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一九六八年的千闕與少姻(八)


李商隱:「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美美,今日既事,唔好同任何人講,呢樣,就作為我地之間既秘密,好嗎?」雙手扶著美美的少姻不想千闕知道此事,怕他會單人匹馬剷平整座警署。其實剛才一事,亦只不過是一件瑣碎小事。要是以前的少姻,那警長早就沒有機會再次看到日落。


「到底岩岩我合埋眼,係發生左咩事呀?少姻。」年少的美美依舊不解,不知道到底剛才是否一場睜開雙眼的夢境。






「聽我講,岩岩飲完奶茶,佢地就放我地走,就係咁多。」


「嗯,好啦,希望唔會再有咩事啦。」


走著走著,美美的不適已經消去,因此亦不需少姻繼續扶著步行。






少姻望著面前的黃昏,那橙紅的夕陽就像是要燒盡廣闊的天空,燃盡漫天的雲霞,直至灰飛煙滅,直至燒得把藍天化成焦土,化成黑暗,化成黑夜。如此燦爛的夕陽,就有如煙花一樣,綻放時的漂亮,卻維持不過一陣。


「老公,如果你朋友比人威脅,你會用靈力救佢嗎?」和千闕一同坐在床上的少姻突然向他問著。


「必要時,會。」千闕露出如陽光般溫暖的笑容。少姻最愛便是看到他的笑容,每當看到他的笑容,不論是微笑、大笑或奸笑,心中依然如同鹿撞。






「即使有機會被人發現?」千闕就是少姻的太陽,驅趕她心中的陰霾。


「被人發現,可以走;但性命,一去不返。老婆,由食飯開始已經怪怪地,做咩事呀?」


「無事。夜啦,瞓覺啦。老公,我愛你。」正當少姻想吹熄那火水燈時,千闕阻止了她。眼見他欲言又止,雙頰亦漸漸變紅,活像一顆可愛的小蘋果,什麼高階三門者的風範氣魄英姿,通通也一掃而空。「做咩事呀老公?」


「今日呢,我地盤有個朋友,佢叫大陸偉,佢教左我一樣野。」少姻首次看到如此害羞的千闕,心中更添愛意。「佢話,用條脷,可以,好舒服。」


「你講咩呀?傻瓜老公。」少姻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明白做什麼需要動用到舌頭,可是她感覺到他正在想著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你諗緊咩呀?」






「老婆,你相信我嗎?」千闕突然極認真地說著,認真得令少姻有點愕然,可是她看著面前這一個只懂得戰鬥,而其他方面單純得很的男人,心中泛起一陣溫暖。


「我絕對相信你。」那是一個幸福的笑容,對男人來說,這一句,或許比我愛你更加浪漫。


「老婆,咁你合埋眼,應承我,無論我陣間做咩都唔好阻止我,同埋係我叫你開眼之前,唔好睜開眼。好嗎?」


看到千闕如此可愛又真誠的眼神,少姻只是傻笑著點頭,心中亦在猜想著到底他在考量什麼,然後便隨著千闕的指示,閉上雙眼。而千闕亦用雙手帶領少姻慢慢躺在床上,他深呼吸著,心中如臨大敵,有如一名將軍正式統領軍隊打一場硬仗,蓄勢待發,可謂是破釜沉舟,既是緊張,亦是興奮。「大陸偉,希望你所講既,唔係呃我。」


在少姻走去警署之時,在地盤之中的千闕正被大陸偉薰陶著。「千闕,你知唔知一個女人咩叫做幸福?」






「有一個男人,一心一意對佢,愛佢,錫佢,照顧佢。」千闕把自己對待少姻的態度逐一說出來,只因少姻說過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哈哈,挑你,呢樣只係最表面既幸福,而真正既幸福。」大陸偉的手指動一動,要千闕靠近一點才說,而在千闕身旁,因「師父」的說話而下定決心以戒掉那長年煙癮的大支野,一邊咬著牙籤,一邊看到大陸偉淫邪的面容就已經知道這個經常北上的他又要說一些歪理。


可是對於女人真正的幸福,千闕卻十分在意,畢竟對他來說,少姻就是他的世界,於是便極專心地聽大陸偉以下的說話。大陸偉以一個極度認真的語氣說著:「雖然我係個風流不羈既浪子,不過每一個女人係我身上至少都感受得到果隻幸福既滋味。千闕,聽我講,女人真正既幸福,係可以從自己愛人身上得到性,高,潮。」


「女人真正既幸福係性高潮?」這三個字令千闕不禁思考著,過往他與少姻之間,性生活良好,彼此都會感到異常興奮,尤其千闕擁有著超人般的體力和爆發力。可是,在淫穢的大陸偉耳濡目染的情況之下,他總覺得他與少姻像缺少了一些微小的東西。


「呢樣野對男對女,都係一種難以形容既滿足感。對男,你見到對方慾仙慾死,滿足既樣,下面既水噴晒出黎,噴到成張床都濕晒,可能腳會震,屁股都會震,哈哈;對女,就更加唔洗講啦,一個字,爽呀。」大陸偉更豎起雙手的大拇指,揚出那個露齒的誇張笑容,以示那種感覺。






