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
 
2016年10月5日 星期三
 
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一時十五分。
 
昨晚打完日記之後我便埋入被窩睡覺,只留點縫隙作呼吸之用。
 
即使看不見外面,我知道她一直站著。



已經遠遠超出整人節目的範疇,我確信自己真的是「瀨左野」。
 
不過既然我沒有看完錄影帶,即是代表我沒有生命危險,只要我一直堅持不看便沒有事。

但長遠而言這不是辦法,她這麼嚇人,我早晚被嚇到有心臟病。
 
但是我該怎樣處理才好?把錄影帶燒掉?交給道力高強的道士?還是找寺廟的和尚收服她?
 
想著想著,我便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幾縷溫熱的陽光照射在我的臉上,打橫的長髮披臉的白衣女子出現在我視線前方,我嚇得叫了出來。
 
我將躺臥的姿勢迅速轉為坐立,再用腳撐開自已。
 
看清楚,原來是站著的貞子。

她還在。
 
被我叫聲吵醒的治銘模糊的嚷了一句:
 


「唔好嘈啦……」
 
我看一看掛鐘,發現只是早上八時,我今天下午一時要上堂,但是不去也行。
 
現在首要的是處理那盒錄影帶。
 
我小心翼翼的下床,避免弄醒治銘,再跪下將床下的紙箱拉出來,整個過程我都沒有碰到她。
 
我把紙箱裡的雜物拿走,再把錄影機拿了出來,插上電源,小心謹慎地把錄影帶退了出來。
 
我的眼前出現一盒纏滿頭髮的錄影帶,外表很殘舊。
 
我把錄影機留在房間,只把錄影帶帶走,離開房間之前,我瞄了治銘一眼,發現他雙眼閉著,胸脯微微的起伏安詳地睡著。
 
然後我又偷偷的睨了她一眼,她靜靜的看著我。


 
我沒有理她,背上背包穿上鞋準備離開房間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有陣異味,我才想起昨天沒有洗澡。
 
我有輕微程度的潔僻,習慣每天都洗澡,不洗的話便覺得渾身不舒服。
 
我放下背包走到衣櫃前方,帶走毛巾和梳洗用品,離開房間往公共浴室走去。
 
我一邊走一邊回望後方,發現她一直跟著我。
 
她的頭低著,身子向前傾,伸直的雙手垂在身前,怪異的小步小步走著。
 
我加快腳步想要甩掉她,她的步速保持不變,身影變得愈來愈小,然後我便衝進了浴室,將自己鎖進浴間裡面。
 
我心裡暗喜,正想轉身掛起毛巾的時候,她赫然出現在我的面前,面對面的距離不足十厘米!
 


我立即用雙手捂住口,一下後退撞上浴間門。
 
「面白いと思いますか?」我用日文罵道。
 
(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她保持一貫的作風,沉默。
 
浴間本來就很小,如今兩個人站著就更加擠。
 
她就這樣站著,沒有打算離開。
 
我說:

「私は今すぐ入浴する。 もしあなたが好きなら、見ることができます。」



(我現在要洗澡。你喜歡的話便留在這裡看。)
 
我將毛巾掛在門上,梳洗用品則放在牆架上,然後雙手交叉舉起把上衣脫掉,脫完衣服之後卻發覺貞子不見了。
 
我遲疑了一下,但沒有再理,開始洗起澡來。
 
洗完澡之後,一打開門便看見她站在門外。
 
由於她擋住我的去路,我只好側身從她的身邊走過去,但我的膀頭不小心碰到她的身體。
 
她後退了一步,一動也不動,她的頭髮把臉遮住了,我不知道她那時是什麼表情。
 
是害怕?還是厭惡?
 


我錯愕的朝她望去,驚覺原來我可以觸碰到她!
 
「唔好意思。」我難為情地說,然後轉身離去。
 
我一邊走一邊想,我可以碰到她的話,代表她也能碰到我啊。
 
她如果要下手殺我的話,我早就死了啊。
 
為什麼她沒有這樣做?
 
