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再打我了⋯⋯⋯⋯」
 
我不斷痛苦地呻吟,同時找尋著願意幫忙的同學。
 
可惜的是,這裡沒有一個人願意幫我。應該說,她們沒有加入到欺負我的行列已經要感謝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為了避免欺負人的一方會欺負本應不是目標的自己,便加入欺負人的隊伍或視而不見。
 
這就是現今香港的情況,不論過了多少年、通過了多少政策、人們的教育程度以及文化水平怎樣提升也好,孩童時代的欺凌問題還是日益嚴重。更可怕的是,由於面前欺負我的三名女同學都是富家子女,所以即使有些老師發現、甚至目睹了現在整個過程也沒有打算把我從她們手上救出。
 
就是這樣,我被她們拳打腳踢了數十下,臉部、以及身體各處已被毒打至紅腫。
 


我本來以為今天就這樣結束,終於可以回家的時候,原來只是我太天真。
 
她們三人逐把我身上的衣物以及裙子扯爛,並把在中學二年級中唯獨只有我在穿戴的胸圍也一同扯下。在這所女校,女生比男生還要粗暴。也許,是因為我比她們漂亮得多的臉蛋,還是不乎合年齡的身材,才讓我成為她們聯手欺負、以及排斥的對象。
 
其實也沒差,就算回到家又怎樣?回到家面對的只是終日無所事事,一天到晚就只懂喝酒的父親。母親早已因為父親的行為問題而離他而去,還順便把我遺留下來。母親逃跑後,父親理所當然的大發雷霆,酒醉後所對我的行為更是變本加厲。
 
平時母親在的話還好,我可能隔幾天才要被打一次;現在母親跑了,只餘下我一人每天地被打。父親甚至⋯⋯⋯⋯前一陣子還把我完完全全地當成是母親的替身,對我作出了獸父的行為了!
 
也許,你們會奇怪我為何不報警。我很害怕,我害怕神通廣大的傳媒會把我的事傳遍至整個香港。雖說香港人的確是一群善忘的人種,但屆時必有人對我施以同情的目光,我不要這種假憐憫。而且,被面前這三名女同學知道的話,不知道接下來她們還會做什麼惡毒的事情!
 


但其實,我更不想的,是警察把我的父親抓走了。雖然我很害怕我的父親,但他⋯⋯⋯⋯但他始終也是我唯一的父親,以及親人。如果我的身體能夠稍微替他減壓的話⋯⋯⋯⋯我願意!
 
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不明白為何上天要賜與我這種考驗,我更不明白為了別人而活的話有意思嗎?每天上學就是被欺負,被毒打;晚上就被父親打,替他解決性需要⋯⋯⋯⋯
 
我不想要這種生活了⋯⋯⋯⋯倒不如從現在身處的五樓一躍而下了結自己的生命吧!就讓你們後悔,讓你們的人生因為社會的輿論而完蛋吧!
 
「停手!你們在做什麼!」
 
像是要把我自殺之火熄滅般,遠處傳來了一把響亮的男聲音。
 


在女校能夠聽到雄性的聲線,證明此人必然是一名老師。但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有這個膽子跟這三名女生作對?他到底是真的那麼有正義心,還是只是一個大笨蛋呢⋯⋯⋯⋯⋯⋯
 
「嘖,竟然有人不識好歹來幫忙了。」
「走吧,都被他弄得沒心情了!」
 
我拖著發出疼痛訊號的身驅慢慢地站起來,並抬頭看向眼前這名救世主。
 
「同學,你沒事吧?」他溫柔的問。
 
「我⋯⋯⋯⋯沒事⋯⋯⋯⋯老師你是?」
 
我這樣問的原因,是因為我沒有見過他。
 
「我是今天新入職的老師,我叫李志強。」
 


「李SIR⋯⋯⋯⋯謝謝。」
 
此刻,我感到臉頰的氣溫正在急劇上升,並邁向沸騰的臨界點。雖然面前沒有鏡子,但我知道,此刻的我定必滿臉通紅。我,想必是愛上了面前這名拯救了我的男老師了。
 
如果說我十四歲之前的人生是為了別人而活的話,我不介意往後的人生也為了別人而活,如果這個「別人」是李SIR的話⋯⋯⋯⋯⋯⋯
 
***
***
 
頭很痛⋯⋯⋯⋯昨晚一定是喝太多了!想不到會夢到以前讀書時的往事⋯⋯⋯⋯還有那名我暗戀至今的李SIR⋯⋯⋯⋯
 
我已經二十六歲了,還是沒有李SIR的消息。在當年李SIR救了我的第二天,他就沒有在學校出現過了,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被那三名討厭我的女生所下的手腳而得到被解僱的立場。
 
諷刺的是,李SIR當初的舉動反而讓那三人更看我不過眼,對我的欺負手法日益嚴重。但我沒有因此而怪責李SIR,我反而怪責自己,為何因為渺小的我而害得他沒有了教學的權利。他,絕對是一位好的老師。因為他是唯一一名願意幫弱勢社群發聲的老師!
 


很累⋯⋯⋯⋯⋯⋯
 
我慢慢地走下床拉開床邊的窗簾,沒有半點陽光照射進來。原來我睡了整整一天。
 
這次慘了!
 
