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會在不正確的時候遇上不正確的人。
無法否認,眼前的就是阿透。
一如以往的爽朗,熟悉的外貌。

儘使是熟人,阿弘卻沒有半點想見他的意慾。
再待在這種地方,只會令他感到更不舒服。
於是他只是點了點頭,說過後就打算離開。

看著他那帶著累壞的身體,沉重的腳步,那快將倒塌下的姿態。
阿透看來他察覺了什麼。





「阿弘。」

一句如此普通的話吶喊,卻像是很有效的把阿弘叫住了。
大概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停下來。
轉過頭去,卻是愈來愈近的阿透。

兩人就這樣站在原地,雖說眼神是對上了,但嘴巴卻是擠不出半句話。

開始有種名為尷尬的氣氛滲透到兩人之間。




慢慢蠶食著自己的神智,為什麼自己在潛意識的深處,會害怕這個人呢?
本能的尋求著逃脫,卻矛盾的無法逃離。

但卻是阿透的一句話打破了沉默。

「阿弘,最近還好嗎?」
流露著懷念的眼神,阿弘只是逃避著那種視線。
「嗯...還可以吧。」
阿透卻像是露出苦笑一般。
「我可是慘透了呢...」




阿弘攏出不解的表情,阿透看見後又接著說下去。
「最近,要煩惱的事變多了呀。」
「...你也會有煩惱麼。」
思考過後,阿弘擠出來的話竟然一句挖苦的說話。
這也讓阿透回不過神來,他皺皺眉頭,又苦笑了一聲,接著又把視線投放在那化得漸黃的天色。
「當然會呀...什麼考試呀,班會呀...每個人也有自己的煩惱。」
阿透突然又把視線對上了阿弘,阿弘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當然,阿弘你也有你的煩惱。」
阿弘沒有回應,應該是不敢回應,只敢咕悟一聲把口水給吞下去。
看到阿弘這樣的表情,阿透感覺自己終於挑起阿弘的注意了。

「阿弘,你在被人欺負對吧?」

「你在講什麼...」
阿透一下就把阿弘說的話給打斷了。





「我在內聯網看到了,那個影片裡的人,是你沒有錯吧。」

阿透指的影片沒有別的,正正就是那段阿弘被騎著取樂的影片。

「沒有...那個只是玩耍而已...」
如此纖薄的謊言,就連自己也騙不過去。
阿透也只是搖了搖頭。

「事到如今,自欺欺人也沒有意義了吧?阿弘。」

「到底你在說什麼?」
「阿雯跟我說了,你高興的時候,絕對不會是那個表情的。」

阿雯?




這個名字明顯觸動了阿弘的神經。

阿透又接著說落去。

「我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遠,遠得像是陌生人一樣。但你要明白,我們始終還是當你朋友的,我們也不希望你被人欺負不也作聲呀,來吧,讓我們幫助你。」

幫助?陌生人?
這樣的話語真的能夠被傳達到阿弘的心中嗎?

「你們是無法幫助到我的。因為就是你把我的一切給奪去。」

阿弘的話語是那樣的冰冷,那樣的無情。
與面對婷兒那個時候的阿弘判若兩人。
如此刺痛的話,令阿透無法忍受。
當初那個與自己稱兄道弟的阿弘,竟留下這樣的一句話。





「阿弘...你在講什麼?」

那顫抖的唇,緊握的拳,阿弘終於忍不住了。
他再也忍受不住,阿透那充滿憐憫的眼神。

「你...你們,不論是你...還是前輩旁邊的那個男人,就算我怎樣去努力,永遠也無法打倒你們呀!就算我怎麼做,怎樣去努力,結果也是一樣,根本沒有人會愛我!到頭來,我身邊根本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前輩...只有前輩會用心理采我...結果又得被那些人給搶走!你們這些人,別再用那種眼神可憐我了,只是假腥腥而已。」

阿弘一口氣把一切都說出來。

「你也是這樣,把阿雯給搶走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知道呀,那天之後,阿雯一定找上你,然後把所有事說給你聽吧?然後就會講我是個嘔心的傢伙,我是個令人討厭的人渣,然後你就可以名正言順把我踢走,反正你肯定每天都跟阿雯爽翻天吧?反正...反正今天來找我的原因...也只是想來取笑我...你們根本和那些班上的黑社會一樣...」





阿弘還未講完,臉頰已經感受到一陣痛楚。
只見阿透一拳狠狠的揍在了阿弘臉上。
被痛楚沖昏頭腦的阿弘慘不忍睹的發出一聲慘叫,接著整個人失去平衡,一下倒在了地上。

「你到底在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今天我...我可是被那個擔心你擔心得要命的阿雯拜託,才來找你的。結果你就一直講這些奇怪的話,我什麼時候跟阿雯一起了?你...你一直都這樣看待我們嗎?」

「阿雯...她沒跟你說?」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也很久沒跟我談天了,最近...最近她看到你的影片,就一直跟我說得來幫忙你,阿雯她一直都在為你擔心,結果你...阿弘,到底你發生了什麼事?」

那一段又一段令人不堪的回憶,令人感到不快的往事,再次緊緊纏住自己。

「阿弘,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把阿雯搶走...但我真的不希望你這樣下去呀...」
「不可能,那天...那天我可是吻了她,她不願意...而且咀上還掛住你的名字,怎麼可能?你別騙我了。」

「我沒有理由騙你吧,就算阿雯真的喜歡我,又如何?你身邊怎麼可能沒有人陪伴你?只是你一直離開你身邊的人吧?」

為什麼,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那句阿弘不願面對的話。
奇怪了,儘使被拳打腳踢,遍體鱗傷。

怎麼還比不上聽到這句的來得痛呢?

自己真的是這樣吧?

是這樣嗎?

原來是自己一直在離開別人嗎?

支配自己的,原來只是慾望嗎?

「阿弘,如果你...如果你真的有難題,可以跟我們講呀,不然跟你那個前輩講也行...總之,我跟阿雯真的,真的想要幫助你。」

是自己會錯意了嗎?

也許,不只是愛情是美好的吧?

阿弘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我們會煩惱,會感到失意,若果身邊有一個人能與我們分享,跟我們傾訴,就算那個人不是你的愛人,又有何妨呢?那個地方,不就是你的棲息之所嗎?這就是所謂的知己呀...」

自己的願望,是這樣的嗎?

把自己銬住的枷鎖,就只是如此平凡的事物嗎?

自己也曾經,擁有過那樣的光景嗎?

也曾有刻,感到快樂過嗎?

坐在桌子旁的,阿透,阿雯,阿弘,一起談天說地,嘲弄著剛剛笨拙的自己,討論著未知的未來,期待著成長的自己。

那片簡單而幸福的光景,令人感到懷念的日子。

卻被自己的自私破壞。
自己就是那個,偷偷採下著扶桑的罪人。

回過神來,兩行清淚滾滾流下。
啜泣著的阿弘,看起來感到無力的阿透。
儘便還是當年的他們,但已經大不一樣了。

因為。

「因為...我已經...把最後相信我的前輩給推進深淵了...」

但眼前的,卻是阿透那伸出的手。
只見阿弘微笑著。

「不會的,那個努力的阿弘,一定會有方法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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