我離開了宿舍,沿著大學道朝百萬大道方向走去,走了十多分鐘便左轉轉入富爾敦樓,走入超級市場購買火酒和火機。買完之後,我走上百萬大道,再穿過山路到了一個人跡罕至的水塔。
 
走路的時候,我不時轉頭,只見她一直緊跟著我,但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人能看到她。
 
確認水塔附近沒有人之後,我把錄影帶從背包拿了出來並放在地上。
 
長髮身穿白色連衣裙的貞子默默的看著我,不為所動。
 
我頓了一頓,說:

「私を非難しないで。」
 
(不要怪我,我不可以放你出去害人。)
 
我把火酒灑上錄影帶,然後點火。
 
一團烈火立即把錄影帶包住了,冒出陣陣濃煙。
 
我看著眼前的貞子,等待她慢慢消失。
 
火一直燒。
 
………
 
………
 
可是,火燒完之後,她仍在。
 
錄影帶也絲毫無損。
 
我不禁愕住了。
 
這盒錄影帶,燒不掉!
 
我的目光轉到地上的一顆大石之上,我走過去用九牛二虎之力把大石舉起,把大石重重砸向錄影帶。
 
誰知道大石在半空中整個碎開,碎石落在錄影帶周圍,就好像錄影帶之上有個防護罩將大石彈開擊成粉碎一樣。
 
看來物理手段沒有效,我心想。
 
既然物理手段沒有效,那我只好找道士之類的專業人士處理這盒錄影帶。
 
我想起我在中大認識了一個擁有陰陽眼的人,他可能會知道些什麼。
 
我拿出手機,在聯絡人清單裡找出一個叫做「可樂」的人。
 
他是我之前的groupmate,染了一頭金髮,個子很高但是很瘦削,樣子有點像藝人陸永。
 
他以前常常分享他的靈異經歷,當時我不當是一回事,反正就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也不到我不信。
 
不知道他醒了沒有?我心想。
 
電話接通了。
 
「可樂?」我說。
 
「喂?阿研?」電話另一邊的人回答著。
 
「係啊,冇嘈醒你吖嘛?」
 
「冇啊,我岩岩起身,你搵我有事?」他疑惑地問。
 
「係啊,一陣方唔方便出黎傾D野?我請你食飯吖。」
 
「咁要睇下關於咩事啦……」
 
「係關於…靈體。」
 
「冇問題,你真係搵岩人,人稱中大鬼王就係我,我自小靈力出眾,好多人都搵我幫手驅鬼除靈,見係你咋,齋傾唔收你錢。」他滔滔不絕地說。
 
「實在太好啦!事關我呢度情況都幾嚴重,可以話係好猛!」
 
「係?咁要睇過先知啦!我兩點落堂,去珍Can度食?」
 
我看看手錶,時間大概是早上十時半。
 
「好啊,冇問題。」
 
然後我便掛斷了電話。
 
「仲有成三個半鐘,去邊度HEA好?」我自言自語地說。
 
想了一會兒,我拾起了錄影帶走回去宿舍,回房間之前我吃了個早餐。
 
我回到宿舍房間之後治銘已經醒了,他正在溫習講義。
 
他問我去哪了,我說去了吃早餐,他抱怨我不叫上他。
 
之後我睡了個回籠覺,一直睡到下午一時半,醒來的時候治銘已經不在了,應該在考midterm。
 
貞子如常的站在房間內,我真的蠻佩服她的,站這麼久都不會悶。
 
接著我便去了李慧珍樓的咖啡室,周圍環顧一下,看見可樂已經到了。
 
他坐在角落的一個二人座位之上,雖然接近窗口但是陽光剛好照射不到。
 
我過去坐下,問道:
 
「咁快到既?岩岩係附近上堂?」
 
他並無異樣的看著我,說:
 
「係啊,仲要早左落堂。」
 
我眼睛瞄了右邊一下,貞子就站在我右邊,他沒有理由看不見啊。
 
難道他故意裝作看不見,怕引起附近的人的恐慌?
 
