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那夜,我與田中一起回家,我感到我們之間出現了一層隔膜,那層隔膜把我倆曾經那麼親、那樣近的咫尺的距離,一下子拉遠,原本清晰映照在雙方眼眶內的彼此容貌此該只剩下一個淡淡的殘像;儘管我們一同並肩而行,但我倆不像往昔那樣有說有笑,偶爾不小心手背碰著手背,我倆彷彿觸摸到灼燙的金屬,立刻驚惶地縮手,一副唯恐被燒傷的樣子。
 
回家途上,我們未發一言,雙方的目光渙散灑向四方,唯獨不把目光聚焦於對方身上,原本與田中在一起的時候,只感到時間過得特別快;但現在回家的路程恍如坐上由香港飛往格陵蘭的航機般漫長。
 
我們回到家,將近凌晨三時才睡覺,依舊是她睡在床上,我睡在地上;與之前不同的是我們的睡姿不再是朝向對方的臉,田中把臉朝向牆,把玉背向著我。這刻我的心情很複雜:對自己責難內疚、後悔感慨;而對田中則同情憐惜。但我絕不能逾越那條恍如分隔南北韓的三八線的鴻溝,否則一不小心我會摔過粉身碎骨。
 
那晚,我仍然擔當一名稱職的守護天使,靜待了一小時,聽見田中發出細細的呼吸聲,才閉上眼睛。
 




第二天,很多報章都報導昨晚在尖沙咀發生的三件怪事:藍鯨現維港、瑞雪降尖咀、群蝠鬧聖誕,這三件事情令一些混水摸魚的宗教團體以此為異示,宣稱明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將會是世界末日,只有相信他們的教派,才能避過這一劫。
 
但對於我來說,相比起怎樣才能在世界末日倖存,田中與我的關係日漸疏離才是眼前急切解決的大事,雖然生活如常,田中繼續為我預備早餐和午餐飯盒、她如常地到林生家照顧結子、我下班後亦會到林生家去吃晚飯和與田中一起回家。我們偶有聊天,但都是淺談,嘴巴在開閤,雙方的眼神都瞟到別處;我們變得越來越客氣,唔該、謝謝、麻煩你、唔好意思這些禮貌術語在我們之間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多,我們的轉變,媽子也察覺出來。
 
「阿帥,依排你同美佐發生咩事?變得咁見外嘅?」
 
我和媽子是沒有秘密的,於是我把那晚聖誕夜發生的事對她說,媽子搖頭喟嘆:「阿帥,你真係…唉!媽子今次都唔幫你,人地一個女仔做晒主動,你都唔識做,唔怪得田中會嬲,我係佢都嬲啦!」
 
「媽子,我真係無咁大想頭,只係想好似之前咁咋!」
 




「哼!依家好似賭馬咁,你一係贏晒,一係輸晒,邊有打和架。」
 
「吓!媽子妳嘅說話咁深奧嘅,我完全Get唔到,可唔可以簡單啲?」
 
「哼!總言之我同你講,如果杯新抱茶唔係田中嘅,我係唔會飲架。」
 
除了對我變得客氣外,田中對我這不解溫柔的傢伙仍然非常好,但她這樣待我,比責難我、罵我、打我更令我難受與內疚。
 
我痛恨自己的軟弱,但無奈的是改變不了此性格,這先天的缺憾,令我難以追求我匹配不上的幸福。
 




我不敢正眼凝望田中,但我心底裡又非常渴望她那張標緻的臉蛋映在我眼眸,於是我只好打開電腦瀏覽Facebook,我看到我的Facebook滿載田中的照片,當時的田中很愛笑,每張照片她都是以笑臉面對鏡頭;但現在我每次偷瞥她,再也看不到她臉上掛上照片內的笑容,取而代之是眉宇間淡淡的憂鬱與哀愁。
 
這時,我才發現我的Facebook居然有過萬個讚好、數百個要求成為朋友的邀請,這全都是田中的功勞,一位受萬人讚好的女生,竟然要求當我這毒撚的女朋友,而更令人訝異的是,我居然拒絕。
 
我查閱一個一個的回覆,大都是一些無謂的留言,有一個是舊同學連淑珊的留言,她讚道:「同學仔,照片那位女生就是你那晚錯把我當成她的田中嗎?真的長得很美,連自認美女的我,也不得不認同她比我漂亮得多,所以同學仔,你要珍惜眼前人啊!」
 
我查閱一個又一個的回覆,不禁苦笑,很多人對於我能相識田中,都表現出妒忌;如果他們知道我拒絕了田中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聖誕過後,新的一年也快將來臨,離大除夕還有兩天,因此緣故,職業為機場倉務的我忙過沒完沒了。
 
這時我的手機響起,電話屏幕顯示出來電者是田中,上班時田中極少會致電給我,加上數天前,我與她之間產生了一些芥蒂,那麼她此時打來定必發生了一些緊急的事情。
 
我按下通話掣,手機彼端傳來了田中的聲音,她哽咽道:「邢…英…帥,我…明…白…喇。」
 
我對田中突如其來的悲傷和說話摸不著頭腦,道:「田中發生咗咩事?妳講咩啊?仲有點解妳喊嘅?」




 
田中沒有理會我的說話,仍然以哀慟的語氣徑自道:「我…知…道…自…己…係…邊…個…」
 
我怔了怔,道:「吓!田中,妳記番起所有嘢?」
 
田中一邊哭泣,一邊道:「邢…英…帥,奸爸爹,我…要…走…嘞,滑家列括之野碌。」
 
我聞言立時嚇了一跳,急道:「田中,妳講咩嘢啊?妳走去邊…田中,田中。」
 
電話彼端傳來嘟嘟的斷線聲,我不斷致電給田中,但都是不得要領。
 
大舊和阿雄見我一臉焦急的模樣,問道:「阿帥,發生咗咩事?」
 
我沒有理會二人,走向Jude跟前,問道:「咩係滑家列括之野碌?」
 




Jude一臉狐疑,反問道:「咩嚟架?」
 
我焦急道:「日文嚟架,田中同我講架,妳快啲話畀我聽係咩意思?」
 
Jude想了想,道:「應該係………先真,依句說話有告別,不再見面的意思,不同於晒YU啦啦,有下次再見的意思。」
 
我如墜冰窖,田中妳打算以後都不再見我,為什麼?難道妳惱了我聖誕夜不吻妳嗎?
 
不,田中妳不可以走的,妳不能就這樣離開的。
 
這個念頭剛在我腦海冒起,我的身體便配合我的行動,我向大門走去。
 
賀根與我打了個照面,他詫異道:「未夠鐘收工,你想去邊啊?」
 
我沒有心情與賀根瞎纏,一把將攔路的他推開道:「死撚開啦!仆街!」




 
我飛奔向巴士站,等不到巴士,截了一架的士,十分鐘後,我以鎖匙打開了大門。
 
還記得我每次回家,田中總是笑意盎然地喊道:「餓 Car er lee。」
 
但現在我的家已變得冷冷清清,再沒有田中那把宛如珠玉落盤的笑聲在屋內繞樑迴盪,當我以為田中永遠也不會離開,永遠在這個家等著我回來,但是我錯了,原來她會有一天會趁我不為意的時候,靜靜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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