提及幸福二字,千闕不禁反思著:「雖然每次都好濕潤,時間亦比大陸偉以前所講既長,但又未試過有佢所講既噴水。唔通一直以黎,少姻都仲未得到過真正既幸福?」他更緊閉雙眼,皺起一雙濃眉,回想著過往的片段,認認真真地思考著。別人看著的話,大概以為他在想著世界大事或其他事態嚴重的事情。「作為一個男人,點可以比唔到真正既幸福自己最心愛既女人!」


他猛然張開雙眼,那種氣魄再次從他身上散發出,他對追求幸福的熱情就如太陽般綻放出美麗而刺眼的光芒,令大陸偉和大支野感到熾熱的雄心壯志豪情。「大支野,教我!我要少姻成為真正幸福既女人!」


從回憶中回到現實,千闕細心溫柔地把少姻的褲子和內褲脫掉,少姻害羞得雙頰通紅,感覺到自己赤裸的下半身正完整地在千闕面前像展品一樣露著,雙腿輕輕合攏,全身都變得極度敏感,那鮮嫩的粉蚌亦變得濕潤。


千闕將她那雙又白又美的長腿張開,他心中那股如火的熱情,就在他的舌尖上爆發。


「呀。」那是一道嬌嗲誘人的聲線,嫵媚而不造作,閉上雙眼的少姻把自身的感覺集中於觸覺,她確確實實地感覺到千闕的嘴唇正在吻著她的粉蚌,舌尖正在挑逗著她的小豆,那種像被電流刺激著的快感,是先前從未感覺過,一種嶄新的感覺。






看到少姻如此嬌艷的樣子,他便感覺到,大陸偉並無說謊,他正在把幸福的滋味給予自己的愛人。直至,少姻情不自禁地按著千闕的頭在自己的下半身,長聲一叫後,一股水流從那蚌中流出,千闕便知道,她幸福了。


那一晚,他們互相把幸福給予雙方,感受著那前所未有的熱情,數次幸福後,他們便一起抱著睡至天光。


然後,那月的十二號,星期一,千闕精神奕交地如常上班,可謂春風滿面。「平仔,你唔舒服就乖乖留係屋企休息啦。老婆,今晚煮埋佢地飯啦。」


「知道,老公。」由於平仔感到不適,因此不能上學,需要留在家中休息,而黃婆婆亦一直照料著他,少姻亦在陪同幾名相熟的婦女一同去更遠的街市買菜,因為數名中年婦女說那裡的菜更便宜,更鮮甜。


在位於太子嘈吵的地盤中,大陸偉心急地向千闕跑了過來,並大喊著:「喂,千闕,你係咪住順寧道果棟唐樓架?」


「係呀,有事發生?」千闕看到大陸偉緊張的樣子,正想著到底發生什麼事。


「我岩岩渣車果陣經過,燒到好大火,好大煙呀!呀嫂係邊道呀?」這是首次他們看到大陸偉如此驚慌的樣子。


千闕一聽到這個消息,便掉下一句:「大支野,幫我同八仔講聲,我今日要早走。」然後便從高約三樓的地盤一口氣跳到地上,直接跑出馬路,他擔心著少姻是否被人發現,可是同時他亦不敢以太高速的速度跑著。


越跑,越接近,越濃煙,越大擔憂。


當他跑到唐樓時,整幢唐樓的外牆已被煙薰成黑色,骸人的火舌在窗邊不斷吐出,可想而知那裡的火焰溫度極高。千闕看到附近有著消防員,可是他們無動於衷,怒得指著那些消防員,大喊著:「你地唔係要救火架咩!仲企係道?」


「有水就射水,無水就散水。」消防員投下一個不屑的目光,像嘲笑著面前這一個不懂規矩的男人。


千闕握緊了拳頭,他身邊的空氣像凝結著,那範圍漸漸擴大至那些消防員的位置,令他們全部都感到本能上的畏懼,有人甚至跪下喘著氣。千闕怒的不是自己的家被燒毀,一切身外物都可以捨棄,但人的真心卻不可棄置;他所怒的,是那些腐敗了的人心。


可是,在此時,千闕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平仔,黃婆婆!」沒有任何思考,便衝進火場之中,一口氣以高速跑到四樓,他隱約聽到黃婆婆呼救的聲音。「黃婆婆!」他一手推走了堵在門前的雜物,由於太緊張,用力過度,那些雜物更穿過數道牆壁,形成幾個大洞。


少姻在之前亦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不斷奔跑趕回去。當她趕到時,便見到千闕揹著黃婆婆,手抱著平仔走出來。他一言不發地把手中的平仔平放在地上,少姻亦過去扶著正在啜泣的黃婆婆坐在地上。千闕感到依然有其他人身陷火場,便再次衝入去,誓要把依然生還的人一一救出。「少姻,你照顧住婆婆。」千闕在轉身之時,他的淚,落在地上。


少姻聽到他的說話,便專注地照顧著黃婆婆,她靠著少姻,哭成淚人。當少姻望向平仔時,亦發現他,已沒了呼吸。


早在家中,黃婆婆被掉下來磚塊壓斷右腳,倒在地上,雖然平仔只有皮外傷,但睡在床上的他比婆婆吸入更多的濃煙。當千闕去到之時,平仔已沒了心跳。


可悲的,不只是制度上的傾斜,更是人性的墮落。


那天,十九人因此而死亡,八人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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