「我去買野食先,你食咩啊?」我說。
 
「我食牛扒跟飯,飲可樂,唔該你啊哈哈。」
 
我把食物買了回來之後,我們便直入主題。
 
「可唔可以話俾我知發生咩事?」他邊吃邊問。
 
「嗯……我尋日無意中拎到一部錄影機,覺得裡面應該有盒錄影帶,我想拎盒野出黎望下點知唔小心播左出黎,之後就見到佢,佢仲一直跟住我,我唔知佢想點。」
 
我徐徐地道。
 
「照咁睇應該係有靈體附上左盒錄影帶喎!」
 
「咁應該點做?」
 
「呢種情況好簡單,燒左佢。」
 
「我試過,但係唔得。」
 
他眼裡閃過一絲錯愕之色,之後又說:
 
「估唔到佢靈力咁高,哈哈哈哈。」
 
「我睇返原著小說,話只要將盒錄影帶複制俾人睇就無事,但我無理由害人,加上我其實仲未中咒,但佢又死跟住我,唔知點算好。」我又說。
 
「小說?咩小說?」
 
「哦,午夜凶鈴小說囉。」
 
他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呢D小說好明顯係假架啦,點可以睇呢D參考。」
 
我眉頭一皺,開始懷疑面前這個人只是個騙子。
 
如果他真的有陰陽眼看得到我身邊的貞子,就不會說午夜凶鈴是假的。
 
「係呢,好奇問下,依家間餐廳有冇靈體係度?」我試探的問著。
 
「有。」他面色凝重地說。
 
「正中間四人枱附近有個白髮女仔坐左係度。」他接著說。
 
正當我想望過去的時候,他喝止了我:
 
「唔好望!唔可以俾佢知道你睇到佢!」
 
他這一喝,使到附近的人紛紛望了過來。
 
「屌。」
 
我心裡罵道。
 
我心想,你這樣豈不是令那個「白髮女仔」知道你看到她?
 
更何況,你根本就沒有陰陽眼,有的話怎會看不見我旁邊的貞子?
 
「一係咁啦阿研,你交餅帶俾我,我幫你超渡左佢,至於費用方面……就友情價五千!。」
 
我頓了一頓,說:
 
「我要考慮下。」
 
「唔可以交俾佢,萬一佢睇左就大鑊,雖然佢係神棍,但罪不至死。」我心想。
 
「好,你慢慢考慮下啦,不過再贈多你一句,人同靈體唔可以長時間相處,佢會吸收你D陽氣。」他認真地說。
 
「嗯,我明白。」
 
之後我們閒談了一陣,把飯吃完之後便分別了。
 
之後我回到宿舍,看見房間坐著治銘和Christina。
 
Christina依舊漂亮得過分,薄薄一層淡妝已經壓倒其他千千萬萬的女性,不知道治銘有沒有心動?
 
「考完midterm啦?」我問。
 
「係啊,我諗炒硬。」治銘回答。
 
「唔緊要啦,萬一真係炒,都係10%姐。」
 
「冇錯,仲有得追!」他回答。
 
然後我坐回我的床,挨著牆閉起雙眼思考接下來應該怎樣做。
 
我突然感覺到視線,望向視線的來源,我發現Christina正看著我。
 
我跟她對望了一下,她馬上移開視線。
 
Christina為什麼看著我?
 
應該是無意中把視線落在我的身上吧?
 
我沒有再多想,打開筆記本電腦,到網上找尋哪裡有高人處理靈異事件。
 
我在搜尋引擎上找到一個道教師傅的網頁,他名字叫做萬劍法,聲稱自己屬於六壬神功派系,得到六壬仙師親身降僮欽點,授與降魔師一職,雖然覺得他的自我介紹很中二病,但還是把他的資料抄低,打算等會便上門拜訪,雖然並不抱很大期望。
 
我看看面前站著的貞子,不禁心中慨嘆:
 
「我只係個毒撚,無乜點做過壞事,點解個天要咁玩我。」
 
之後我跟治銘說:
 
