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很痛,很痛。
 
        我喝酒了嗎?昨晚……
 
        中午,宿醉的伊芙扶着額頭,勉強自己爬起身來。嘗試在腦海裡尋找昨晚的記憶,湊併那些混亂的碎片。伊芙低頭望向枕邊人的臉,哪部份記憶是幻覺,哪部份是現實,殘酷地一目了然。
 
        為什麼是你,不是她?
 
        這時候,男人也醒了過來。「……我去替你倒杯水。」他趕忙離開床,為了逃避伊芙那失望的視線。
 




        伊芙看不見自己那張哀怨的臉,也不知道男人是多麼自責。她只是覺得這個男人才剛睡醒就忙着照顧自己,實在體貼得有點誇張。看他一臉睡眠不足的樣子,就想像到自己昨晚哭得有多誇張。還記得昨晚有被人溫柔地擁抱過、安慰過,雖然印象中那個人並不是他。
 
        伊芙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雖然說不上整齊,但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也對,畢竟他是個男人呀,假如發生了什麼反而奇怪。
 
        「可惜你是個男人。」伊芙的聲線因昨夜的痛哭而沙啞,這句話沒能傳到任何人的耳中。
 
        稍稍休息過後,頭痛似乎不再嚴重,伊芙終於離開了床,重新替自己畫了個妝,戴上了假髮。
 
        「還工作嗎?」
 




        伊芙生硬地擠出了一個笑容,說:「那些酒很貴呀。」
 
        埋首工作,麻醉感情,讓時間沖淡記憶,等待傷口癒合。這本來是處理失戀的最佳辦法,但偏偏她是個妓女,是個出租的愛人。
 
        「但你現在……」
 
        「失戀也要賺錢呀,就算我不吃你也得吃吧?」
 
        一個無心的玩笑話勾起了男人的內疚,令他失去了爭議的資格。伊芙默默步出房間,想要翻轉接客的牌子,洽巧,有個穿着黑色套裝的長髮女人正站在門外。
 




        一切都如往日那般,男人躲在窗簾之外,傾聽房間裡傳來近乎淒慘的聲音。只是今天的聲音裡混雜了一些哭泣,只是今天忍不住聲音的並不是客人,而是伊芙。
 
        過了許久許久,房間早已安靜下來,但伊芙卻還沒有過來把窗簾拉開。男人偷偷瞄了一眼房內的狀況,發現伊芙睡着了,安穩地睡在那位長髮的客人的懷裡。男人沒有作聲,悄悄地回到窗簾之外,昨夜不曾入睡的他終於放下心來,在窗台上偷偷補眠。
 
        深夜,伊芙在那位客人的懷裡醒了過來。「抱、抱歉!我居然睡着了!」
 
        「不用道歉,你確實需要休息。」她微微地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服裝,然後從錢包裡掏出了大疊的鈔票。
 
        這數量讓伊芙也驚訝了起來。「呀……不需要那麼多,就算是小費也……」
 
        「我還會再來找你的,就當是預付吧。這陣子別接其他客人了,多點休息。」
 
        伊芙接過了被塞來的鈔票,大腦彷彿是停止了運轉,呆呆地目送那位客人離開房間。良久,才急忙地下了床,衝過去把窗簾拉開,一臉激動地喚醒了男人。
 
        「這個史小姐實在是溫柔得不可思議!她在完事之後留下來聽我訴苦,在我哭到睡着了的時候居然一直抱着我直至我睡醒!幾乎浪費了她的半天呀!不單沒有半點怨言,還叫我好好休息,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棒的人呀!」




 
        被驚醒的男人一時反應不過來,說話的內容有聽沒懂。但看見伊芙恢復了過來,還如此興高采烈,他亦由衷地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