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時候,天空下起雨來。
 
  夏葵沒有帶傘,只好站在教學樓的門口等待。天空黑壓壓的,還不時傳來雷鳴聲,看來這場雨會下很久。
 
  「夏葵?」百川桃經過門前。「妳沒有帶傘嗎?」
 
  「嗯,我在等流水。」
 
  「流水?他說身體不適,下午請假走了。」
 




  「是嗎?」夏葵心裡想著,他該不會又跑去戰鬥吧?而且風兒這天也蹺課,他們是不是正準備做什麼危險的事?
 
  「我剛剛在音樂社碰到阿彥,他有帶傘,不如我請他送妳回去?」
 
  「不用啦,這麼難得的機會,妳就跟他來個浪漫的雨中約會吧!」夏葵曖昧地眨了眨眼。
 
  「妳在胡說什麼?」百川桃露出害羞的笑容。
 
  「妳看妳,一提起阿彥,就忍不住笑了。」
 




  「唉唷,妳別逗我啦!這場雨應該會下很久,妳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百川桃擔憂地問。
 
  「當然沒問題,妳快去找阿彥吧!」
 
  話音剛落,中島彥就出現了。
 
  「你們兩位是不是在說我壞話?」中島彥爽朗地笑道。
 
  「是啊,已經說完了,你快點送桃桃回家吧!」夏葵輕輕把百川桃推向中島彥。
 




  「那妳呢?」
 
  「少擔心我,有人會來接我。」
 
  「好吧,那妳自己小心點!」
 
  中島彥撐起雨傘,跟百川桃一起走進雨中。
 
  二人離開後,夏葵臉上的笑容慢慢退去。他們剛剛應該看不出她只是強顏歡笑吧?
 
  過了幾分鐘,雨勢仍然沒有減弱的跡象。
 
  夏葵不想再等下去,邁開腳步跑進雨中,任由密密麻麻的雨點打在她身上。皮膚傳來刺痛感,但相比起流水所承受的痛苦,這點痛又算得上什麼?
 
  一路回到宿舍,夏葵整個人濕漉漉的,沒換衣服就直接倒在床上。她感覺很累,很想睡覺……




 
  直到晚上,流水回來了。
 
  他發現客廳一片昏暗,沒有開燈,餐桌上也沒有食物。他意識到不對勁,馬上跑去臥室找夏葵。
 
  「夏葵?妳沒事吧?」流水敲門沒人回應,只好開門走進去。
 
  臥室裡沒有亮燈,隱約看到有人躺在床上。
 
  「這麼早就睡了?」流水拍拍夏葵,發現她的身體微微發燙,應該是發燒。
 
  可是,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附近的診所都沒有夜診,最近的醫院也要半個小時的車程,這樣一來一回的折騰只會讓病人更痛苦。
 
  思考片刻後,流水決定先讓夏葵服下退燒藥,讓她好好睡覺休息,明天早上再帶她去診所。
 




  只不過,夏葵身上還穿著濕透的衣服,要幫她換掉才行。
 
  才剛解開她的襯衫鈕扣,流水忽然停下動作。
 
  儘管二人是堂兄妹,但夏葵已經長大了,早已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作為男生,這樣幫她換衣服不太妥當吧?
 
  「夏葵,起來吧,先換上乾淨的衣服。」
 
  「我好累……我想睡覺……」夏葵昏昏沉沉地說。
 
  無奈之下,流水走到月季臥室的門前,輕聲問道:「月季,不好意思……夏葵淋雨生病了,妳可以幫她換衣服嗎?」
 
  等了一會,裡面依然沒有動靜。流水正打算放棄時,房門慢慢打開了。
 
  月季跟流水對上眼,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眼前的人明明很熟悉,卻又有些陌生。明明只有一天沒見面,感覺上卻好像過了很久。
 
  月季收回視線,默默走進夏葵的臥室,幫她換上乾淨的睡衣。流水則在門外等候。
 
  換好衣服、吃了退燒藥後,夏葵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流水幫她蓋好被子,憂心忡忡地坐在床邊。
 
  「你不回去睡覺嗎?」月季主動開口。
 
  「我想陪著她,畢竟她現在身邊只有我一個親人。」流水用憐愛的眼神看著熟睡的夏葵。
 
  「你真是個好堂哥。」
 
  「這是我應該做的。叔叔和姨姨曾經打算把夏葵送到外國唸書,她是為了我才留在這裡。」
 




  「因為對夏葵來說,你是很重要的人。」
 
  「我知道。」流水露出傷感的神色。「她以前是個害羞內向的小女孩,但這些年來,她為了逗我開心、逗我笑,很努力地改變自己,變成現在活潑開朗的樣子。」
 
  月季記得夏葵曾說過他們的童年往事,現在把這兩段故事拼湊在一起,讓人感到莫名的感動。
 
  當年流水爬窗找夏葵,帶她出去玩樂,同時把陽光帶進她的世界。後來流水喪失雙親,陷入了人生低潮,夏葵化身成他的開心果,讓他重拾笑容。二人互相依靠、互相扶持,他們之間的情誼想必非常深厚。
 
  「可是,自從計劃開始後,我一直感到很不安。我害怕自己……無法信守對她的承諾。」
 
  聽到流水的說話,月季不禁感到心酸。
 
  ……「死去的人已經走了,但活下來的人卻要承受這份悲痛,不斷地被回憶糾纏和折磨。」
 
  「你不是怕死,而是怕留下夏葵一個人。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月季惆悵地問。
 
  「如果還有其他辦法,我們也不會賭上一切。雖然人類在守護神面前根本微不足道,但我和風兒都無法放下仇恨,裝聾作啞地過活。儘管力量微薄,但我們也要讓守護神知道,我們並不是任由祂隨意玩弄、控制和殺害的傀儡。」
 
  月季真的很佩服流水,即使心裡有所牽掛,依然義無反顧地朝著目標前進。
 
  「不過,你怎麼能肯定其他人都會支持你們的計劃?」
 
  「神羽已經被洛梅爾懷疑,就算他不參與反抗也是死路一條。夢華慢慢意識到守護神的殘酷,早就想退出項鍊爭奪戰了。至於冷桐,我還在嘗試說服他。」
 
  「那我呢?」月季忽然問道。
 
  流水抬頭對上月季的眼睛,他眼裡夾雜著一絲愧疚。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對妳很不公平,但我們真的很需要妳的力量。」
 
  二人靜靜地對視,誰都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