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天使降臨!
 
「唔該借借!唔該!」現在是下班時間,這輕軌鐵路完全負荷不了這龐大的客流,我經歷千辛萬苦才擠上了車,大家在這水洩不通的車廂內像罐頭沙甸魚般擠著。但不知為何,我不但不感到厭煩,反而卻在這環境中感到有點兒溫馨。
 
我肯定要遲到了,只剩十分鐘就到七點了。下車後我一路跑,喘著氣來到一座橙白色的建築物前,突然......
 
周圍街道和車輛一瞬間消逝了,我發現自己正處身於一望無際的薰衣草田當中,前方不遠處放置著一部淡紫色的三角琴,夢幻般吸引著我......
 
但這畫面只是一瞬間閃過,然後我的視角又回到了現實。從我第一次看到那部淡紫色的琴後,這影像就不時在我腦海中閃過,教我百思不得其解。但現在沒時間想那個了。
 
我輕輕推門走進去,門廳放著一棵掛滿燈泡和各種裝飾的聖誕樹,後方有一塊壁佈板,板上的一角貼著一張相片,上面寫著「澳門區會傑出青年義工」,那相片竟是Callum、阿鋒、Phoenix和薰衣草女孩的合照!


 
在學校聽他們因信仰而被取笑無數次了,但我還是第一次親身來到這他們的地方。他們中學的課外生活應該是相當多姿多彩吧。
 
「Step brother, you’re here ?! 」Callum從廁所走出來,興奮地看著我說:「仲以為你wouldn’t make it!」
 
「唔係啊,岩岩......塞車啫」:我把剛才發生的事輕輕帶過。
 
「大家請坐好啦,晚會即將要開始」:樓下傳來廣播的聲音
 
「開始啦,我地拿拿聲go down take a seat!」:Callum帶我一直在走廊上狂奔。


 
比起剛才在餐廳舒服地坐著,我來教會時一路上奔波勞碌;但我毫不覺得累,只感到無比的青春和輕快。
 
「歡迎大家黎到澳門區會一年一度既聖誕樂悠揚音樂晚會!」
 
文化廳的燈光已被關掉,真的像音樂廳般既漆黑又令人期待。我和Callum坐在最後排的座位上,舞台的帷幕被拉開了。
 
這晚的節目十分豐富,首先有合唱團頌唱了好幾首聖誕歌曲,包括《slient night》、《Santa Claus is coming to town》,還有母親在我小時經常唱給我聽的《What child is this》,她說那是香港中學生最不想聽到的歌......
 
之後還有來不同人種組成的舞蹈團表演了富含藝術元術的土風舞;現在輪到......


 
「其實我地區會入邊有兩位隱世已久既名伶,已經收山多年;但起今年聖誕佳節,佢地願意為大家再一展歌喉!我地有請Sister Chan同Sister Cheung演出《帝女花 之香夭》!」
 
我無奈地一邊拍掌,一邊心想,這跟聖誕節的主題有什麼關系嗎?......
 
「落花~滿天......」
 
「明朝~駙馬看新娘......」
 
......
 
可是我這認真一聽,才發現原來這《帝女花》當中所訴說的是一段悲痛哀傷、感人肺腑的故事。曲中每句的用字都充滿感情,將主人翁失去摯愛之人的心情完全勾畫出來。
 
我從小就覺得粵劇沉悶到極點,從不細心去欣賞。看來我小時候只是中文水平不足,所以才感受不到粵劇的味道;我今天才知道粵劇原來有著如此豐富的文化底蘊。
 


兩位演出者唱完全曲後,不黯中文的Callum從「釣魚」的狀態中醒來,這金髮的年青人出於禮貌上也報以熱烈的掌聲。我看著Callum,真是哭笑不得。
 
「好,今晚壓軸出場既係我地兩位黎自沙田既傑出既女青年!」:司儀興奮地說
 
舞台的帷幕被拉開了一半,動人的鋼琴聲響起,一位穿著白色T-shirt和黑色裙子的女孩站在舞台中間跳著輕柔的舞蹈,她是Phoenix!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Xk2XGGkD-Y

什麼?!除了薰衣草女孩、阿豪、阿鋒和那大埔何伯外,連這個每天在課室坐在我左方的Phoenix也是來自沙田的嗎?!我還真是不知道呢......

