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我在咖啡店倒數着對你的等待: <二十九>

<二十九>
杯中的咖啡反映出我上揚的嘴角。

回想起那場球賽的勝利，我忍不住微笑起來。
那是一段非常快樂的回憶，雖然一切距離現在顯得那麼遙遠。
每當憶起那次排除萬難摘下冠軍的情景，身邊的困難彷彿都變得能輕易克服。
然而現實中始終有些跨不過的難關、彌補不了的遺憾。

比賽結束後，我站在頒獎台上拉緊的神經一鬆下，眼淚便不自覺跑了出來。
雖然在那麼多人面前哭很丟人，但慶幸那些都是開心的淚水。


而且最後一球的奮身撲救贏得滿場掌聲，出糗一次也都值了。
至少在那一刻我是以英雄的姿態面對觀眾。

那次是我踏入大學後，眼淚第一次缺堤而出。
第一次流淚後，接下來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屈指一算，大學到現在整整七年多期間，我哭過三次。
除了第一次因喜悅而流淚外，很不幸，其餘兩次正好相反。
而當中的眼淚包含了傷心、不捨、痛苦、無奈、悔恨…太多的情緒。

其實我並不是一個眼淺的人，淚水對我來說一直都是奢侈品。


但是那兩次我卻毫不吝惜自己的眼淚，放肆地痛哭流淚。
因為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壓抑的力量和理由。
流淚是我那時候唯一能夠做的事情。

咖啡店內依舊只有我和咖啡店老闆兩人，加上半杯還沒喝完的咖啡。
老闆在水吧蹲下後便一直沒有出來，只有找東西時發出的聲音證明他的存在。
那輕微的聲響迴盪在冷情的咖啡店內顯得格外突兀。
熱鬧的聖誕節似乎只屬於外面的世界，偏偏遺忘了這間咖啡店。

一人獨過普天同慶的節日，心頭難免寂寞。


尤其這個時候還在等待另一個人，那份寂寞就更是多得滿瀉。
等待和寂寞兩者彷彿被一條看不見的線綑綁在一起。
而把這條線綁上結的主人，到現在還沒出現。

我喝了一口咖啡，把杯緩緩放回桌上。
已經數不清這是今晚第幾杯咖啡了。
曾經在網上看到一篇名叫<抽煙>的文章，作者提過尼古丁不能把寂寞殺死。
我不知道尼古丁能否殺死寂寞，但咖啡因肯定不能。

「終於找到了。」蹲下良久的老闆這時忽然站了起來
「找到了？」我打量著老闆，只見他手上拿了張CD
「是啊！還不是為你而找的。」老闆說
「為我而找？」我的疑惑更深
「沒錯，就是為你而找。」老闆笑得古怪，把CD放進唱機內「你聽了就知道。」



無聲的咖啡店響起了背景音樂，是一首經典的金曲。

「等　寂寞到夜深　夜已漸荒涼　夜已漸昏暗
莫道你在選擇人　人亦能選擇你　公平原沒半點偏心

苦澀　慢慢向著心裡滲　何必抱怨　曾令醉心是誰人
自願吻別心上人　糊塗換來一生淚印　何故明是痛苦傷心

還含著笑裝開心　今宵的你可憐還可憫
目睹她遠去　她的腳印心中會永印
糊塗是你的一顆心　他朝你將無窮的後悔　這一生你的心裡滿哀困」

我坐在咖啡店內默然無語，細味著歌詞裡的意思。
等待嗎？對於我來說是個熟悉不過的名詞
不知不覺間等待已經成為我生命裡不可或缺的組成部份。


雖然不知道結果，但是我心甘情願地選擇了等待的道路。

咖啡店老闆從水吧走出來，在我面前的椅子坐下後笑而不語。

「怪不得。」我看了看桌上的咖啡，然後抬頭看著微笑中的老闆說
「哦？甚麼怪不得？」老闆收起了笑容，輪到他換上一臉疑惑
「怪不得這裡生意那麼差，一個客人也沒有。」我忍住笑，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
「這裡哪有生意差！」老闆立即反駁
我沒有說話，只是環視四下無人的咖啡店。

「現在那麼晚了，有人才怪。」老闆見到我的動作後立刻說
我依然沒有開口，把目光轉往繁華擠迫的街道。
「那…那你認為呢？」老闆語氣有點動搖
「因為你太喜歡挖苦客人啊。」我想都沒想就答
「我哪有？」老闆眨眼說


「還說沒有？你聽到我在等人立刻播這種歌曲，不是挖苦是甚麼？」我說
「那…那只是想配合一下你現在的心情。」老闆把原本直視我的目光轉向水吧

我兩默然無語地對坐著，過了一會兒，老闆走向水吧把音樂關掉。

「不知道是甚麼原因，我總覺得跟你是認識的。」老闆在水吧後說
「哦？所以呢？」我盯著老闆，試圖從記憶中搜索，卻沒有半點頭緒
「所以我就忍不住要調侃你。」老闆笑了起來
「算了，你喜歡挖苦人也不用亂找借口吧！」我又喝了一口咖啡「不過話說回來，你煮的咖啡還真的挺好喝。」
「當然，那可是我跟老婆一起研製的咖啡啊！」老闆摸了摸無名指上戒指
「是嗎…對了，平安夜大家都趕著在街上慶祝，怎麼你這家店還開得那麼晚？」我打量著街上一片熱鬧的景致
「普世同歡的節日，總有一些寂寞的人要被照顧啊！」老闆很有深意地說了一句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寂寞讓我腦內的片段又氾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