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我在咖啡店倒數着對你的等待: <五十四>

<五十四>

「我決定半個月後去美國繼續進修讀書。」阿木用淡淡的語調不經意地說出
「甚麼？」阿木語音剛落，力康立即驚叫起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剛剛才接到美國那邊的收生通知。」阿木補充
「怎麼會這樣子？怎麼會忽然那麼快下決定？」力康迫問，似乎接受不了阿木宣佈的消息 
「對我來說，去美國能夠有更好的發展。」阿木語氣平淡卻堅定

我看著激動的力康，心中對於阿木忽然要去美國讀書也湧起強烈不捨的情緒。
但是，我郤知道誰也改變不了阿木的決定。


每一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的道路，更何況對於自己的追求無比清晰的阿木。
既然知道該走的方向，剩下的就只是踏出腳步的勇氣。
而我深信阿木追求自己理想的腳步從來沒有猶豫過。

也許對於理想的追求總會包含著對某些部份的捨棄。
阿木決定孤身一人去美國進修讀書時，其實也決定了抛棄在香港的一切。
包括了家庭、朋友還有愛情...
想到這裡，忍不住偷偷瞄了倩螢一眼。 

倩螢一直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就像沒聽見阿木的說話。


然而，縱使在倩螢的臉上找不到她一絲情緒的波動，但我又彷彿在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愁緒落寞。
阿木該是早就把去美國的想法告訴了倩螢，所以倩螢才沒有驚訝的表情。
不過倩螢又真的能對於阿木離港完全無動於衷嗎？

「對啊，在美國會有更好的發展，我們應該祝福阿木一帆風才對。」倩螢這時說
「我也很贊成阿木的決定，追逐自己的理想是件很捧的事。」綻思說 
「但是...但是倩螢你不會不捨得嗎？」力康禁不住內心的疑惑
「不捨得才怪。没有阿木在身邊我自由多了！」倩螢用誇張的語氣笑著說

這時阿木向力康投了個責備的眼神，似乎怪責力康問了不該問旳問題 。


力康避開了阿木的視線，裝作看不見阿木的責備。
雖然倩螢沒有表現出很在意的樣子，但是卻有尷尬的氣氛圍繞著我們這一桌。
力康的提問、阿木的反應還有倩螢的回答，形成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我們乾杯吧！」綻思這時把手中的啤酒舉起 
「對，為大家踏入人生的新階段乾杯！」阿木想也不想立刻附和 
「為阿木出國留學，一路順風而乾杯！」倩螢跟著笑笑把酒杯舉起
「那...我就為不需要再煩惱該死的考試乾杯！」力康也舉杯加入 
忽然他們四人都把手舉在空中，有種好笑又好玩的感覺。

「喂，別只顧著看，到你了!」綻思皺著眉說 
「到我了？」我搔頭裝不懂 
「每人都說了一句，還差你沒說，快點吧！」綻思催促 
「但是...你也好像沒有說為甚麼而乾杯啊。」我繼續耍嘴皮子
「我是發起人，不用說的。笨！」綻思用没有拿酒杯的手，拍了我額頭一下



「對啊，綻思叫你說你就說吧。」阿木插話
「說吧，把你心中想說的話說出來吧。」力康說的話有弦外之音 
「快點啦，像不像個男人，婆婆媽媽的。我的手已經舉得有點酸了！」倩螢說 
「好。」在群眾壓力下我也只好舉杯「為我們大學畢業後還能一起乾杯而乾杯！」

終於五隻酒杯在圓桌的中央碰在一起，發出「鏘」的一聲。
是值得乾杯的，無論為三年的大學生活，還是我們五人間難得的情誼。
酒杯觸碰後，大家都把杯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完全貫徹了乾杯的定義。
剛剛的尷尬氣氛隨著碰杯而一掃而空，我望向綻思見到她若有所得的表情。
我想了想，內心明白了綻思起勁叫大家乾杯的用心。

酒精溶入了血液，讓大家的話匣子打開了便關不上。
除了叮囑阿木去到美國好好照顧自己，一有空便回來外，我們還談了很多。
談到大家對畢業後的打算，談到大家初認識時的情景，談到那些一起時的快活。


原來，我們之間在一起經歷過的並不是三年的大學生活，而是人生中最燦爛的片段。

縱使桌上的食物都被吃得一乾二淨，啤酒也喝光了好幾瓶。
只是大家都沒有離開的意思，似乎想把所有的話都在今晚說完。
我望著大家暢所欲言的表情，內心有種幸福的感覺湧上。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如果這句話是真的話...
那麼在座的大家足夠讓我無憾地死去幾次了。

一片狼籍的圓桌上最後留下剩餘著渣滓的碗碟和東歪西倒的酒杯酒瓶。
而南山邨的大排擋，醉醺醺的我們成了最後一批離開的客人。
我們幾個心裡都清楚明白這頓飯的特別意義。
除了是慶祝大學生活完結，還是為阿木餞行的飯局。
也許，這次會是我們幾個最後一起吃的一頓晚飯了。

我們一直坐到大排擋打烊，在老闆的催促下才踏出不捨得的腳步。


離開了南山邨，街道上已經再找不到沒有半個人影。
我們一行五人默默地走，誰也沒有打破沉默的氣力。
終於，我們走了十五分鐘的無聲路程，不得不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