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未眠,經過一輪自問自答之後,其實依然沒有得出任何具體的結論,我只好裝作若無其事,順其自然,無反應也許是最好的反應。始終一切來得太突然,剛放學的時候,還在一如既往的打打罵罵,你追我逐,一個鐘之後卻變成一個安臥在我背上的受傷小女孩,還瀰漫著甜蜜的香味。或許我應該好好試探莎莎的心意,再作打算吧。失敗不是問題,問題是失敗後我們還能不能做回一對好朋友呢?

天色破曉,我帶著惺忪的腳步走向的士站,從遠處眺望就見到莎莎玲瓏的身影。

莎: 咁早既你!估你唔到喎懶虫。
仁: 我...我不嬲都準時嫁喇,明明日日遲到個個係你囉!係呢,你隻腳點呀?有無摔藥酒呀?仲痛唔痛呀?有無腫到?腫既話用D熱水浸下佢會舒服D嫁! 
莎: 嘩!你令我諗起一個人呀!
仁: 係咪吳彥祖呢?好多人都話佢好似我嫁。
莎: Stop la喇你!咪抵毀我偶像喇,我諗起我阿?咋!長氣到死,老人院都唔收你呀。
仁: 緊係唔收我喇我咁靚仔,容乜易溝哂D婆婆搞到D姑娘要幫婆婆治療情傷。



就這樣,我們好像又回到從前。
 
你一句,我一句,也許這才是我們應有的相處方式。
 
但…但為什麼我會感到失落?我不是應該高興的嗎?大家之間毫無芥蒂,若無其事,怎麼我還會覺得傷感呢?或許,我心底裡其實並不想讓昨天那份幸福甜蜜的香氣消散掉,或許,我是想好好的把這份甜蜜好好抓住,可是,香氣又怎能輕易抓住呢?到底我該怎樣做呢?到底我心底裡是想怎樣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莎:阿仁今日放學洗唔洗練波呀?


仁:唔洗呀,做咩呀?想約我?我唔係D咁隨便既人黎嫁喎。
莎:係呀頂你,我今日放學要睇鐵打,但我真係好怕痛,你陪我喇!
仁:…好喇好喇,見係你咋,放學大門等喇。
 
就這樣吧,就這樣順其自然下去,該出現的就會該出現的,無謂紀人憂天,或者莎莎從來都沒有把我放在眼內或把我當成異性,是我自作多情吧。都半成年了,怎能這麼幼稚的把區區一個吻當成以身相許呢?想太多。
鐘聲響起歸家的訊號。
 
我們從學校步行到市中心的一間鐵打舖,一邊走著說著,時光又倒流在日常的氣氛之下。那鐵打舖不大,簡單的玻璃門,裡面只有兩排對著的長椅,牆上的舊式電視還在播著「至叻小人類」,醫師是一個七十歲左右的老伯,我從小到大每次受傷都來這邊治療,所以我和陳伯都算是半個朋友。
 
「又受傷呀阿仁?乜你咁唔小心嫁,上次咪同你講左叫你休息一輪先打波囉。」陳伯語重深長的嘮叨著。「唔係我呀陳伯!係我好朋友呀今次!」我大聲呼叫著,因為陳伯有少許撞聾。「哦,女朋友呀!你好呀我係陳伯呀,我睇住阿仁大嫁,佢好百厭嫁,你要睇住佢唔好成日亂咁黎呀!」陳伯帶著笑臉向著莎莎說。「陳伯呀唔係…」我打馬上插咀打算澄清。「我會嫁喇,佢再亂黎我波都唔俾佢打呀!」莎莎踩了我一腳之後就馬上回應陳伯。我望了莎莎一眼她臉上完全沒有半頭懢尬還親切的叫陳伯多穿幾件衣服。


 
為什麼莎莎不否應呢?是不是其實她也有意思呢?還是只是覺得不想令陳伯老人家失望?其實陳伯一直都問我為什麼不交個女朋友,還常常跟我說中學生絕對應該談戀愛,這才是完滿的中學生涯,之後就會一直說他當年多風流,多少女同學拜倒她的西褲管下。當然,此時陳老太就會出來從後當頭棒喝陳伯叫他不要教壞小朋友。其實來陳伯這裡除了治療生理上的傷口,有時還能令我心理的毛痛癒合,我小時候跟我爺爺一起住,爺爺還在生的時候他很疼我,要模型買模型,要四驅車買四驅車,很可惜,他在我八歲那年因癌症離開了我,所以見到陳伯會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始終,爺爺是我人生中第一個最疼我的人。
 
寒暄一輪,陳伯馬上開始幫莎莎按摩,而我亦坐在莎莎旁邊陪伴著她。「痛痛痛痛痛!!!」莎莎哀號著。「小妹妹,唔摔散D瘀點會好呀!」相信這句對白我們都耳熟能詳。這時候,一臉痛苦的莎莎忽然抓著我的手,用力捏著,令到我也一起叫起上來。
 
這次,這是莎莎第一次握著我的手。
 
雖然這是一種痛楚的拖手,但戀愛不是從來都讓我們又痛又愛嗎?
 