「我有野做要出一出去旺角,今晚會返黎。」
 
「好啊,拜拜。」
 
「吖,你出旺角可唔可以順便幫我買個尿袋返黎,我果個壞左。」他又說。
 
「冇問題啊,你要咩牌子既尿袋?」
 
「呢D野你最熟啦,你幫我揀個最好既,要兩個輸出,二百五十蚊樓下。」
 
「好,我最叻就係揀個會爆炸既尿袋。」
 
「好啊,大家一齊死。」他笑著說。
 
我也笑了一笑,揮一揮手之後便走了。
 
由於今天走了不少路,我這次選擇坐中大校巴到大學火車站。
 
我登上往紅磡方向的火車,然後在旺角東站下車。
 
萬劍法師傅的地址在旺角通菜街176-178號一個唐樓的三樓,即是在金魚街。
 
出閘之後我走入新世紀廣場,乘自動電梯往下走,經行人天橋走到洗衣街,再轉到旺角道,然後便到了通菜街,走了一段直路,我來到了176-178號的唐樓。
 
我上到三樓,看見其中一個門口上面用紅色筆寫著「萬劍法師傅」。
 
我按了一下門鐘,等了一會兒門就被打開了,一個穿著白色T-shirt的男子出現在我的眼前,並問:
 
「您好,請問先生你係?」
 
「您好,我叫阿研,我想搵萬劍法師傅幫手。」
 
「你有冇預約?」
 
「冇啊,我岩岩先搵到師傅既資料。」我不好意思地說。
 
「哦,唔緊要,你跟我入黎吖。」他親切地說。
 
他把我帶到裡面,那裡應該是大廳,只見大廳空間寬敞、燈光通明,數行整齊排列的椅子的前方有一個大神壇透出陣陣來自紅色燈泡的紅光,上面供奉著十多尊神像卻沒有燃點香火,整個環境空氣很流通,跟電影裡充滿江湖味的道觀不同。
 
我被領到一道門的前面,他伸手敲門並說:
 
「師父,有個無預約既先生想搵你幫忙。」
 
過了一會兒,門後傳來一道沉穩的中年男人聲音:
 
「俾佢入黎。」
 
他推開了門示意我進入房間,我入了房間之後他便把門關上。
 
我環顧了一下,發現這房間是一個辦公室,我左方是一個書櫃,上面放滿書籍,有大部分還是古籍,前方是一張大書桌,上面放著電腦和一些文件。
 
萬劍法師傅就坐在大書桌的後方,他身穿黑色道教服,身形肥胖但卻面貌莊嚴,讓人從心底生出敬畏來。
 
他那細長的雙眼像刀子一樣盯著我,面色凝重地說:
 
「你坐低啦。」
 
「係。」
 
我立即坐在他的對面,正當想開口說話的時候,他已經開口:
 
「你個書包裡面裝左乜野?」
 
我被這突然其來的一句弄得心跳加速,緊張地說:
 
「錄影帶。」
 
「拎出黎俾我睇下。」
 
我把錄影帶從背包中取了出來,放了上桌面。
 
他一言不發的瞪著錄影帶,像看見什麼怪物似的,然後伸手拿起保溫水杯,可是他的手一直震、一直震,裡面的茶不斷的濺出來把桌上的文件都沾濕了,我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他放下了水杯,眉頭緊皺的閉起雙眼,過了好一會兒,說:
 
「我好想幫你,但已經超出左我既能力。」
 
他的道服已經被冷汗浸濕,黏在皮膚上面。
 
「我從未見過咁凶惡既靈體,你黎之前三十分鐘我已經感應到佢,如果我格硬幫你驅鬼,我好大機會會被反噬。」
 
我額角冒出冷汗,全身變得像冰一樣涼。
 
他停頓了一下,又問:
 
「佢依家係你隔離?」
 
「係。」我強作鎮定地說。
 
「你等我一陣。」
 
他說完之後便站了起身,走到書櫃前把一本古籍拿了下來,他掀開古籍,裡面夾住一個道符。
 
他把道符遞了給我,說:
 
