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獵
 
一星期後,夜尋幽的骨折真的痊癒了,他發覺時自己也感覺神奇。
 
他單獨走到錦澤巫師的家。「咯、咯、咯…」錦澤巫師仍是一如以往,很快便把門打開。
 
「小幽,你進來。」錦澤巫師道。
 
夜尋幽隨他走進屋子裡。屋子裡很昏暗,沒有陽光透射進來,只有左右的牆上,有兩個燭台,兩支蠟燭在其中燃燒。
 




屋子令夜尋幽感覺很受束縛,很不自在。
 
錦澤巫師打開角落中的一道門,走進內室。
 
他再走出來時,手上握著一根藤條,藤條的頂部有著一塊菱形可一手掌握的黑色石頭,沒有絲毫光澤,可是給人鋒利無比的感覺。
 
錦澤巫師把藤條遞到夜尋幽手上,道:「這是你工作需要的工具。」
 
夜尋幽細細打量這藤條,他想不到這根藤條究竟能做甚麼,幫別人教兒子?
 




他眼見唯一的獨特之處就是那黑色小石頭,他忍不住想去摸摸它。
 
「不要摸,千萬不要摸。」錦澤巫師急道。
 
夜尋幽停下手,問:「為甚麼?」
 
錦澤巫師道:「它異常鋒利,一不小心,你隨時會少掉一根手指。」
 
夜尋幽馬上把手握在藤條的根部,並把那石離得自己遠遠的,笑道:「哈哈,幸好還未碰。那麼,這東西能做甚麼?」
 




錦澤巫師微笑道:「一邊走,一邊告訴你。」
 
他們向著錦澤巫師家後的一座小山走。
 
「這根藤條是我們村中的寶物,我們叫它鎮魂藤。他是我們祖先留下來的,頂部那顆石頭叫作鎮魂石,可以辟邪鎮怨。」錦澤巫師道。
 
「辟邪鎮怨?」夜尋幽問。
 
「我們這村子以往爆發過一場又一場的戰疫,後來終於平息下來。然而,死去的亡靈實在太多,怨氣很重,村民都難以睡得安寧。後來,其中一名祖先發現把這石頭放進墓穴,便可鎮著那些怨靈。」錦澤巫師道。
 
夜尋幽看著那黑色石頭,他真不敢相信這小小的石頭有這麼厲害。
 
他們走了二十多分鐘,才到達錦澤巫師口中的墓穴。
 
眼見地上有一個又一個的小黑洞,每隔大概八十公分就有一個。




 
夜尋幽看著這些小黑洞,的確感覺到一種沉重的氣氛。
 
「這是為了我們村民方便而弄成的,只要把鎮魂藤插進洞中,數三聲便可抽出來,再插進另一個洞。」錦澤巫師道。
 
夜尋幽心中暗笑:「這工作真簡單,根本就是為我這懶人而設。」
 
「這裡有兩百個洞,你只要每天把這兩百個洞插一遍便可以了。做完後,把鎮魂藤交還給我就可以了。」錦澤巫師。
 
他說罷,就走了。
 
夜尋幽算一算,心裡笑道:走來這裡所花的時間,可比這工作長得多了。
 
夜尋幽把鎮魂藤插進第一個小黑洞。「軟軟的,就像豆腐一般。」他插進去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很軟,他想內裡大概是泥土之類。
 




「一、二、三,下一個......」他不斷重覆著同一組動作。
 
才過了十多分鐘,他今天的工作已完成了。
 
把鎮魂藤還給錦澤巫師後,他獨自走回村子。經過那大草原時,他禁不住躺了下來,他感覺很舒適,草的味道、陽光、涼風,他太喜歡這種悠閒的感覺。
 
突然,他感覺手上一癢。用手一抓,原來是隻小黑蟲。
 
「小蟲子,遇著我算你好運。」夜尋幽笑道。
 
夜尋幽把牠捧在手上,口一吹,就不見了。
 
然後,他就獨自走回村子。
 
推開他居住的小木屋的木門,只見藍結依笑盈盈的看著他,道:「你回來了,快吃東西。」




 
「多謝了。」夜尋幽笑道。
 
夜尋幽吃著簡單的飯、肉和蔬菜。這裡的食物都是由村民自力更生而得的,使這村子形成一個自給自足的環境。
 
「對了,錦澤巫師叫你做甚麼?」藍結依問。
 
「用根叫鎮魂藤的東西插著一個又一個的洞。」夜尋幽道。「鎮魂藤?村中的男人都做過這工作,但他們都說很痛苦,所以都沒有一個能做得久的。現在都是大家輪流著做。」藍結依道。
 
