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向南出發,步速甚快,太陽未到中天之時,已趕及到豐魚河渡頭。只見四野清清疏,河水卻澎湃急湧,眼前河面木樁浮過,不消一會已沖得老遠去。
只聽吳敏川道:「那胖子老練狡詐,渡船未到達一刻,相信他也不易現身,恐怕要花點功夫才找到他。」
余崖石道:「嗯!到時務必小心翼翼,趁其防不勝防,霹靂擒捕那胖廝。」
吳敏川見渡頭上有兩名伕役倚著貨物談天,便上前問道:「請問一聲,有否見過一名身材肥胖,膚色黝黑的男子經過。」
一名高個子伕役啊啊笑了兩聲道:「看來你們又是那胖子的仇家。胖奇呀嘛,他每次出了事都會撘小鮮的船逃到別處避風頭,你們這類吃了他苦子的冤大頭不時遇見。」
余崖石雖被嘲諷,但始終聽得胖奇消息,仍高興地道:「是的,就是胖奇,那有否見過他?」
那高個子伕役道:「有,剛才我見他在上游的石澗洗臉。」
「是嗎?但是我剛才倒見他在前面山路上茶居用茶。」在旁的另一名黑衣伕役插口道。
那高個子皺一皺眉,駁道:「怎會的,我一戔茶之前明明見過他在山澗那邊。」
那黑衣伕役道:「嗯,我大概也是這個時分看到他啊……,唔,那我不太肯定。」




吳余二人給他們說話弄得面面相覻,不知那方才對。吳敏川問道:「那麼渡船何時才來?」
那黑衣伕役答道:「這很難說,昨日滂沱大雨。看,河水挺急漲,小鮮會稍避水勢,船應不會這麼快來到,或說不定索性不來。」
吳敏川猶豫了一陣,對余崖石道:「那我們分頭去找,儘快回來此地會合。」接著掏出一塊碎銀,遞給那黑衣伕役道:「謝謝老兄提示。賣力辛勞,拿去買些水果吧。假若渡船到時我們還未回來,煩請替我儘量拖延。」
那黑衣苦力笑嘻嘻道:「多謝!多謝!我懂得怎麼辦啦。」
於是吳余二人各自分頭尋找,吳敏川到過茶居,探問好幾名路人皆沒結果,只好先一步回到渡頭。
那黑衣苦力見他回來,便告知無論渡船以至胖奇及余崖石皆未出現,心想還是以逸待勞,找了一棵大樹後匿藏,緊盯渡頭,靜待胖奇現身。等了一會,忽聽背後有人叫道:「吳長老。」
吳敏川登時一愕,聽得出這把便是胖奇聲音,回頭一看,果然是他。卻見對胖奇神情自如,口角含著絲絲獰笑,使他渾身不安。惟見對方出奇冷靜,自己務必沉著應付,不能立刻打翻面皮。
二人凝住了半晌,吳敏川首先開腔,道:「找到你那太好了。起初你給人抓去,我們擔心得很,幸好從張捕頭口中得知你跑到這裡,所以特來找你。好了,衞明堂那邊已經擺平,我們一起起行吧。甘泉源老弟曾誇讚你是人材,那麼吳世叔便帶你走一趟藥神廟會,增廣見識一下。」
胖奇冷道:「見識!你見識得有多少呀?你連我也未認識清楚,就跟我故作熟絡,小心為妙喎!」
對這譏諷言辭,吳敏川羞怒交集,無言應對。胖奇又問:「昨晚那場暴雨挺厲害啊,睡得好嘛?衞明堂那狗官有沒有難為你們?」




吳敏川答道:「沒有,那狗官為不過只是銀兩,他得到了便放了我們。」
胖奇故作驚奇,道:「啊……?衞明堂這人貪得要很,若無一千兩都挺難放人。你給了他多少?我很想知道。」提到這點,胖奇其實也心下疑問:「他們何以逃出衞明堂魔爪,難道真的付了巨款,或是又遇到高人打救?」
吳敏川道:「別把事情看得太重吧,衞明堂辦事也抱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豈會要我們一千兩之多。彼此皆懂江湖規矩,多少不是問題,最重要大家覺得合理。胖奇,年青人出來跑江湖也是,我們不應小事化大,曲折瑣事無無謂謂,雖說總不會沒有,但不值斤斤計較。我跟你取回些東西便會離開,你若有興趣於藥神廟會亦可跟我跑一趟,我當正你是……,」
「無興趣又怎樣?」胖奇斬釘截鐵地正道。吳敏川本欲說「當正你是世姪。」但給胖奇無情一句打斷。
吳敏川氣上心頭,心中嘀咕:「此廝霸道得很,全無留有餘地意圖。但是論武功我固然在他之下,縱有余石崖合力也未必勝得他過。除非小鶴……,唉!但小鶴體弱,最棒莫過於只限心思,當下明刀明槍,難有方法可把胖奇栽倒。」
胖奇見他臉有憂色,更是得意地道:「吳長老總是轉彎抺角,你要取回些什麼東西?我都不明。若然是小事一樁,那恕我通常都放不上心,轉眼忘掉。你還是乾脆說明吧。」
吳敏川心下氣結:「我好言相勸他仍咄咄逼人,就算我淡化阿育圖之事,他也會反過來逼我說白,可惡。他顯然仗著我打不過他。」
胖奇並未收斂,續道:「怎樣呀?快說出來聽聽,只怕我愚蠢,要清楚一點啊。若然沒有,那麼我要走啦。」
忽聽之前那黑衣伕役朗聲笑道:「哈哈,死胖子,看你多麼氣燄。都是多得我倆把他們分頭引開呀,你才可玩得這麼開心,所以以後不要再怪我們只懂光吃你啦。是時候滾吧,小鮮的渡船到啦。」
吳敏川吃了一驚,心下暗罵:「豈又此理,想不到這兩個伕役竟是胖奇的朋友,把我們哄騙到一東一西,然後再逐個對付,那麼大石……?大石會不會已遭他暗算!」