我一邊聽著她痛苦的哀號,一邊看著她痛得快要哭而扭作一團的面容,只要不是Gay的都應該慘不忍睹,但奈何我作為一個運動員也清楚鐵打不痛是治不好,我只能在旁邊支持她,透過她緊握的這隻右手去和她一起承受這種痛。可能這一種牽手並不代表她也對我有意思,但至少我可以用這隻手借來一點點莎莎的溫柔和愛。良久,我深怕她真的會哭出來,而小弟確實對女生的眼淚是無法拒絕的,我想我應該要做點事情令她輕鬆點。「等我一陣,好快番!」我輕輕的在莎莎耳邊說道。正當我想馬上拔腿就跑的時候,莎莎依然緊握著我的手,用柔情的眼神和下垂的咀角用口形說道「不要走」。當然,我也不希望甩開我們手與手之間的聯繫但我只可以把我尾指豎起並拋下一句輕輕的「三分鐘」之後跑向商場,莎莎輕點頭之後繼續承受這她不習慣的痛。當然,我三分鐘之內並沒有及時回去,當我踏進這小小的鐵打館,不但沒有受到莎莎的責罵還令她流下了幸福的眼淚。
 
沒錯,我是弱點攻擊。
 
我買了一個大家樂的下午茶雞脾加紅豆冰回去鼓勵在獨軍在戰的莎莎。莎莎看到我手上的食物雙眼首先發光,流露出天真而無邪的可能笑容,之後破笑為涕。
 


「乖乖地忍多一陣,我地就一齊食雞脾喇傻蛋。」
 
莎莎用力點頭答應,之後伸出她的左手示意我再意握著她那隻已被手汗流濕的手,再次連上我們之間聯繫。我當然樂意伸出我的右手去默默地為她加油,默默地分擔痛楚。很多時候,我們會去白眼身邊那些互相稱呼為BB,豬豬的情侶,但到底我們有沒有深究過為什麼會有這種叫法呢?就我自己而言,我的確會和另一半另相稱呼為BB,的確,以我一個高登身形的麻甩仔來說,BB的確相當噁心,但我之所以會這樣稱呼另一半,其實是出至於一種關心,一種照顧,一種愛意。自古嬰孩呱呱落地,都會萬千寵愛在一身,照顧得無微不至,以我自己至少這刻對於莎莎的感情,就正如BB哭的時候替他換片餵奶,莎莎哭的時候,我也會替她買雞脾,至少,我不希望讓我喜歡的人流下一滴悲哀的眼淚。
 
愛,不是在乎你們之間處理感情的方法多成熟;而在乎你們之間相處能夠多幼稚。
 
「而家幫你拎D藥去敷,聽日就好番好多嫁,你岩岩忍咁多痛係值得嫁」說畢陳伯就轉身去為她弄藥。
 
一片沉默。
 
我們緊握著彼此的手,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等待其中一方說話,這刻的我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用什麼語氣。剛剛由於我深怕莎莎真的會忍受不住痛哭,只想去為她做點什麼去安撫她,我已經將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實拋諸腦後,去握著另一個女孩的手。這時我該以朋友的身份去說話,放手,放開所有,還是好好借著這機會去試探她,等待我們之間愛情的萌牙呢?
 
「丫!」莎莎忽然高呼一聲,原來在我們的沉默對侍,無聲彷有聲的同時,陳伯已經完成那份敷藥,碰熱呼呼的燙在莎莎的腳踝上。
 
「係咪太熱呀?可以等多陣嫁喎。」


「唔係呀,只係有D突然姐,唔該哂陳伯。」莎莎面有難色的說。
「你地可以係度食埋野先走嫁,今日都無乜人,慢慢坐多陣,睇陣電視喇」說完陳伯便轉身進房。
 
鐵打館內只有蓋世寶的聲音。
 
「D野食凍喇,不如食野先咯」
「D野食凍喇,不如食野先咯」
 
我們異口同聲的說。原來內心交戰的不只有我,還有莎莎。我們兩個四目交投,互相微笑,彷彿在用眼神的告訴對方,「不要放在心上」,之後就一起食雞脾。
 
莎:…
仁:…
莎:…
仁:…
莎:多謝你隻雞脾呀,我岩岩真係痛到差D喊出黎。


仁:低能,其實我係忽然好肚餓,想食雞脾先至去買咋,你估我真係買俾你食咩,我唔食住係因為我好人,廢事你一路痛我一路食姐。
莎:哈哈哈哈,我都估到你條仆街無咁好死嫁喇!…我仲諗多左添。
仁:…你最尾講咩話?
莎:無…無野呀!食你隻雞脾喇。
 
