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我在咖啡店倒數着對你的等待: <十五>

<十五>

我和力康在每星期的練球中除了增長球技外，我們之間的友誼也點滴累積著。
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正是在那個烈日下的網球場上，我才開始正式認識力康。
雖然每次練球時都很累，然而我們兩人卻始終樂在其中。
因為每當我們揮汗擊出好球時，那份喜悅都會蓋過身體的疲憊。

後來我們打得越來越好，除了學會的練球外，我們倆也會自己約打球。
尤其在功課壓力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
只要能在網球場上盡情揮拍，那些壓在心頭的石頭就會被擊得煙消雲散。


而就在第一次和力康單獨打球結束後，我終於見到「月老先生」出現在線上。

那天打完球，我拖著疲累的腳步回到家中，剛洗完澡便打開電腦上網。
去了平常上的聊天室，跟一些陌生人閒聊。
持續了大概半小時的公式化對話，開始覺得自己很無聊。
我不明白自己為何從早到晚都要對著電腦，心中忽然昇起一種厭惡感。
正當我準備關掉電腦時，卻見到ICQ上「月老先生」四字由紅轉藍。

「你好，月老先生。」我打消離開的念頭，傳了個訊息給「月老先生」
「你好，亙。」「月老先生」禮貌地回了一句


「終於見到你上網了。」
「終於？」「月老先生」反問
「是啊，你在我ICQ上快三個月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在線。」我答
「因為我平常很少上網，你常上網的嗎？」

「還可以吧。」我隨便地回應了一句
「還可以嗎？」
「其實我算是經常上網，每天都會待在網上至少兩、三個小時。」我不其然誠實起來
「你每天這樣上網，不會覺得無聊嗎？」「月老先生」好奇地問
「會啊！我正無聊得想離開，看到你所以才留在線上。」我回答



由於網絡隠蔽的特質，自己的年齡、性別、身份、背景等一切資料對別人來說是一連串的問號。
正是如此，網絡提供了一個誘使人說謊的平台。
只要不斷編織謊言，就可以輕易地在網絡塑造出一個只存在網上的我。
我第一次約會的網友「絕色美女」就是個鮮活的例子。

然而正是網絡這種隠蔽的特質，另一面的極端亦同時存在。

網絡其實也提供了一個讓人說出內心深處秘密的渠道。
因為在網上認識的人在現實中大都跟自己不會有交集，所以坦率的負擔少很多。
即使把自己的秘密告訴給網友知道，也不會對自己的生活造成甚麼影響。
如果在現實中找不到傾訴的對象，網絡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從第一刻接觸到「月老先生」起，我就毫無道理地把他視作傾訴的對象。

「因為看到我，所以才留在線上？」「月老先生」又抛出了一句問句


「是啊！我覺得你ICQ的暱稱和自我介紹都很特別，所以很想和你聊天。」我不以為意地打著
「你為甚麼叫「月老先生」？你是男的還是女的？還有，你今年多大？」我接著連珠炮發地提問
「你還真多問題呢…」「月老先生」打道
「是啊，我好奇心比較重。」我直認不諱「當然你可以選擇不回答我的問題。」

「我是男的…哪有女生會用『先生』、『老』這些字眼來形容自己？」
「很難說，網絡跟真實始終有一段距離。」我忽然想起「絕色美女」「而且距離可以很大。」
「我說的話可能也是謊話啊！你問我那麼多問題也不見得會得到真實的答案。」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不會對我說謊。」不知何故我對「月老先生」有份毫無理由的信任
「希望你的直覺準確吧。」我彷彿看到「月老先生」打這句時嘴角的微笑

「你可以回答剩下的問題了嗎？」我忍不住提醒「月老先生」
「行。我比你大五年，二十五歲。至於『月老先生』這個暱稱是因為我常幫別人的愛情提意見，而那些意見又撮合了不少男女。對了，你愛情上有沒有問題要我幫忙？」
「我沒有愛情，所以也沒有愛情上的問題要請教。」我答
「沒有愛情？那你一定是個寂寞的人。」「月老先生」回了一句



「我真的是個寂寞的人嗎？」我看著螢幕上的訊息，不禁喃喃自語
看著螢幕上的字句，喉嚨突然傳來一陣乾涸。
我忍不住離開了座椅，走進廚房。
從冰箱取出前天在7-11買回來的可樂，然後往喉嚨裡灌。
當我從廚房回到房間時，「月老先生」經已離線。

我望著電腦，回想自己每天生活中的點滴片段。
在城大總是跟力康和阿木黏在一塊，一起看電影、打網球和上課。
回到家中又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停地上網和人聊天。
雖然想談個戀愛，卻始終是獨自一人。
每天像是缺了些甚麼地活著，那時候的我以為自己也算是個寂寞的人。

然而，我真正體會到寂寞的滋味是在認識了綻思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