幾秒後,舞台的帷幕被完全拉開,台上的左方放著一部黑色的鋼琴,琴上安裝了一個麥克風,一位穿著淡粉色上衣和黑色長裙,氣若幽蘭的美人兒正坐在琴前,平常紮著的薰衣草髮被放了下來,完美地散在她肩上,今天的她頭上還多了個深藍色的蝴蝶結,好看極了......
 
但這時,我心中突然感到隱隱作痛,一瞬間,龐大的空虛和黑暗籠罩著我,使我眼前一片黑!
 
「係我害死Luey...」:我內心斥責著自己。
 


我已經害死了一位露兒,為什麼還不心息,還要來看這位露兒?難道要比她也害死才安心嗎?
 
厚厚的陰影封住了我的心,我彷彿墮進了深不見底的黑暗地獄中...
 
這時...
 
「Listen to my voice calling you, pulling you out of darkness!」
 
A voice calling me, pulling me out of darkness...
 
突然,我看到一道紫色的光透進來,瞬間驅散了我眼前和心中的黑暗!
 
黑暗散去後,我慢慢得以再看清薰衣草女孩的容貌...
 
以往我看到薰衣草女孩時,我總會想起她,這是我心中最大的黑暗陰影,是我的夢魘,揮之不去;但這刻,她這溫柔甜美的聲線使我內心感到無比溫暖,周邊的黑暗開始慢慢地褪去......


 
「The light in your eyes, is an angel up high.
 
Fighting to ease the shadow side!」
 
我看到台上的薰衣草女孩的頭上好像一個光環,就像位天使般,我的雙眼亦因此而變得明亮,她這天使般的微笑使我有力量去對抗和降服我心中的黑暗陰影。
 
「Listen to my voice calling you, pulling you out of darkness.」
 
「Hear the devil's cry of sin...」
 
聽到你心中那黑暗惡魔的咆哮嗎?
 
薰衣草女孩唱到這裡時,望過來我這角落,發現了我!
 


她對我嫣然一笑,使我的心有如小鹿亂撞般,「噗噗,噗噗!」地跳起來......
 
她微笑凝望著我,唱出最後一句:
 
「Always turn your back on him.」
 
你要記得遠離你心中的惡魔,不要再活在陰影之下。
 
全場都熱烈地歡呼鼓掌,我則是坐在座位上,看著她,呆了。
 
......
 
表演完結後,文化廳的燈光重新亮起來,
 
Callum按著自己的肚子,痛苦道:「唔得啊,好急!我去爆石先」
 
我坐在這陌生的環境裡,周圍的人我都不認識,也找不到阿鋒或阿豪的蹤影......
 
「咦,後生仔,又見到你啦喎!」:一把慈祥的老伯伯聲線在我旁邊傳來,是大埔何伯。
 
「係啊...大埔伯」:我禮貌地應道
 
「Franz! Did the boys invite you to come?」:Phelba看到我後十分興奮。
 
何伯轉過去,笑說:「你地咁叻女,又識跳舞又識唱歌,一齊夾番個組合啦,好似出面果啲叫咩咩girls咁」
 
「唔通叫『Sha Tin girls』啊?」:後方從來一把甜美溫婉的聲線.。
 
是薰衣草女孩也下來了!她有氣無力地笑看著我們,今天她穿著的就是那套上次掛在她床頭上的禮服!回想起那天的事,我瞬間臉紅心跳,不知如何面對她......
 
「Oh, Sister Lavender!」Phoenix發現露兒後,立即轉過身來伸手抱著露兒,露兒雖是愕然,但還是笑著伸出雙手來抱著Phoenix,這場面十分溫馨。
 
「What happened? Didn't we already hugged in backstage?...」:露兒微笑著問道
(做咩啊?唔係啱啱先起後台攬過咩?)
 
Phoenix緊緊地抱著露兒,嗔道:「Luey is such a soft doll to hug, there's not better feeling than hugging Luey!」
(Luey好軟好好攬啊,冇野舒服得過攬住Luey!)
 
