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我在咖啡店倒數着對你的等待: <二十六>

<二十六>

「呵，你別那麼客氣吧。」我說
「不如乘巴士好嗎？我不太喜歡搭地鐵。」綻思忽然提議
「你喜歡就行。」我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
「其實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綻思有點不好意思地問
「是，你的確很麻煩！」我裝作不耐煩地說

「對不起…」綻思低頭看著自己兩隻食指尖不斷觸碰分開
「哈哈！開玩笑的！還不把你騙到。」我忍不住大笑


「可惡！」綻思舉起手裝作要打我「為甚麼要騙我？」
「誰叫你剛剛笑我眼睛小。」我努力瞪大雙眼說
「這是事實啊，你怎麼瞪眼也沒用的。」綻思笑著垂下手

比起剛到天后時，此刻街道上的人明顯少了。
幽暗寂靜的街上只有零星的人群，氣溫也低了一度。
我輕輕呵出一團白氣，和綻思走了一會便到巴士站。
巴士站除了我和綻思兩人外，還有一對年紀和我們差不多的情侶。
等了數分鐘，那對情侶上了巴士，又過了一會，我們上了輛112的巴士。



我和綻思在上層最前端的座位坐下，然後我把手上的幾個袋子放在跟前。

「辛苦你了，一定很重吧！」綻思吐了吐舌頭說
「不會啊，提幾個袋子對我這個壯男來說易如反掌！」我開玩笑地說
「你也算壯男？看你瘦成這個樣子。」綻思皺起眉頭「你應該多吃一點才行！」
「其實認識了力康後，我已經比以前吃得多了。」我說
「是啊，力康的確是很愛吃。你應該向他好好學習。」綻思笑說

「你很孝順呢！」我望著綻思買回來的那盆賀年桔，忽然話題一轉
「哦？」綻思不解


「只是看到你為爺爺買的賀年桔，覺得你很孝順而已。」我指著那賀年桔說
「沒想到有時候你倒是沒想像中那麼遲鈍。」綻思說
「從小我就跟爺爺相依為命，爺爺待我很好，我當然也很疼我爺爺。」綻思盯著眼前的賀年桔出神「應該說他是世界上我最疼的人才對。」

「我沒說錯吧，你果然是很孝順。」我笑了笑說
「只要看到爺爺開心的笑容，我就會像是吃了一頓甜品自助餐那樣甜在心頭。」綻思笑了，笑起來也是甜甜的
「哈，很有趣的比喻，你爺爺一定很幸福。」我說
「為甚麼？」綻思把目光投向我
「因為他有一個很孝順的孫女。」我望向綻思

黑暗中巴士在車道上行駛，窗外的影像不斷在身邊向後倒退。
有時候巴士會停站，但大多數會因為沒人上下車而跳過。
只見街上的行人愈來愈少，巴士上也只有寥寥無幾的乘客。
時間在我和綻思的對話間靜靜流逝，感覺沒過了多久，我們就到站下車。



下了車，我提著袋子和綻思並肩走在長街上。
長街夜靜無人，數小時前繁華熱鬧的年宵花市就似是上世紀的事。
行人路上一列街燈成了夜裡唯一光明的點綴。
整個世界彷彿就只剩下我和綻思，再也沒有其他人。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和綻思的距離比起剛剛在擠滿人的花市時還要接近。

我們在冷清的長街上漫步了三數分鐘，綻思停下腳步。

「到了，就是這裡。」綻思指向她身後的門口，裡頭坐了個胖胖的女管理員
「那東西就物歸原主吧。」我伸出手把袋子還給綻思
「謝謝你。」綻思接過袋子，從中拿了個賀年的小飾品「這是送給你的。」
「哈，想不到還有禮物收呢！謝謝！」我看了看手上的小飾品，笑著說
「不用謝。新年快樂，拜拜。」綻思揮手微笑
「新年快樂，拜拜。」我揮著手，目送綻思走進電梯



直到電梯門完全關上，我才舉起回家的腳步。
這時候疲憊的感覺開始逐點向我襲來。
我踏著沉重的步伐在長街獨自走著，腳步聲迴盪在空洞的黑夜裡。
搖搖晃晃走到112的巴士總站，上了車就倒頭大睡。
回家後把綻思送的賀年小飾品放好，我躺在床合上眼慢慢失去意識。

那是我第一次送女生回家。

自從那次逛年宵花市後，我們幾個不定時都會相約聚會。
通常聚會的時間都過得很愉快，也過得特別快。
假如聚會結束時比較晚的話，我都會負責送綻思回家。
當然只是單純地因為「男生晚上送女生回家是紳士風度。」

電影學會的影片觀賞、網球學會的拉拍抽撃、上課時偷偷低聲聊天，甚至是一起蹺課逃學、一起在飯堂吃飯閒聊…
每一段平凡的大學生活片段，因為和他們一起共渡而變得不平凡。


如果說時間是個很主觀的概念，愈是開心的日子過得愈是快，那麼大一的時光可說是一眨眼就被這些記憶拼湊完成。

當我驀然驚覺時間竟是如此飛快地逝去時，大二的序幕亦正悄然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