「痛苦?我倒不覺得啊。」夜尋幽道。
 
「你很厲害呢。」藍結依笑道。
 
「是了,我父親今天去打獵,你要不要跟去看看?」藍結依問。
 




夜尋幽看著手中挾著疑似兔肉的東西,欣然笑道:「當然要。」
 
二人走到藍結依的家,就看到一個濃眉大眼的彪形漢子,他正把大弓背在身後,腰間繫著一把蒙古刀。
 
他看見藍結依和夜尋幽,隨即微笑道:「結依,這個就是你救的小幽嗎?」
 
「是的父親,他想跟你去打獵。」藍結依笑道。
 
彪形漢子打量一下夜尋幽,眼見面前的青年雖跟他一般,比尋常男人要高一個頭,可是卻有點瘦弱。又看他的長相,劍眉大眼、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令人感覺他是一個聰明能幹的人,但他身上偏偏又處處散發著慵懶的味道。
 
「結依,拿一把刀和一套弓箭給小幽吧。」彪形漢子道。
 
藍結依隨即走進屋子。
 
「小幽,我叫藍沖,你叫我沖叔好了。」藍沖道。
 
夜尋幽乖乖道:「沖叔。」
 
藍沖微微一笑,道:「你是否學過博鬥技巧?」
 
夜尋幽搖搖頭。他一個城市人,那裡需要用到博鬥技巧。何況,以他的個性,只想悠悠閒閒過日子,怎會走去學甚麼博鬥技巧。
 
「將來我慢慢教你,打獵有些危險,學博鬥技巧不只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自己愛的人。」藍沖道。
 
「好的,沖叔。」夜尋幽道。
 
待得夜尋幽也帶上裝備,便與藍沖二人走往森林。
 
這是夜尋幽第一次見到森林,這裡給他生機蓬勃的感覺,到處都是生命的氣息。
 
「要打到獵物先要找到牠們。你看看附近,能發現甚麼?」藍沖道。
 
夜尋幽細細打量周圍。
 
「這些是動物的腳印吧。」夜尋幽指著地下問。
 
「對,不只足跡,要找到牠們,還要留意牠們的糞便、吃完食物剩下的東西,但凡牠們行動留下的蛛絲馬跡也要留意。還有牠們除了在居住處時,大多會在接近水源的地方。走路時,避免發出聲音,在樹林踩到一根樹枝,聲音也會傳得很遠。」藍沖一邊教導著夜尋幽,一邊追蹤。
 
「作為獵人,無時無刻要待機而動。看,那裡有一隻兔子,牠在進食,這說明是我們的好機會。攻其不備,是打獵的基本。」藍沖說著把弓舉起。
 
「現在我們正身處逆風處,獵物除了難以聽到我們的動靜,也難嗅到我們的氣味。牠們靈敏的聽覺和嗅覺不能發揮效用時,正是我們的好機會。」藍沖心神一定,拉弓引箭,箭矢迅猛射出。
 
夜尋幽知道箭快,可是他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快。眼睛剛看到箭矢離弦,便已把兔子的頭部釘死在地上了
 
「真厲害。」夜尋幽感歎道。
 
「嘿,你肯練習也總能做到的。」藍沖道。
 
練習?夜尋幽心想這練習二字有多辛苦,自己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毅力。厲害是一回事,付出又是一回事。
 