「You're not well, girl,」露兒噗哧一笑說:「You still straight?」
 
這時,Callum剛好上完廁所回來,興奮地說:「樓下有好多野食喎!個個企哂起到既?一齊落去啦!」
 
「好啊!落去食野啦,Sha Tin girls!」:何伯笑說
 
我們笑著走往樓下,但這時幾位菲律賓婦人拿著歌譜剛好走上來,她們截下露兒,問道:「Hey Sister Lavender, Can you help us play this? We have to practice this song.」
 
我們這行進中的小隊停下來看著露兒,露兒嫣然一笑說:「咁你地落去食啦,我幫左佢地先」
 
「嗯,係啦」:大家別過露兒便繼續走下樓。
 
什麼?這樣就要與她分離了嗎?
 
我站在原地,目光呆滯地看著露兒,心中感到酸溜溜的,好不想與她分開。
 
這時,露兒疑惑地看著我,她那水靈靈的雙瞳一下子使我觸電!我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Downstairs, this way!」:Phoenix一下把我拉走
 
幹什麼啊?!你這頑皮的傢伙,我還不想走啊......
 
我們來到樓下,果然有豐富的食物在等著我們,他們都開懷地吃起來;我雖然吃著,但卻總是覺得好像缺少了些東西似的。
 
「啱啱望到眼珠都就快跌出黎啦,後生仔!」:何伯笑說
 
是嗎?剛剛我真的有那麼失態嗎?......
 
Callum也在瘋狂地吃著,我好奇地問道:「唔係啱啱先肚屙咩?咁快又狂食?」
 
何伯笑說:「佢真係呢,唔食就唔抵,食完又要搵醫生睇!」
 
糟了,聽他說完這句後,反而是我的肚子開始翻騰起來,有點隱隱作痛了。
 
「其實廁所起邊啊?」:我不好意思地問
 
「No toilet in basement, you gotta go upstairs, it's ok follow me」:Phoenix笑著帶我回樓上
 
不要吧朋友!我一個大男人,上個廁所真的不用你帶!你幫得也夠多了......
 
我急道:「Well, wait! It's okay, I know the one upstairs, you can stay here and eat...」
 
我走回樓上,舒暢地大解後,經過文化廳的門口,突然又感到無比的心癢......
 
對了,我們剛才吃了那麼久,露兒都還未下來,她還在裡面替人彈琴嗎?我也想再看一下這位鋼琴女孩彈琴時的優美姿態啊。
 
於是我再一次踏進了文化廳,薰衣草女孩果然還在廳中角落的琴前坐著,為那些練歌的婦人伴奏;我走到鋼琴後的座椅坐下,就在她身後,剛好我一坐下,她們便練習完了。
 
婦人們對露兒感激道:「Thank your Sister Lavender!」
 
「You're welcome」:Luey微笑答
 
那麼優雅的姓,Lavender,不愧是薰衣草女孩啊。
 
「Sister Lavender」我學著其他人,一本正經地稱呼她。
 
薰衣草女孩看著琴身上我的鏡像,噗哧一笑,說:「你真係要學佢地咁叫我?」
 
說罷,原本面對著鋼琴的露兒轉過身,使她額前那淺棕色的平瀏海襯上她那淺藍色的雙瞳,柔順的薰衣草髮自然地落在兩邊,看得我都痴了......
 
「你唱歌,好好聽啊......」:我不好意思地說
 
「多謝喎」薰衣草女孩聽後嫣然一笑,然後溫柔道:「見你成日都好唔開心咁,今日來到有冇開心啲啊?」
 
的確,以往我一直活在陰影之下,但她的歌聲卻出奇地能治癒我。
 
「聽到你唱歌,開心哂...」:我呆道
 
薰衣草女孩被逗得噗哧一笑,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咁口花花架咩?」
 
她笑起來時,兩邊的小酒窩便呈現出來,白裡透紅,迷人到極點,我從未見過如此甜美的笑容。
 
難得有這機會跟她這樣面對面坐著,我有千言萬語想跟她說,但一下子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問道:「其實點解你識講廣東話,你細佬唔識既?」
 
薰衣草女孩呼了一口氣,笑嘆道:「我地媽咪係香港人,Daddy係英國人;其實我地兩個都係起London出世架,不過起我小學都未讀完果陣,我地父母就離異......」
 
