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學生宿舍。
 
  夏葵早就回臥室睡覺,剩下月季和流水二人在客廳補習。整個客廳中只有刷刷的翻書聲和寫字聲,流水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你很累嗎?」月季抬頭問道。
 
  「嗯,今天真的累透了……」說著,流水又打了個哈欠。「不行,我要上樓睡覺,明天再幫妳補習吧。」
 
  流水正要起身離去,月季一時情急拉住他的手,脫口而出︰「等等!」
 




  「怎麼了?妳捨不得我嗎?」流水開玩笑道。
 
  「我、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月季支支吾吾,看起來有點坐立不安。「是關於風兒的。」
 
  流水怔了一下,隨即收起臉上的笑意,認真地問︰「她怎麼了?」
 
  「我今天經過保健室,看到風兒和神羽抱在一起……」月季心虛地低下頭,她並不是想打聽人家的私事,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風兒會跟敵人擁抱。
 
  月季記得流水說過,有什麼事都可以直接跟他說,況且她也不想懷疑風兒,所以決定問個明白。
 




  「其實他們兩個從小就認識對方,因為風兒的父母和神羽的爸爸都曾是洛梅爾的魔法使者。」
 
  「吓?為什麼風兒後來加入了潘雷亞的陣營?」月季一臉驚訝地問。
 
  流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整件事要從七年前說起,當年妳媽媽安田杏和我父母是戰友,而伊藤夫婦和神羽的爸爸則是敵方陣營。當時的他們就跟現在的我們一樣,各為其主,不斷地進行對戰。」
 
  流水望向玻璃窗上的倒影,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悲慘往事。
 
  「後來有一天,潘雷亞利用幻象把風兒拐進深山,再施展結界困住她,然後威逼伊藤夫婦交出項鍊。」
 




  「潘雷亞親自動手?可是這樣做不是違反了項鍊爭奪戰當初訂立的規則嗎?」月季心感訝異,沒想到守護神也會做出如此卑鄙的勾當。
 
  「嚴格來說,潘雷亞並不算違規。風兒沒錯是受到了誘惑,但結界只是把她困住,並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總括而言,整件事可以說成一個小女孩不小心闖進深山的結界。」
 
  「看來潘雷亞很懂得鑽漏洞。」月季嘆息道。
 
  「伊藤夫婦假意投誠,甚至提出幫忙拿下最後一條項鍊。為了博取潘雷亞的信任,他們跟神羽的爸爸串通,上演一場逼真的打鬥戲碼。等到潘雷亞放走風兒後,伊藤夫婦馬上逃走,只留下字條拜托我父母好好照顧風兒。潘雷亞得知自己中計後,勃然大怒,當祂找到伊藤夫婦時,才發現項鍊早就不在他們身上。最後,潘雷亞觸發一場海嘯把他們捲入海底。」
 
  「海嘯?」月季心頭一凜。「莫非……就是多年前坂原花城的那宗不明海嘯?」
 
  「嗯。」流水沉重地點點頭。
 
  「為什麼洛梅爾當時不出手救他們?」
 
  「因為洛梅爾已經不信任他們。作為魔法使者,他們應該把守護神的利益永遠放在第一順位,但伊藤夫婦在這件事上,很明顯是違反了絕對效忠的定義。」




 
  「他們不過是為了救回自己的女兒,這樣也有錯嗎?」
 
  「誓言就是誓言。從立誓那一天起,命運早就注定了,反抗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哪怕只是為了守護心中所愛。」
 
  月季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她從來沒想過潘雷亞是個如此卑劣、殘酷的守護神,不但對小孩出手,更殺害了伊藤夫婦。
 
  一直以來,月季都以為自己過得很慘,寄人籬下,飽受針對和欺凌。然而,風兒不但失去了雙親,還要參與危險的對戰,而且是效忠那個殺死自己父母的守護神。月季真的想不明白,風兒到底是怎樣撐過來的?
 
