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爲,測驗周完咗,聽日又係星期六,不如一齊去睇戲啦!」阿震在測驗周最後一天跟我說。
 
「有邊個去?」我問道。
 
「有敏敏、范愛笑、林泳兒同佢男朋友。」
 
對,阿震已經跟陶海敏成爲了情侶,男才女貌...是全世界都公認的天作之合。
 
「我...唔去啦。」我低頭說。
 


「好...」
 
我,已再沒勇氣見你。
 
一個星期前的晚上。
 
海洋公園門外。
 
「我中意咗你!」我把我的心意說了出來。
 


「你...中意咗我?」愛笑瞪大了眼睛,收起了方才的笑容。
 
「係...我好鍾意你,你可唔可以做我女朋友?」
 
「我...」她望着地下。
 
我鼓起勇氣,說:「我見到你同刑百勝喺埋一齊嘅時候,會心酸;我見到你失戀唔開心嘅時候,會心痛;我見到你開始嘅時候,會滿足,我......」
 
她沒有讓我繼續說下去。
 


「樂爲...」只有在該認真的時候,她才會叫我「樂爲」。
 
「我知你對我有好感...你都爲我付出咗好多,一直我都好感激你爲我付出嘅所有,尤其係佢同我分手嗰段最傷心嘅日子......」她眼神帶有歉意地說。
 
「但...我暫時冇辦法鍾意第二個人住...」她低下頭說,「Sorry...」
 
這句「Sorry」,是我人生聽過最難聽的道歉。
 
明明錯的人不是你,這句「Sorry」,該由我說出口吧?
 
我竟然...替你增添了煩惱,讓你感覺內疚,還讓你要向我道歉......
 
「對唔住。」我說過抱歉後,頭也不回就離開了。
 
你可以說我人渣,在晚上拋下一個女孩在街上;你可以罵我廢物,告白失敗就離開......


 
因爲...我也覺得自己毫無存在價值。
 
究竟「齊樂爲」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是爲了什麼?
 
我答不出來。
 
每當有不愉快的遭遇時,我總會獨自到「Heaven&Hell」喝酒。
 
因爲我是肥朗的死黨,所以他老爸賣酒給我的價錢總是很便宜。
 
「細路,又情傷咁慘呀。」肥朗老爸一邊擦杯一邊說。
 
「一杯長島冰茶唔該⋯」因爲到過酒吧幾次,我也就越來越熟悉不同的酒類。
 


長島冰茶就是酒精濃度極高的酒,因爲調酒師會加些可樂就去,所以它的顏色會有點像紅茶,新手往往會被它的顏色而降低戒心,以爲喝這種酒不會發生什麼事,然後就出事了。
 
「唔健康喎,真係要飲?」他猶豫了一會,見我坐了下來,便開始調酒。
 
不消兩分鐘,長島冰茶已經放在了我的面前。
 
雖然它又苦、又噁心,而且喝完之後還會醉得很厲害...但都不及告白被拒絕的痛。
 
我把整瓶酒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肥朗的老爸也報以驚訝的眼神。
 
瞬間,我感覺到天旋地轉,身邊的畫面都變得十分模糊...
 
慢慢的,我倒下了——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不...這裏好像是...肥朗的家。
 
開學的時候我有來過一次。
 
「阿......」我把手放在前額,因爲我全身都充滿着一種說不出的痛苦。
 
「老豆,你翻Club先,我等等落來幫你。」這是肥朗的聲音。
 
門被打開了。
 
「喂,醒咗啦。」肥朗淺笑道,「點呀你,冇嘢嘛?」
 
「我表白...失敗咗。」我依然躺在牀上,傻笑著:「我...可能真係要放手啦...」
 


自從那天告白失敗起,我再沒有跟愛笑說過話,因爲測驗周的關係,所以我們見到面的機會也不多,就算見到,也只是擦身而過。
 
真想知道,你這段時間過得好不好。
 
「從前從前 有個人愛妳很久
但偏偏 風漸漸 把距離吹得好遠......」我想起周杰倫的《晴天》。
 
星期一,迎來了第二場的學界比賽。
 
這次是對學界被譽爲「黑馬」的東城中學。
 
對方以快攻爲主,若論速度,他們絕對佔盡上風,所以教練賽前就要求我們要積極回防,爲求可以減緩對方快攻的速度,增加失誤。
 
今天,陶海敏和她的好幾位姐妹也有來看比賽,但就是不見...她。
 
搖擺不定的心,讓我開賽之前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緊張,突然,我變得好怕輸......
 