露兒苦笑道:「Mummy留起London睇住阿豪;Daddy因為生意上既決定,揀左搬去香港,亦都帶埋我,所以我就起香港讀書長大啦」
 
「咁你而家起澳門,而且細佬都起到既?」:我好奇地問道
 
「起香港間屋仲起到架,Daddy只係生意原因,會留起澳門幾年姐,咪埋我過黎讀書囉」薰衣草女孩傷感地說:「只不過Mummy咩......所以我地咪接番阿豪番黎囉」
 
我平時看到的薰衣草女孩都是掛住一副甜美的微笑,待人友善真誠的,想不到她的家庭竟遭遇過那麼多曲折和不幸。
 
「對唔住啊,」我急忙道歉:「我問好多唔應該問既野......」
 
「唔緊要啊,我冇事...」:薰衣草女孩對著我嫣然一笑。
 
說罷,她便曼妙地把身子轉回去,把手指放在琴上,溫柔道:「彈首歌比你聽吖,我細個果個Mummy成日起屋企彈架」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MCJJyD7OnQ
 
就是她這個動作,徹底改變了我的一生。
 
就在她手指動起來,奏起第一個音符時一刻,便「大件事」了!
 
我的心跳突然不斷加速,「噗噗,噗噗」的,是如此的突如其來!
 
我唱得不夠動人,你別皺眉......
 
我願意和你約定至死。
 
我竟然看到這禮堂開始漸漸幻變,眼前周圍的景象變為一片薰衣草田,天空也變為紫藍色,掛著火紅的彩霞…
 
一位展開了白色翅膀的天使降臨,把我帶到一片薰衣草的仙境之中,浪漫醉人的清香撲鼻而來,教我陶然在其中,分不清這是四周的花香還是她的髮香…
 
我處身於薰衣草田中的一條小河中,正前方放置著一部淡紫色的三角琴,薰衣草之琴,琴前坐著一位留著淺棕色長髮,氣若幽蘭,清澀動人的天使。
 
她那美得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的容貌,彈鋼琴時如蜻蜓點水般的優雅,還有她散發著的清甜誘人的香氣,深深地吸引著我每一道感官,教我怦然心動......
 
「Luey…」:我呆呆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嗯?」:露兒應道

她那甜美的聲線把我帶回現世,我驟然從夢境中醒來,發現自己只是處於文化廳中,但眼前的三角琴和那彈著鋼琴的天使是真實的,仍在我眼前!
 
我呆呆地問道:「剩係知你英文名Luey,咁你中文名係咩啊?」
 
「我姓上官,Daddy揀架,個名就係攞Mummy個名」:她答道
 
薰女草女孩溫柔道:「我叫紫琴」
 
「姓上官咁特別?」:我驚喜道
 
等等,我沒聽錯吧?......
 
「等陣,你個名叫?......」:我呆問道
 
「紫琴」:她微笑道
 
我在夢中見過無數次那部牽著我的心跳的淡紫色三角琴;甚至在白天,那部薰衣草之琴的影像都會不時在我腦海中閃過,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叫紫琴?!」:我驚呆地問道
 
那部使我感到怦然心動,教我魂牽夢縈的琴......
 
這時,薰衣草女孩剛好奏完樂曲,停下手,轉過身來看著我。
 
她精靈地看著我,答道:「係啊,做咩啊?」
 
這一曼妙的轉身,那水靈靈的大眼睛正對著我,淺棕色的瀏海,白裡透紅的美肌,這天使般的輪廓,看得我都痴了...
 
上天先是給了我機會,遇到那部擁有奇幻魔力,浪漫醉人的薰衣草之琴......
 
然後再讓我遇到這位坐在薰衣草之琴前的天使,鋼琴天使!
 
「紫琴...」我呆呆地叫著她的名字。
 
這不可能是偶然的巧合吧......
 
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阿琴嫣然一笑,說:「你要咁叫我?」
 
「冇...只係你個名好靚姐...」:我答道
 
我的夢中情人,我早就在夢中迷戀過你無數次了......
 
「你成咁樣氹女仔架?」:阿琴羞澀地說
 
「唔...唔係啊,我講真架!」:我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
 
「講下笑姐,」阿琴笑說:「好肚餓啊我,落去食啲野先」
 
我呆呆地跟著阿琴走出會堂,回到樓下康樂廳吃東西。
 
紫薰浪漫醉人,琴音甜美清悠......
 
紫琴,天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