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2(7) 5-11-2016 星期六 。杜小峰。

看租盤是業主和租客之間的一場角力戰。我們的認知當中,無論租或是買,一般都是由付錢方來做最後決定,電視或電影也看不少吧?然而現實情況呢?由其是在香港這個土地供應問題嚴重的地方,你想租也不一定租給你。
 
價錢公道一點而且地點不會太偏遠的房子,只要你放租的消息一出,少說也有五六戶來通知你,透過地產經紀那些就不說了,假如是業主直接放租的情況更是嚴重。
 
價高者得那是理所當然,但若然大家都以業主提出的租金作準的話,那麼他要考慮的便是這些租客們的人品,當然了,誰會想把自己的物業租給生活習慣差的人?喔喔?生活習慣差的人可不是說我自己,你們這些臭讀者看著我幹嘛。
 
不是我要歧視自己人,但現實情況真的比我想像中還要覆雜。就像我們早上看的那個單位業主廖先生便告訴我們,他這兩天讓六組人來參觀過,當中便有一對好姊妹,兩對是異性戀情侶(雖然他沒有說但我想應該是異性戀),三對新婚夫婦(其中一對還有小朋友),他一邊帶我們參觀,一邊跟我們說現今社會土地問題有多嚴重,說他想用公道點的價錢租給年輕夫婦,什麼什麼自己也年輕過,和老婆捱過日子什麼什麼。
 




我和林伯一邊聽一邊已心知不妙,果不其然參觀完後他問我們是不是情侶,也許我真的從外到內都散發著一種同性戀的氣質吧。
 
我和林伯不敢多說,也懶得說,只跟他說我們再考慮一下,然後就走了。根本還未及看清楚房子到底合不合適,想想便知道,除非我們付上一個我們應付不了的租金吧,不然他是不會租給我們的了。
 
下午,位於佐敦的樓上cafe「佐佐木咖啡店」。
 
喔對了,尖沙咀的「歡迎回家啊」也倒閉了,「佐佐木」是我們最新的基地。有機會下次由他們再分享一下這中間的經過吧。
 
「唔洗愁喎,唔岩咪睇到岩囉。」林伯最近開始減肥,他杯中的咖啡比我的運程還黑。
 




「唉--你梗係唔洗愁啦,你搵唔到咪繼續同屋企人住之嘛。我唔同呀,我急住要搬架喇。」
 
林伯喝一口黑咖啡,臉上表情就像被人插了一刀。「咁老鼠大佬又唔係叫你即刻搬,佢只係叫你要開始搵啫……仲有呀,你都有屋企人架,你都可以搬返去同佢住……」
 
「閘住!即係咁,我同老母嘅關係係好返,但係就無可能返去同佢一齊住架喇。要我返去我寧願…寧願……」
 
我試著想出其他壞方法來代替回去和母親住的情況,但--我居然連任何一種方法都想不出來。
 
不知怎地,我腦海中有一個想法浮現,也許大家會覺得這個想法很「港女」或是很「無能」,但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認識一個經濟非常穩定的男朋友,然後要他…幫忙…甚或是直接搬去跟他住。
 




有時候世事真的很難預料。
 
我收到蕃茄叔的電話,就是上次在戲院遇到的那個。(詳情請參閱S2(4) 16-10-2016 星期日)為什麼他叫做蕃茄叔?那原因簡直無聊得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因為他喜歡吃蕃茄。
 
四十幾歲一個大男人跟我說他因為喜歡吃蕃茄所以叫蕃茄……我為了氣他,便叫他蕃茄叔。
 
「細路,今晚得唔得閒一齊食飯呀?」他毫不避諱自己的年紀,當我們互相交換年齡的資料後,發現大家相差足足有十七年之久,他從那天開始便改稱我為細路。
 
我對他絕對沒有任何感覺,雖然作為一個四十幾歲的大叔,他的外表絕對可以騙過大部份人,說他只有三十幾應該也有人相信,但我真的接受不了自己和一個大叔交往。
 
「好呀。幾點邊到等?」然而,免費晚餐卻沒有不吃的道理。
 
----------------------------------




 
晚上七點半,銅鑼灣日本料理店「穴」。
 
雖然這裡只是中上價位的餐廳,但平常都去吃譚仔、大家樂、麥當勞的平民大眾,還是會有一點點不自在。我看見蕃茄叔就坐在店裡最深入的角落,那邊的燈光昏暗,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選這種故作有格調的座位。