湊巧此時,北面支流傳來呼叫之聲:「救命呀,救命呀……。」朝聲音看去,乍見一人被綑綁在一板破爛的木筏之上,從溪澗上游衝瀉而下,從其身形及聲線判斷,那正是余崖石。
忽見木筏剷起,波開浪裂,接著卡在溪邊長出的兩條樹枝中央,雖看似脫險,但山澗溪水奔騰湓涌,猛烈衝擊木筏,若然一旦脫開樹枝,余崖石隨時連人帶筏被河水沖去,情況危急非常。幹得出此等壞事,除了胖奇實別無他人。
胖奇對自己所幹甚感滿意,自詡地道:「嗯!我設下這個玩意不錯嘛!你看那小子狼狽極了,但又驚險妙趣,犯不著可憐,哈哈……!」
情勢刻不容緩,吳敏川吐罵了聲:「臭小子。」連忙飛步奔往溪澗營救。奔了數十丈,卻聽胖奇從後高聲叫道:「喂!阿育圖在我手裡,你不要嗎?」轉身一看,不料胖奇又反說:「看你還是救人為妙,萬一那小子沖走了,那就神仙難救,哈哈……!船已到,我不等你啦。」跟著轉顧那兩名伕役同伴叫道:「上船。」
吳敏川別無選擇,只好全力營救余崖石。他從渡頭找了根麻繩,一邊綑著自己腰部,另一邊綑著溪邊一棵大樹,渡水營救,幾經浪花狂淘,踉蹌起跌,總算成功救起余崖石。但是,另一方面,卻只能眼巴巴看著胖奇乘渡船離去。
那邊船上胖奇有點受不了風浪,欲覺暈眩,對船主小鮮怪責:「媽的,你怎地駕船功夫這麼差勁,我被拋得要昏死了。」
小鮮丟了一聲,駁斥道:「放你狗屁,誰叫你這塊賤骨頭揀中今天風高浪急才來偷渡,怪得人麼。」
胖奇不是味兒,惟水上行動始終要靠他人,只好唯諾地道:「好了,好了,別要說到偷渡這麼難聽。那小心一點好嗎。看!河中央有塊陸地,水心別撞進去。」
小鮮不屑道:「大驚小怪,我駕船功夫了得,怎會避不過它。」說罷緊握船槳,猛力狂划十數下,渡船緊急的巧從陸地的右邊水道駛入。
胖奇見狀,禁不住大讚一聲:「好!」
正當在水道航行之際,忽見岸邊樹林有兩棵百千層斜斜傾出,胖奇大叫一聲「不妙。」,說時遲,那時快,那兩棵百千層發出咧咧聲響,緩緩向河中央塌下。接著隆隆巨響,浪花四起,樹幹巨長,竟橫躺著河岸與中央陸地之間。
眼下要撞向巨木,船上各人無不驚惶,小鮮嚇得發力亂划船槳,兩名伕役慌忙逃到船尾。胖奇心知無從躲避,稍作定神,視險如夷,一於上前與小鮮抓緊船槳向左猛划,使得船頭指向岸去。啪啦一聲巨響,終告避無可避,渡船猛地撞落那棵百千層,登時船頭爆爛,船身猛反,眾人被抛出數丈高空。
小鮮與兩名伕役撞倒在岸,昏死過來。而胖奇身懷輕功,空中平衡身子,勉強安然著地。惟始終衝力太大,收制不住在地上摔了十數翻才停。
他躺在地上,全身劇痛,頭昏腦暈,心中疑惑無緣無故,何來倒下兩棵百千層,一定是有人刻意砍伐。矇矓間見到一張熟稔面孔,竟是小鶴,
心中省然大罵:「是你……,又是你幹,豈又此理,不能再栽在你手。」憤然一彈起身,冷不防小鶴突然一棒木棍當頭劈下,眼前一黑,昏倒過去。




 
 
<本章完,感謝閱讀。敬請留意下一章「魔教陰霾」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