「呢道符係我師父留俾我既一道殺鬼符,係我手上法力最強既符,你拎去啦,必要時貼落佢身上,但我唔擔保有效,最壞既情況你會死。」
 
我接過道符,心情複雜地說:
 
「多謝師傅。」
 
「你走啦,我唔收你錢,如果你想多謝我既話,就捐錢俾慈善團體啦。」
 
我小心翼翼的收好道符,再把錄影帶放入背包,跟師傅點了一下頭致謝便離開了。
 
我心裡很感激萬師傅,雖然那道符未必有用,但是我知道他已經盡了力幫我。
 
離開了唐樓之後,看著陽光底下站著的貞子,無奈地歎息了一下,說:
 
「しかたがない、誰もあなたを扱うことができなかった、そして、普通の人にあなたを与えることはできません。」

(你看看你多麻煩,沒有人肯收服你,我又不可以將你交給普通人。)
 
她不發一聲,烏黑的直髮垂到她的肚子位置,我突然有點詫異,因為她的髮質好到不得了,我之前完全沒有留意到,陽光底下我清楚地看見她的頭髮完全沒有乾燥毛燥,如今香港女人喜愛燙髮染髮,已經很難見到如此好的髮質。
 
我回過神來,看著她,用廣東話說:
 
「唉,可能一世都要對住你。」

不知道她是否明白我在說什麼,我頓了一頓,又說:
 
「暫時唔理你住啦,我呢兩日乜野都冇做過,下星期我已經要交FYP既pre alpha版本。」
 
我左轉往旺角方向走去,打算去旺角電腦中心幫治銘買行動電源。
 
因為我正身處金魚街,所以沿途經過很多水族店,這些水族店的店前掛著很多用塑膠袋裝住的魚,種類多得令人眼花繚亂。
 
我回頭望一望貞子,發覺她竟然駐足在一間水族店前面不走,一動也不動的看著袋子內的小魚。
 
我有點驚訝,這是我第一次發現她被其他東西吸引住,不跟著我走。
 
我往回走,輕聲的對著她問道:
 
「あなたは魚が好きですか?」

(你喜歡魚嗎?)
 
她沒有回答,靜靜的看著一袋紅蓮燈魚。
 
我想到如果討好她的話,她可能會乖乖地離去,於是說:
 
「私はそれを購入することができます。」

(我可以買給你啊。)
 
然後我對著店員說:
 
「唔該,我想要呢袋魚。」
 
店員把那袋紅蓮燈魚拿了下來,貞子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袋魚上。
 
之後我又買了一個約莫A5紙大小的膠箱、小石子、一個假山飾物以及一筒魚糧。
 
買完之後,貞子在我旁邊走著,我們一直走到旺角西洋菜南街,再轉入奶路臣街走進旺電。
 
我幫治銘買了一個日本品牌、中國製造的行動電源,看一看手錶,時間大概是下午五時。
 
我突然冒出一個想要回家吃飯的念頭,於是我回到了沙田的家,家母十分開心,還問我最近是不是交了女朋友所以想回家跟她說,我難為情地說不是,她之後想我留下來,但是我說要回宿舍做project,她也沒有勉強我。
 
我在家裡留到十一時便走了,期間沒有特別事發生,他們絲毫不知道貞子的存在。
 
回到中大之後,已經差不多午夜時分,我慢慢的步行至利國偉堂宿舍,零零落落的路燈不足以照亮整條路,我在昏暗的路上走了很久,沿途只看見兩、三個人。
 
我發現前方站著一男一女,好像在爭執。
 
我走得愈來愈接近他們,漸漸能夠看清楚他們的面容。
 
我忍不住瞠目結舌,因為站著的一男一女分別是Tom和Christina,他們的爭執愈演愈激烈。
 
「你點解唔鍾意我?我到底有咩唔好?」Tom激動地說。
 
「你無地方唔好,你讀書叻、性格又好,只係我對你真係冇Feel。」
 
「Feel呢D野咁虛無縹緲,你用呢個理由拒絕我我接受唔到!」
 
「感情無得勉強。」Christina堅定地說。
 
「唔試過又點知唔岩?可能我地會好夾呢!」Tom不肯放棄。
 
「Tom,對唔住。」Christina愧疚的說。
 
她說完這一句之後轉身便走,跟我對望了一下然後低頭,顯得很難為情。
 
她不發一言的從我身邊擦過,Tom則站在剛才的地方不動。
 
突然,他從褲袋裡取出一把長約十厘米的生果刀,寒氣迫人,十分鋒利。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吞了一口口水。
 
