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我轉身往後退,凝視著打開廁格的女孩。她的臉蒼白不已,最可怖的莫過於鼻孔下的大量鮮血,與白皙的肌膚形成強烈對比。

      儼如女鬼一般。
 
     可當我目睹小穎眼眸的淚時,才驚覺是自己過度敏感了。可是,原來她剛才躲在廁格裏哭,而非如廁?而且,怎麼她流鼻血了……

      「你冇野啊嘛?」我往小穎踏步,她輕輕抽泣著,鮮血從鼻孔源源不絕的淌至上唇,接著是下巴。雖然那不太可能構成生命危險,然而流血不止的話可是會導致暈眩的。

      我焦心的走近小穎,用手輕輕抹去她唇上的血。她亦沒有阻止,只是乖乖的站在廁格前,讓我清理她唇上的血。





      半分鐘後,鼻血終究止住了,而我的手亦染滿了血紅。

      「點解你無啦啦流鼻血?」我揪心的看著小穎,突然想到是否自己在鐵絲網弄傷了她的鼻子──

      「我……成日都係咁。」小穎猶疑片刻,又突兀地補上一聲「哈哈」。
 
     「係咪架。」

      「其實……」小穎右手食指放在染血的嘴唇上,仍舊是那般的可愛,「係鼻炎,由慢性肝炎導致。」





      我愣住了,從小穎活潑好動來看,真的不知道她患有肝炎……雖然那並非一定很嚴重,然而必然是很辛苦難熬的……

      「翔哥哥。」

      「嗯?」

      「你呢……其實呢……」小穎圓滾滾的眼眸左看右看,顯示了她的害羞,「有冇……夢想?」

      嗯?夢想?





      腦海不費一秒連接到了《無盡》的純音樂,我亦差點兒情深的唱出第一句。

      「點解咁問?」我自覺這是最適當的回應了。

      「嗯……」小穎紅著臉,「我既夢想……係……」

      我靜候著小妹妹的回答,同時察看四周會否存在致命殺機。這個混雜都市閒情與驚悚氛圍的時刻,實在是諷刺到了極點。

      「係……入三大,然後讀神科。」

      「就係咁?」

      「然後讀完,搵一份好工,搵多D錢。」小穎嘟著嘴,「呢個就係我夢想……」

      我靜默數秒,差點兒罵出聲:你這傢伙,難道要本大爺拿字典出來解釋什麼是「夢想」嗎?夢想,竟然淪為了庸俗至此的事情?





      香港人,真是務實至此?

      「咁你同我講黎做咩?」我輕笑著,掩飾著內心的無奈抑或不滿。

      「冇啊,隨便講講。」小穎竟然這樣就當了話題終結者。我看著她悶悶不樂的雙眸,總覺得她那裏不對勁──

      女廁門外,倏忽傳出了更不對勁的異響。

      這次,我不消半秒便反應過來,拉著小穎迅速竄到角落的第三個廁格裏,並且關上了門。小穎的面容瞬間繃緊,似乎也掌握了事態,不敢吭聲。

      我倆不聲不吭,映得女廁外的怪聲更添明顯。那好像是金屬拖地造成的刺耳聲響,還有腳步聲──應該是來自一個人。

      從那沉重的步伐來看,不太可能是芊琴抑或千琳……而是陌生者。





      從那金屬摩擦聲可以判斷,那人未必帶有善意──他似乎手攜金屬凶器。但是,這個人是誰?他又會走進女廁嗎?

      氣氛繃緊到極致。

      「哥哥。」

      「唔好出聲──」

      小穎猝然戳我一下,指著打開著的馬桶。我才看了一眼,已經感到了萬分的戰慄。

      馬桶廁板下的白色表面,是大量乾掉的鮮血……但那並非最駭人的……

      怎麼馬桶裏,會有這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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