派對曲終人散,我如常把廚餘拿去附近公園,一群流浪貓正等著。
 
留到最後一秒的才子,與我同行離開,腳步浮浮的他,感觸萬千地說:「不知道為什麼,在你家開派對,就是痛快!我去過很多派對,總覺得是應酬,就是那種你不出席就是不給面子的派對,縱使我也可談笑風生,但只想盡快離開!」
 
「你不就解答自己了?那是應酬啊!」我扶著他肩膊,免他跌出馬路,「開派對的意義,就是可完全放鬆。要穿防彈衣去的派對,面對槍林彈雨,又怎樣痛快起來?」
 
「你應該開一個更盛大的派對!在紅館搞,在大球場搞,把歡笑帶給更多更多人!」
 




「我沒那麼偉大。」我說:「一個男人,如果能令他身邊的人開心幸福,他已經算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了。」
 
「所以,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了!」
 
「我努力朝這個方向進發。」
 
「雖然,我做不到一個好男人,但認識了你這個好男人,我與有榮焉!」才子忽然湊過頭,用力吻一下我臉頰,對我說:「這是給你的獎勵!」
 
我沒好氣,「才子,你醉了。」
 




「我有沒有叫你回吻?」
 
「沒有。」
 
「所以,我才沒醉!」
 
我送才子上的士,他的頭撞上車門,仍笑嘻嘻的,約定下次再聚。
 
目送車子遠去,我一直會心微笑。
 




是的,我真喜歡我的朋友,他們都是有趣的好人。
 
Xxx
 
我媽在旺角開了一家叫『重聚』的西餐廳,我負責早更,弟弟看夜更。工時由早六至晚六,不能說不辛苦的,我間中會打嗑睡。
 
但是,每晚一放工,我便精神起來,就像自動上電了一樣。
 
就算是八號或十號風球、黑色暴雨警告、地震或恐襲,除非朋友都不來了,否則,大伙兒也會來我家開派對。
 
我交友無任何限制,也不強求,只想交心。
 
如果,要我解釋我和朋友的關係,那就像便利店和顧客。
 
你若有需要會想到我,而我也準備好,隨時為你竭誠服務。




 
 
Xxx
 
那個晚上,我家舉行「昆蟲派對之夜」。
 
whatsapp群組中,我已事先聲明,來參加派對的朋友們,要扮作昆蟲才獲准進場。
 
才子一身蟑螂的漆黑打扮到來,他說由灣仔玩具街買來,是童裝的加大碼。由於太緊身,他的活動像個半壞的機械人,我發現他一邊蟑螂翼快要掉下,趕急替他用透明膠紙黐穩。
 
門鈴響起,我女朋友若英去開門,卻沒有給門外的人進入。
 
我奇怪的走過去,見到門外站著KAY
 
我聽到若英說:「不好意思啊,但今晚是昆蟲派對之夜!」




 
KAY莫名其妙,她在我倆面前轉了一圈,活像電影蝙幅俠裡的貓女一身緊身裝扮,身後還釣著一頭尾巴。
 
「我是一頭貓~喵!」
 
若英轉頭指指在屋內行走的妹妹,給KAY暗示:「妹妹呢,今天扮作一頭小蜜蜂。」
 
妹妹是我家的貓女,她這天穿上一件鮮黃色的BB衫,頭上更掛上一個恍如向日葵的頭圈。
 
KAY矇然地笑,「妹妹扮可愛小蜜蜂,我扮一頭貓也很萌啊~喵!」
若英為難地看我,我只得向KAY開口:「問題只有一個:貓並不屬於昆蟲類啊!」
 
「貓不是昆蟲嗎?」KAY震呆了,晴天霹靂的說:「我讀文科,不懂動物的事啊!怎樣辦?怎樣辦?」
 
坐在沙發上動彈不得的才子,在屋內大叫:「叫她脫個清光,才准許她進來!」




 
KAY快掉淚,我急中生智,把今天的主題臨時改為「昆蟲和動物交配之夜」,她才喜孜孜的進屋來了。
 
其後,另外四個朋友也來了,他們分別扮演毛毛蟲、蟋蟀、白蟻、蜘蛛。
半小時後,我們唱著以昆蟲做歌名的卡拉ok門鈴響起,我以為沒空的朋友臨時改變主意,加入昆蟲兵團。
 
我去應門,門外是個陌生女子,她像看什麼怪物的眼神在盯著我。
 
這才記起,我正戴著一副烏蠅的面具,一對紅色橢圓形的眼睛佔了大半張臉,我連忙把它脫下來。
 
女子包著紅色的頭巾,染成紅色的捲髮像一條條小蛇般露在頭巾外,裙的長度到了腳跟,腳上是一雙滕織涼鞋,一身類似吉卜賽女郎的服飾。
 
不同的是,吉卜賽女郎多數也很熱情,但她笑容欠奉。
 
我腦袋急急轉,她是我那一個朋友呢?認人不差的我,真的好像沒見過她。




 
她開口解答我的疑惑,硬繃繃的說:「我是住在你對面的鄰居,你們家的噪音太大了,請把音量收細!」
 
「妳是新鄰居嗎?」我奇怪的問:「秦先生搬走了?我居然不知道!他搬走多久了?為何不跟我說一聲啊?」
 
「我不知道前任住客的事,也不想知道,但我已搬來兩星期。」她說話時,兩個大得誇張的耳環在耳垂下盪來盪去。她一臉不耐煩,「我每天也想走過來投訴,你們家實在太吵了!」
 
這時,不知那隻昆蟲唱歌走音,客廳爆出一陣喝釆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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