糟糕了,我心想。
 
他仿佛沒有看到我一樣,拿著生果刀怒氣沖沖的往Christina方向走去,我轉頭一看,Christina還在懵然不知的走著,完全不知道身後有個持刀男人正接近她。
 
Tom快要從我的身邊擦過,我心跳加速,大腦快速運轉,如果要阻止他的話,這時就是最好的時機,可是他手上可是拿著刀啊,我手無寸鐵要如何制服他?阻止他的話我隨時有生命危險。
 
他已經走到去我的左斜方,該怎麼才好?我的腎上腺素急劇上升,感覺時間流逝的速度變得慢了。
 
好,把命豁出去了,死就死吧!
 
我一記左勾拳重重的打在Tom的胸口上,他後退了一步便站穩了身子,看來剛才那拳並沒有給他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我可是已經用盡了全力!
 
Christina聽到聲音回頭一看,嚇得電腦袋也掉在了地上。
 
「Tom…你…你做咩啊…?」她的聲音抖得變了音。
 
Tom沒有理會她,他那血紅的雙眼充滿殺氣的看著我,看來他的攻擊目標已經變成我。
 
然後他舉刀往我衝去,只聽見後方的Christina大叫,我的大腦運轉到極限,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他的生果刀快要刺到我的胸口時,我一個一百八十度轉身用背包擋住他的刀,如我所料,錄影帶的自我防衛能力將他彈開,我後方馬上傳來他倒在地上的聲音。
 
我轉身只見Tom痛苦的在地上哀嚎打滾,剛才拿刀的那隻手手腕彎成九十度,看到也覺得痛。
 
然後他狠狽的站起身轉身拔足狂奔,正當我想追的時候,一隻柔軟的手從後捉住我的手腕,我往後望去發現是Christina拉著我,她以顫抖的聲音對我說著:
 
「算啦,唔好追。」
 
「如果依家唔捉住佢,你之後會有危險。」我堅決的說。
 
「佢隻手都傷到咁,我諗佢唔會再亂黎,佢都係一時控制唔到自己。」
 
「唔怕一萬,只怕萬一,我都係要捉住佢,再交俾差人!」
 
我鬆開她的手,往Tom逃跑的方向追去,然後我聽到後方的Christina對著我說:
 
「咁你打算點同差人解釋佢隻手既傷?」
 
「話係貞子做既?」
 
我停住腳步,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回過頭望向Christina,以一副吃驚的表情問她:
 
「你點知係貞子做既?」
 
「佢依家就企左係你隔離,唔係佢做仲可以係邊個做呢?」她回答。
 
雖然嚴格上來說這不是她做的,但我沒有糾正Christina,接著說:
 
「你睇到佢?」我驚訝地問。
 
「你今日下晝返房果陣我已經見到佢係你後面啦。」
 
「啊……」
 
「不過我見佢對你冇殺意所以先無同你講。」
 
「係,因為我無睇哂盒錄影帶。」
 
她接著問道:
 
「你今日係咪出左去搵人幫手?」
 
「係啊,但因為佢靈力太強,師傅唔肯收佢。」
 
她低著頭帶點自責地說:
 
「我剩係睇到靈體,但唔識對付佢地,所以我幫你唔到,對唔住。」
 
「唔緊要,我都有心理準備要對住佢一世。」
 
之後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氣氛有點壓抑,她重新開口說:
 
「可唔可以俾你部手機我?」
 
「哦,好啊。」我把手機從褲口袋裡取出再遞給她。
 
她用她蔥白的手接過手機,快速地輸入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再按撥號鍵,不一會兒後我便聽到Iphone的預設鈴聲響起。
 