享受完這懢尬的下午茶,我們就起程回家了。
 
「阿仁!」陳伯在背後拉著我說話。
「如果真係鐘意人就快D表白喇,機會係唔等人嫁細路」說罷就一掌推我出門口。我報以一個微笑就趕上莎莎的緩慢腳步一起回去了。
 
我可以肯定,我是愛上莎莎了。
 
「鄧鄧!」經典的Sony Ericson 短訊響起。
「阿仁,我諗今日我做得Over左,對唔住令到你同阿欣既關係又惡化,聽日我會自己番學,早抖。」
莎莎怎麼忽然發這麼一個短訊給我?為什麼要自己上學去?我馬上就回發一個短訊給她希望了解情況,說時遲那時快,電話就響起了。


 
仁:喂?
欣:你到底想點?
仁:你打黎問我想點?到底你想點?哈哈
欣:王立仁!我唔係同你玩緊呀!今日下午你去左邊?
仁:咪同朋友睇鐵打囉。
欣:同阿莎丫嘛,仲好Sweet 拖哂手添!唔怪得我之前搵親你成日話唔得閒要練波,而家陪人睇鐵打就有時間,我話左你同阿莎有路嫁喇,仲係度扮哂野話普通朋友無事無事!而家斷正喇!我對你咁好,到底我有咩比唔上佢呀?而家我同你分手呀!係我飛你呀記住!我唔開心我都唔會俾你地好過嫁!我岩岩已經打左電話去鬧個八婆嫁喇!個個係我朋友黎嫁王立仁,點解你可以咁狠心,你…
 
阿欣還沒說完,我就已經把電話掛上,因為,我也沒什麼好說。之後我只是淺淺的發了個「對唔住」給阿欣,就馬上回到我自己的沉思中。到底莎莎此刻心中是怎樣想呢?會不會覺得自己成為第三者而真的不再理我呢?她會不會自己一個人在哭呢?但在阿欣和同學的群眾壓力下,又會不會真的和我在一起呢?與其獨自在腦海中暢泳,我決定直接打電話給莎莎。
 
可是,只響了一聲,她就掛掉了。
 
我是多麼的想告訴她我已經單身了,可以和你在一起。我是多的想告訴她我一直以來都是害怕她,才不敢表白。我是多麼的想告訴她,我真的愛上她了。
 
翌日,我依舊的的士站等她。可是等到的只有空虛和冷風。直到最後一刻,才徐徐的自己上的士上學。我想,她真的是逃避我了。我一回到學校就馬上到莎莎班房想找她,可是依然不見她的縱然,鄰班的阿德是我籃球隊的隊友,他說莎莎今天缺席,我想,莎莎一定是怕同學們的冷嘲熱諷而沒有上學。她這一刻一定很難過,我很想保護她,很想好好的和她繼續當一對歡喜冤家,能成為密友大概總帶著愛,我很希望知道她的心意,我今天一定要問過明白,陳伯說得對,機會是不會等人,我要趁這機會好好跟她了解。下課時,我馬上發個短訊給她。
 
「五點鐘,羅馬廣場等,不見不散。」
 
我五點鐘準時到達,卻沒有見到她的身影。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想昨天或許是最後一次我們獨處的機會,也許我真的連朋友都做不了。其實我挑這個地方,就是知道她從家中眺望是可以見到這個廣場。如果她不來,我就等到她來,用誠意去打動她,至少,我覺她不想至於忍心見到我在這邊空等。但願這一次我能賭贏吧。
 
街燈點起,天色開始變得昏黃,我想我應該是賭輸了。我拿出手機,依然沒有半句來自莎莎的說話。算了吧,還是好好的自己生活,可能由始至終也是我自己一廂情願,我曾以為當我在迷惘的時候,恰好被阿欣發現了我跟莎莎的事,是上天給我的安排,是上天幫我做決定,令我下定決心去選擇一樣這麼近,那麼遠的一份幸福。可是,我錯了。原來是上天要懲罰我做了越軌的事,令我留在茫然的愛海中,獨自浮沉,反省自己的錯誤。
 