  ……「為什麼你和風兒還要幫助祂?」
 
  ……「這不是我們的選擇,而是我們的命運。我們是被選中的魔法使者,只能聽從守護神的命令。」
 
  ……「從立誓那一天起,命運早就注定了,反抗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哪怕只是為了守護心中所愛。」
 




  「命運,真的不可逆轉嗎?」月季悵然地問。
 
  流水一言不發,陷入了沉思中。
 
  所謂的絕對效忠,是不是就代表要放棄自我、埋沒良知?就算明知道是不妥當的事,也照著辦?一個人如果失去了選擇的權利,以後的命運還可以被改寫嗎?
  
 
  ***
  
 
  整個空間瀰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氛,陰森的紅光忽明忽暗地映照在各人的臉上。
 
  「神羽,我想聽聽你的說法,為什麼要救走潘雷亞的魔法使者?」洛梅爾低沉地逼問道。
 
  「這是我們計劃的一部份。」神羽鎮定地答道。




 
  「哦?原來是計劃的一部份?」洛梅爾所發出的紅光像極了鮮血的猩紅,似乎正準備來一場久違的殺戮。「冷桐,你知道這個計劃嗎?」
 
  「我不知道。」冷桐馬上撇清。
 
  「夢華,那妳呢?」
 
  「我……我不知道。」夢華低聲說道,雖然她心裡很想幫助神羽,但她總不能因此把自己陷入萬丈深淵中。
 
  「神羽,這到底是我們的計劃,還是你個人的計劃?」洛梅爾再次逼問道。
 
  「洛梅爾大人,伊藤風兒是我們六個當中唯一觸發雙重特技的魔法使者,除了飛行術外,還有方便收集情報的竊聽術。之前我們每次針對月季的攻擊行動,表面上是流水出面阻撓,但真正的絆腳石卻是及時通風報信的風兒才對。她甚至猜到我們起初不敢圍攻月季的原因,所以故意等到最危急的時候,才安排流水現身救人。像風兒這種人才,與其剷除,倒不如讓她為我方陣營效力。」
 
  一陣可怕的沉默籠罩著三人,他們屏氣凝神,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好主意。」半晌後,洛梅爾終於表態。「當年潘雷亞殺死了伊藤風兒的雙親,她心裡或多或少都有些怨恨。也許這股恨意,將會成為她最強大的力量。」
 
  「所以說,神羽你是故意用苦肉計引誘風兒上當,為了效果逼真,甚至隱瞞了我和冷桐,對吧?」夢華識趣地開口,換來冷桐不屑的鄙視。
 
  神羽意會到夢華在幫腔,神色凝重地對她點了一下頭。
 
  「背叛自己的守護神是要付上代價,你真的覺得風兒會這樣做嗎?」冷桐質問道。
 
  「所謂的代價,就要視乎投靠的陣營有多強大。」神羽面不改色地應道。「冷桐,難道你是對洛梅爾大人的能力沒有信心?」
 
  「你……」冷桐頓時語塞。
 
  「好了,事情就這樣決定吧。」洛梅爾發出命令。「你們想辦法把風兒招攬過來。」
 
  「知道。」神羽和夢華異口同聲地應道。
 
  退出那片黑暗空間後,三人站在荒涼的草地上,用猜疑的眼神互相打量著對方。
 
  「夢華,妳剛才為什麼要幫他編故事?」冷桐不滿地質問道。
 
  「我們是同一個陣營的人,總不能看著對方去死吧?再說,我們兩個還需要神羽的力量。」
 
  「但他是叛徒!」
 
  神羽沉著冷靜,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冷桐,你要搞清楚,到底誰才是你真正的敵人。」
 
  「我只想儘快結束這場該死的項鍊爭奪戰!要不是你在暗中阻撓,我們早就拿下他們的項鍊了!」冷桐激動地揪著神羽的衣領。
 
  「放開他!」夢華奮力拉開冷桐的手。「既然洛梅爾已經下了命令,我們接下來要做的是部署行動,走一步看一步吧!」
 
  「嘖,真不明白為什麼洛梅爾會相信這種鬼話。」冷桐嘀咕道。
 
  這句話就像一顆小石頭,落入了神羽的心底。他也很納悶,為什麼洛梅爾這麼輕易就相信他的說法?祂是不是正在盤算著什麼?
 
  不安的感覺,在神羽的心裡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