藍沖把兔子收起,二人到別處追蹤,後來又打了一隻約十三公斤的獐子。
 
他們沿著水聲,走到一道小溪附近。
 
二人看見一隻野豬在溪中乘涼。
 
「這是野豬?」夜尋幽驚訝道。他只在電視中看過。
 
眼見野豬體型粗壯,毛色呈深灰色,頭大腿小,背有剛鬃,嘴比家豬長,還有一雙獠牙。
 
「看牠的樣子,大概有兩個成年男人般重。」藍沖道。
 
他又問:「小幽,想練習嗎?」
 
「射牠?據說野豬很凶殘,不怕牠反擊嗎?」夜尋幽道。
 
「不怕,有我在。」藍沖堅定的語氣令人倍感安心。
 
夜尋幽把弓拿在手上,回想剛才藍沖的姿勢。
 
左手以虎口推住握弓處,手和前臂形成一條直線,右手用大拇指扣弦,箭尾卡在拇指和食指的指窩處。
 
弓弦比他想像中要緊,但他的姿勢正確,右肘夾緊,略高於肩,能善用後背肌的力量,拉弓時也不算困難。
 
旁邊的藍沖微感驚訝,這青年竟然只看過他射箭一次,就能把動作做得這麼完美。
 
藍沖沉聲道:「瞄準牠前肩胛的心臟要害。手定心靜,專注,把心放在箭矢上。」
 
夜尋幽既感到興奮又感到緊張。他深吸一口氣,頓時有種與大自然合而為一的感覺,眼中彷彿只看得見這頭野豬。
 
箭矢破空而出,這箭雖然也快,可是跟藍沖一比,就慢得很了。而野豬,竟真的被他射中了。
 
可惜,野豬在箭矢射出前就生出警覺,箭矢只射在野豬的屁股上。
 
對皮粗肉厚的野豬,這一箭當然不能造成影響,可是也足夠牠生氣了。試想一下,你在乘涼時,突然被陌生人打屁股,會否生氣?何況不是打,是射。
 
而且,對於野生動物,受到攻擊就代表生命受到威脅。
 
野豬狂衝向夜尋幽處。夜尋幽大驚,退後數步,道:「怎麼辦?」
 
藍沖只說了一句不要怕,就把繫在腰間的蒙古刀拔出。
 
野豬的衝勢很急,但藍沖很冷靜,沒有多餘動作,以踏出的左腳,帶動全身。
 
這一轉身,使直衝的野豬失去目標,又為藍沖接下來一刀的威力帶來大提升。
 
人的腿部才是人身體力量的來源。優秀的運動員,都很重視腿部的訓練,只有善用強壯的腿部,才能稱得上優秀。就如健美運動員,只把上半身練得精壯無比,忽略下半身,註定最後一場空。
 
眼見藍沖力量由腳起,扭動腰身,右手把蒙古刀直劈下去。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浪費分毫力量。當刀碰到野豬粗壯的脖子時,眼見野豬的頭部應刀而飛。
 
野豬的頭部跌落在夜尋幽的身旁。夜尋幽對眼前的一幕感到震驚,他被藍沖的氣勢和威猛的形象所折服。他由心對藍沖感到尊敬佩服,因為在這一刻,藍沖就是他心中對「強」的象徵。
 
每個男人也對強有種莫名的崇拜,夜尋幽也不例外。
 
藍沖回頭笑看著他。
 
夜尋幽想起剛才自己剛才如臨大敵的表現,與雲淡風輕的藍沖一比,不禁有點羞愧:「沖叔,你真厲害。」這句話說得衷心之極。
 
「你也很厲害,第一次射箭就能把姿勢做得這麼完美,還有你的集中力更令人驚訝。可是,你知否你為何不能命中目標?」藍沖笑道。
 
聽到藍沖稱讚自己,夜尋幽大感高興,可是仍虛心求教道:「請沖叔指教。」
 
「因為你的殺氣。動物對殺氣是很敏感的,對殺氣不敏感的動物活不長。做一個獵人,也要對殺氣敏感,不然也活不長。」藍沖道。
 
夜尋幽點頭,又問:「那怎樣才能收藏我的殺氣?」
 
藍沖微笑道:「你之所以有殺氣也是因為你夠專注。當然以後還是要專注,仍要把心放在箭上,但那顆心要保持無心而為的心境。說到底,還是要練習。」
 
夜尋幽默默唸著「無心而為」這四字,這時根本沒有想到,這四個字的確對他的人生有著很大的影響。
 
藍沖把野豬背在身上,夜尋幽則持著兔子和獐子,二人走出樹林,回到藍沖的家。
 
「小幽,想學處理牠們的屍體嗎?」藍沖問。
 
「想。」夜尋幽笑道。
 
「先把牠們放血……」藍沖一邊說,手也不停下。很快野豬和獐子也被他分離成骨、肉和皮。夜尋幽雖然對這血腥味和場面不太習慣,卻也依照藍沖的教導,處理著兔子。
 
「沒用的骨,我們要把它們埋掉,以後會使植物生得更拙壯。肉和皮就好好保存,有多的可以給村民。我們殺牠們不是為了屠殺,是為了生存。我們要感謝牠們,不能使牠們的生命白白犧牲。」藍沖道。
 
夜尋幽點頭受教。他想起城市中人們的浪費,更感歎這裡的生活可貴。「人與自然本來就密不可分,其實人根本屬於自然的一部分。以往看食物鏈時就只是看,原來生生不息就是這樣。」夜尋幽心道。
 
爾後,夜尋幽留在藍沖家吃飯。當藍沖講述今天的事時,藍結依和她的媽媽也聽得津津有味。
 
藍結依的媽媽叫藍蔚宜,像得跟藍結依有點像,性格卻比藍結依硬朗一些。
 
「哈哈,小幽首次看到野豬,而且還攻擊他,當然會害怕啊。」藍蔚宜笑道。
 
她又道:「結依,很少聽到你父親稱讚別人呢,不如妳就嫁給小幽作妻子吧。」
 
藍結依神色雖然有一點羞澀,卻也沒有反對,似是默許。
 
夜尋幽雖到了這裡一個多月,仍給這村的人的直接嚇一跳。
 
他雖對藍結依有好感,可是如此快便談婚論嫁實在不能適應,他只好打個哈哈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