 
「變態佬,乜得你咁變態係人地屋企樓下等人,人地唔黎都仲要賴死唔走」
「莎…莎莎?我…我仲以為你唔黎添。」我苦笑。
 
「我本身唔打算黎嫁,只不過屋企望落黎見到有個傻仔等左我成粒鐘,咪落黎趕你走囉,你而家見到我喇,可以番屋企喇。」
 
「我有野D野想同你講,其實…」話音未落,莎莎便插咀說「但我唔想聽,阿仁,俾D時間我,我地好快就可以變番好朋友,一齊番學放學。」莎莎說完轉身便走。
我一個箭步衝上前便拉著她的手。
 
「我唔想同你做好朋友喇,因為我發覺得自己真係愛上左你。琴晚阿欣打電話黎鬧我,同我分手,但竟然我一D唔開心都無,反而我好擔心佢對你講左D乜,我好怕你唔開心呀。我一路以黎同你係最好既朋友,我地好夾又傾得計,我同你每日放學就好似有永遠講唔完既話題,每日番學就等放學,我希望又可以同你一齊慢慢走番屋企,繼續傾計,繼續了解你。我知我可能好傻,但當日係文武廟面前你錫我個一淡提醒左我,其實最了解我同最明白我既人係你,又好似琴日,我拖住你隻手陪你睇鐵打,我見到你咁痛我都好心痛,而亦因為個一次既拖手,我發現我真係好希望可以永永遠遠咁拖落去。」
 
莎莎呆若木雞,眼神空洞,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樣,慢慢有一兩顆淚珠從眼框內跌出,但馬上表情又變得十分輕鬆。
 
「王立仁,你唔好玩喇。你拍過咁多次拖,唔係因為一個少少既Kiss就中左毒牙嘛?係,無錯,呢次係我第一次錫人,但只不過可能咁岩個氣氛好好,所以我先錫落去,換轉係學長哥哥同我發生咁既情境,我都一樣會錫落去。而琴日,只不過係我太痛我想搵野發洩我先拖住你隻手,如果你擺隻腳上黎我都一樣捉住喇!哈哈,唔好玩喇你!更何況你岩岩先同阿欣分手,其實你心入面仲有佢,到你真係諗清楚先黎搵我喇,我唔玩得嫁低能。」
 
「我無玩呀,我係認真嫁,我知道由文武廟個日開始,我同你心入面都有對方,只不過係唔敢講出黎之嘛,好喇我而家單身喇,我真係好想把握呢個機會,我唔想再俾你走左去喇。」我斬釘截鐵的說。
 
「咁…即係點?」
 
「你…可唔可以做我女朋友?」
 
此時,四周的空氣都凝住了。雖然我知道機會不大,但至少我做了我覺得自己應該做的事,即使被拒絕了,他日回想起也不會後悔。愛情,就想一條拋物線,你能不能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是很講Timing,Timing對了,你能把握在對方也很喜歡你的時候表白,你成功了。倘若,你拖得太久,對方的熱情已經減退了,就已經不可能再一起了。所以我寧願All-in,也不能讓自己後悔。
 
「我…我要番屋企食飯,你俾少少時間我諗下,遲D再講」說罷莎莎就回頭走向家了。
 
完了。
 
果然是賭輸了。相信「考慮一下」這句說話大多說人都不會陌生,無論是表白還是見工,當對方要考慮一下,你都九成猩猩打飛機了。一般來是,這句「考慮一下」有一個更深層的意思,就是「考慮一下怎樣拒絕你會比較容易接受」。所以,我完了。聽到這句之後,我帶著沉重的腳步,回家去了。
 
反正,我盡力了。
 
祝你幸福,莎莎。
 
 
「王立仁!!」莎莎忽然向著垂頭喪氣,遠處的我大聲叫道。
 
「雖然阿欣以前同我係好朋友,但橫掂阿欣而家都咁憎我,我諗諗下其實我都唔介意再俾佢憎多少少喇,嘻嘻。仲有,其實,我都好鐘意你呀!!!!!!!!」莎莎說罷後就轉頭一跳一跳的向家走了。
 
我…算是成功了嗎?
 
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一開始莎莎一桶冷水潑過來再直到說要考慮一下,其實我早已打定輸數。我只希望將心底的說話向莎莎坦白,令自己好過一點,當然,也希望莎莎可以跟我在一起。我高興得馬上跳起而且大叫了一聲「Yeah!」,遠處的莎莎見到我這下如此弱智的行為,也不禁向我笑了一下,而且做一個打電話的手勢。想不到在最後關頭,莎莎也表露心跡,也願意與我牽著手繼續走下去。我們都不知道將來會怎樣,但我答應你,我一生一世都會好好都保護你,在你身邊與你分享你的事,無論是快樂還是不快樂。
 
莎莎,我愛你。
 
 
 
 
當天我說過會照顧你,所以今天你有不開心,我也會馬上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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