「加油!打贏呢場就出線啦!」阿震用洪亮的聲音說。
 
「好!」
 
裁判鳴哨,戰幕拉開了——
 
一開球,對方採取突破切入的打法,取得了數分的領先,因爲籃球講求速度,所以對方一直在進攻上佔優,對方不但是進攻快,連補防的速度也是不容小覷的。
 
到中段,我們只能靠着數球外圍投射和罰球來保住個位數的分差。
 
中場,我們落後22-14。
 
「加油加油,守好每一球,把握好每次進攻既機會!」教練說。
 
「比多啲波我。」阿震擦了擦頭上的汗。
 
「好好好,加油!」
 
下半場,我們轉打陣地防守,讓他們收斂那把銳利的刀鋒,轉爲外圍進攻。
 
果然,他們不擅長投射,結果我們也因此順利縮窄比分。
 
第四節開始前,我們追到只落後1分。
 
對方的主力控衛更是已經四犯在身。
 
「對面嘅體力已經差不多耗盡,大家呢節要打得兇殘少少,進攻多啲切入,放手緊迫啲!」教練喊道,「阿爲,最後一節多啲起手射波,你既三分好關鍵。」
 
「好。」我點頭道。
 
「哇...『少女時代』!」有些新人替補球員在竊竊私語。
 
我回身一看。
 
她...竟然也在。
 
我倆有那麼一秒的眼神接觸。然後,我又回到了戰場上了。
 
我的心情,從未試過如此複雜。
 
第四節隨着裁判的哨聲也隨即開始。
 
「阿爲,等等我會比多啲波你。」阿龍說。
 
「好...」我緩步走上前場。
 
阿震如電光火石般把球傳給了阿龍,阿龍接應過後又將球傳到了我的手上。
 
「瞄籃!」我聽到教練的指示。
 
我快速出手,籃球撞框而出——
 
「唔緊、唔緊!回防呀!」阿震大喊。
 
對方這一節的進攻比前三節慢,他們轉爲傳球突破得分。
 
「加油呀阿震!」
 
一把聲音從看臺上發出,我自然反應看了一下,卻不經意間,又與愛笑有了那麼一秒的眼神接觸。
 
「防守呀阿爲!」教練指着我說。
 
我瞬間反應過來,對方卻已經突破得分。
 
「做咩呀你?」阿龍神色詫異地問我。
 
「Sorry...」我低下頭說。
 
之後,我接二連三地把應該投進去的三分球射失,及後防守又魂不守舍。
 
在最後五分鐘,教練把我換了下來。
 
隊伍這時候已經落後12分。
 
我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後備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教練,沒有看過我一眼。
 
替補的隊友,也沒有鼓勵我。
 
愧疚感,卻一直纏在我的心裏。
 
最後,我們還是不敵對手,終場輸46-35。
 
「多謝指教」、「下場繼續加油」、「好波」......我們握手敬禮過後,然後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作檢討。
 
看着汗流浹背的隊友們,我決定坐到隊伍的後面。
 
「今場大家發揮得唔錯,唯獨第四節...」
 
聽到「第四節」的時候,我把頭放得更低。
 
「第四節全隊都發揮得一般,聽日練波要加操。」教練說,「解散。」
 
「唔係掛...明明就係齊樂爲問題,點解要我哋陪佢加操...」一個中三的新人小聲說。
 
「唉...都唔知佢係到做緊啲咩,如果佢勁少少就好啦。」他旁邊的人說。
 
我拿起背包,快快地離開了球場。
 
突然,有人搭着我的肩膀。
 
那人是阿震,身旁還站着阿賢和阿龍。
 
「Sorry...我害到大家輸咗。」我說。
 
「屌你咩,我哋一Team㗎嘛,要贏一齊贏,要輸一齊輸!唔好理啲新仔講咩。」阿賢拍了一下我的後腦說。
 
「係囉,我哋仲有最後一場小組賽未打,只要贏咗呢場,咁我哋就可以出線啦。」阿龍輕笑道。
 
阿震伸出拳頭,「佢地講得冇錯,忘記呢一場,盡力打好下一場比賽!」
 
我也伸出拳頭跟他擊拳,「多謝你哋......」
 
雖然得到他們的鼓勵,但回到家後我還是有很深的愧疚感。
 
吃完晚飯過後,我下街跑了十公里,跑到筋疲力盡才折返回家。
 
我享受人煙稀少的街上,夜空帶給我的安靜,讓我可以聆聽自己心裏的聲音。
 
這晚,又是一個失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