我連忙查看電話的通知,未接來電顯示35則,其中有4則是老闆的。還有數條來自老闆的短訊──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後的一條短訊顯示:我已被解僱了。
 
這算什麼,六年來我並沒有放過一天假,而且為了保住現在這個位置,我甚至出賣了自己的身體。
 
為何如今老闆還要解僱我?理由我不是沒想到⋯⋯⋯⋯公司在上周來了一名新的女職員,還要是火辣辣的十八歲少女⋯⋯⋯⋯
 
沒所謂了⋯⋯⋯⋯反正我的人生就是一場悲劇。
 
我拿走了銀包,準備到街角的便利店買一些酒以及安眠藥。安眠藥不是因為我失眠,它的作用是要來為我的生命劃上一個不完美的句號的。


 
其實我本應在十四歲時就想尋死了,只是當時被李SIR所救。既然現在都尋找不了任何有關他的消息,我又碰巧被老闆無理解僱了,我也就再沒有必要留在現世了⋯⋯⋯⋯
 
「叮噹」
 
我提著盛載著酒瓶及藥瓶的袋子,一步一步走回家中。由於現在已夜深,加上我住在比較偏僻的地方,所以道路上並沒有足夠的燈光照明。但我獨立生活已將近十年,加上從來就沒有朋友的關係,我一點也不感到害怕。
 
「啊──」這一聲尖叫我並沒有完全叫出來,原因是在我剛開口叫的同時,有一件像是手的物件把我的嘴巴用力地遮蓋著。
 
同時,我感到被人用力一扯。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被扯到了沒有半點燈火的後巷。
 
除了嘴巴上被人用正在發熱的手掌蓋著外,我還感到臂部後面有一樣像是棒子的東西緊貼著我。是武器嗎?不⋯⋯⋯⋯從現在這個情況所看來,後面頂著我的應該不是棒子,而是⋯⋯⋯⋯
 
「啊──!」我再次尖叫。
 


我之所以能夠叫的原因,是因為這名男子用原本遮蓋著我的右手伸向我的左膊頭,並把我返轉半身。現在我跟他面貼面,相隔的距離不出十厘米。我眼角瞄到了他的左手正在牛仔褲中拿出什麼,應該是那個吧!
 
算吧,本來我也打算自殺了,也不欠送你一次。
 
正當他把我的衣物扯爛,雙手在我身上左右游走時──奇怪了,為何我口腔內感到咸咸的、還有,為何我臉頰兩旁好像有兩股熱流走過⋯⋯⋯⋯這,難道是淚嗎?
 
對,就算是死,我也不想便宜了這名陌生的男子!我逐漸示圖反抗,可能是我一直都沒有任何反應的關係,面前這名男子突然有點不知所措。但就只有一刻而已,我畢竟是一名軟弱無力的女生,很快便又被他所制服。正當他準備把那話兒放進我身體裡來時,其實我心裡已經完全放棄了,但就在此時,我聽到了大街處有人大叫:
 
「你在做什麼──?」
 
雖然我面前的男子被嚇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過神來,他不知在哪裡拿出了一把小刀,並企圖刺殺前來救援的人。
 
怎麼辦?現在是我逃跑的好機會,要逃嗎?但救我的人可能敵不過面前的小刀,我要選擇從後制服他嗎?不⋯⋯⋯⋯搞不好我會被脅持為人質。
 
最終我作出了第三個選擇:留在了原地沒有動。不是我不想動,而是我動不了!我就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面前的二人。
 
持刀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突然,他飛快地右手向前一伸,作出了他的第一擊刺殺。
 
只見救援的人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繞到了男子的身後,不知幹了什麼,我真的看不清楚,應該說,連他什麼時候動身並繞到他身後、以至出手攻擊的速度我都沒有看清楚!這,這還是人類嗎?
 
只見發出了「咚」一聲,眼前的持刀男子便應聲倒地。
 
雖然我對救援的人能不能稱得上是「人類」也不太清楚,但我還是很感謝他救了我。
 
只見此人突然轉身,慢慢地走向我,並開口說:
 
「小姐,你沒事吧?」
 
這句非常溫柔⋯⋯⋯⋯溫柔得甚至讓我想起了中學時代同樣救了我的李SIR。但他不是李SIR,眼前的人感覺上跟我差不多年紀,而且⋯⋯⋯⋯他沒有李SIR那麼帥!但不知為何,我總感覺到他散發著跟李SIR一樣的感覺,也許、也許這只是我的錯覺吧⋯⋯⋯⋯
 
「沒⋯⋯⋯⋯沒事,謝謝。」
 
只見他看到我沒事後,便拿起了剛剛打鬥時放在一旁,那個裝滿了零食的袋子便離去了。
 
張開嘴⋯⋯⋯⋯張開嘴,馬子淇!
 
看著男子慢慢地遠去的身體,我終於鼓起勇氣張口了嘴巴:
 
「你的名字是?」
 
只見眼前的男子停下了腳步,慢慢地回頭,臉露笑容地回答:
 
「我叫時星雄,有緣再見吧馬子淇!」
 
時星雄⋯⋯⋯⋯沒有聽過的名字⋯⋯⋯⋯慢著!我都還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為何他會知道我叫馬子淇呢?正當我打算詢問他之時,他,已經不知道何時逃離了我的雙眼。
 
自此之後,我便再沒有見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