「你想搵人傾訴既話就搵我啦,我欠你一個人情。」她把手機遞回給我。
 
「好啊。」我口頭上答應著,但我知道自己不會有膽量去主動找她。
 
之後她便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停住了腳步,背著我說:
 
「多謝你出手救我。」
 
她說完之後,不等我的回答便走了。
 
我不禁自滿起來,感覺自己做了件好事。
 
之後我便走回宿舍,正當我自己一個人在等升降機的時候,手機傳來一下震動。
 
難道是Christina發訊息給我?
 
我拿出手機一看,震驚程度並不亞於剛才聽到Christina說她看到貞子。
 
 
訊息:
 
發訊人:+852 1111 1111
 
內容:なぜあなたは彼女を救ったのですか??
 
(你為什麼要救她?)
 
這是她第一次跟我說話。
 
她冷不防的傳訊息給我,讓我的心砰砰直跳。
 
我抬起頭望向貞子,她也對著我,我想了一會之後,緩緩地對她說:
 
「彼女が危険にさらされていたので、彼女が誰であっても、私は救うでしょう。」

(因為她當時有危險,我不出手的話她會沒命,換作是其他人我也會救。)
 
這的確是真話,比起自己因此死亡,我更害怕那份見死不救的內疚感,所以我明知有危險都出手救她。
 
可是,為什麼貞子想知道我為什麼要救她?
 
我不作聲的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但她再也沒有發訊息給我,亦沒有開口說話。
 
升降機門「叮」的一聲打開,她默默的跟著我進去,我之後也沒有再說話,看著樓層的數字不斷跳動,氣氛十分的僵硬,死寂的空氣仿佛能殺死一隻螞蟻。
 
回到房間之後我把背包掛在衣櫃上,然後把膠箱放上書桌,將小石子倒進去,又把假山裝飾放在石子的上方,倒入水之後便將紅蓮燈魚放了進去。
 
治銘那時還未睡,正在書桌前上網,他朝我問著:
 
「你今日出去就係為左買魚?」
 
「唔係啊,我出去有其他野做。」
 
他停了一下,沒有再追問,把話題轉到行動電源上去:
 
「係喎,我個尿袋呢?」他問道。
 
「係我書包裡面啊,你自己攞啦。」我一邊回答,一邊小心翼翼的把紅蓮燈魚倒入膠箱內。
 
「哦,好啊,你買左幾錢?」
 
「二百二十蚊。」我回答。
 
這時候所有紅蓮燈魚都被安置到新環境裡去,但是牠們卻全躲在假山裝飾裡,樣子有點滑稽。
 
我猛然的感覺有些不對,但是又想不出什麼地方不對勁。
 
當我察覺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咦,呢盒咩黎?錄影帶?」他手上拿著錄影帶,滿臉疑惑的問道。
 
我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心臟好像變成了一塊石頭使勁地往下墜。
 
我強迫自己鎮定,裝作漫不經心的對著他說:
 
「果個錄影帶用黎做功課架…」
 
「做咩功課要用錄影帶咁好笑,仲痴左咁多頭髮,好核特啊。」
 
他說完之後便把錄影帶丟到一邊繼續找他的行動電源,他找到之後便重新回到他的座位上。
 
我大鬆一口氣,看來他對錄影帶沒有興趣。
 
我把錄影帶重新放進背包之後便去了洗澡,貞子則坐在床邊默默的看著紅蓮燈魚,並沒有跟來。
 
洗澡回來之後時間已經是凌晨一時十五分,然後我開始打日記,打到這裡已經四時半了。
 
睡覺之前我把Christina加進聯絡人,我好奇的偷看她Whatsapp的頭像發現是她跟一個男人的合照。
 
那個男人跟她的年紀相若,更重要的是那個男人異常的俊美,甚至能夠跟治銘一併高下。
 
他跟她十分的合襯,難怪她對Tom沒有Feel。
 
好了,我現在去睡覺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