他一改當日的便服打扮,全身穿著整齊,淺藍色的恤衫(還是有肚腩)、貼身的西褲、啡色的尖頭皮鞋,深灰色的西裝外套掛在椅背,典型的上班族打扮,我突然發現,我好像還不知道他的職業?
 
當我走到座位那邊,他還站起來幫我拉開椅子給我坐。這反而給我感覺有點做作……
 
「你平時鍾意食咩架?」
 
「都係嗰啲啦。刺身呀、燒魚呀、煮蜆呀咁囉,你話事啦。」
 
他微微一笑。「好,就叫你講嗰幾樣啦。你飲唔飲酒架?」
 




我想起了上次看完電影後他說開車送我回家。「你揸車仲飲酒?」
 
「哈哈…因為我架車拎左去整,所以今日無揸車,不過其實我都唔係好飲得,睇下你想唔想飲囉,想飲我可以陪你飲小小嘅,但係飲小小又好似無乜癮咁,睇你想唔想飲囉?」
 
他說起話來總是那麼的冗長,令人感到厭煩。但人家畢竟是請我吃飯,我總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面說他,便只心底暗暗罵了兩句。
 
本來以為我和他年紀的差距會造成我們溝通之間的隔閡,但他在整頓晚餐中都表現得很溫柔細心,很有耐性地聆聽我說話。話題從讀書時期喜歡的歌手到最近工作的困境都有,這竟令我出奇地覺得,我和他好像還蠻聊得來?
 
我知道我可能想得太多,太快,我和他大概還只是普通朋友一起吃晚飯的階段。但我思緒中總是止不住在想,到底和一個大叔交往的感覺是怎樣?因為直至現在為止,我是感覺不出與他吃飯,和與Toby吃飯的分別在哪?嗯,當然你也可能會說Toby年紀也不小……
 
晚飯間,他看我想事情想得入神,便問:「做咩?煩緊返工嘅野?係咪好攰呀?一係我同你返去先啦。」
 
「唔係。唔好懶醒。」我給他倒了一點清酒。「返工無咩好煩。我要煩都係煩搬屋嘅事啦。」
 
「喔?你要搬咩?其實你而家住邊?啊…係喎,好似聽你講過你--」




 
「Stop。」不叫住他大概會自己說完一整個演講。「係呀,我準備同我個朋友一齊搬出去,補充小小,普通朋友only。」
 
「嗯……咁你有冇睇岩邊區呀?」
 
「唉,本來今日已經睇中左架喇,但係個業主揀客……」
 
「原來係咁……九龍城岩唔岩呀?交通係有小小唔方便嘅,但係個單位都幾新整架。」
 
----------------------------------
「嘩!你今鋪真係出路遇貴人喇!」當我回到家中,將以上的經歷告訴老鼠,他激動地立即上網查查看蕃茄叔說的九龍城單位。那單位接近四百呎,而且看蕃茄叔給的圖片,裝潢還是頗乾淨整潔,他只開價月租一萬元,而老鼠在網上查同類型的單位,應該可以開到一萬五以上……
 
「但係佢係屋主,我點知佢會唔會半夜突然間走上嚟搞我同林伯架?」
 
「林伯就應該唔會架喇……你呢…你俾人搞咪執到囉!」




 
「妖!」
 
我當然是在開玩笑,但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幸運的事嗎?一萬元租到一個位在九龍城的四百呎單位?不可能,這絕對不是一件單用「幸運」可以解釋得到的事,我只怕受了他的恩惠,不知道要怎樣回報他。
 
不過,目前來說,我還有別的更好選擇嗎?沒有,應該說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完-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