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快樂!!飲杯!!」

蘭貴坊云云酒吧中,傳來一陣歡呼聲。幾杯酒和我手中的一杯利賓納碰在一起,我和我的同事們正在慶祝張子康分手。我很少喝酒,喝酒影響思考效率。

等等,這就是所謂的幸災樂禍?

嘿,我們可是專業級的幸災樂禍!!

酒吧中音樂聲震耳欲聾,射燈閃得一塌胡亂,甚麼偷聽器偷拍器完全無效,不但適合幸災樂禍,還適合傾說商業機密。





「拿,呢度係證據,分手一刻既相,片,錄音。」我把一把東西推出,還忙裡偷閒把它包上花紙裝成聖誕禮物。

對面的人收好:「CHING 好波?」

「記得,D資料全部係電子FILE,睇既時候唔可以有網絡連線,睇完一次會自動抹去....」

「林一健,都做左咁多年朋友,你唔係唔信我呀?」

我浮跨地咳一聲:「咳!似曾相識既對白...」





坐在枱對面的人,叫作阿強。一個超平凡的名字,他的樣子也是甚為平凡,甚至連他手中的飲品都是最普通的啤酒。

但是阿強本身就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如果我要形容,他是一個超級中介人,基本上他走到街上每十分鐘都有人會來搭話,他的人脈是我認識中最為廣泛,他也利用這人脈來為自己賺錢。

比方說坐在他身邊的一個人,是他認識的一個黑幫的「頭馬」,是為了保護阿強為他們帶來的「客源」而派出的保鏢。

比方說,今晚這酒吧的老闆,是阿強的朋友,我們不用付錢。

又比方說,剛剛張子康那生意,也是阿強介紹的。





阿強是誰?他就是你認識的那個阿強啊。看,連你他也認識。

有空再說他。

「拿,今次既尾數。」


保鏢取出幾張支票,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到眾人複雜的表情。人人看到這金額,誰不會心動。

「呢一張,係我既。識朋友都...」

「要付出啦嘛。」我接上他的金句,把支票分給我的同事。

「未住先。金額多左既?」我指著金額一欄。

「冇錯,我個FD話,想知道你地點做到。」





「商業機密。」

我可是專業的。

阿強扔出鈔票。

「咁講下都無問題。不過....」

「我有分數啦,最緊要有FD做。」

對阿強來說,Friends 不但是籌碼,更是賺錢良方。我和他成為了「朋友」也很多年,他是可以信任,正因他也是交朋友的專業,那些可以說,那些說完沒FD做,他很會拿捋。

「首先,肥祖佢起底係最大幫手,」我指指坐在一角,身穿寬大外套的一個胖子,他不是甚麼黑客,他比黑客更可怕,他是所謂的「網絡社交工程師」,你可以稱他是「起底專家」,但起底只是他的其中一個技能。





透過FB和IG上的檔案,目標二人朋友的對話,我得知張子康在小學和初中都有暴力的記錄,我再找上了他的父親,得知他是在暴力的家庭下長大,後來他才開始建立「男神」的印象,所以我便斷定張子康的本性是有問題便以暴力解決。

只要引出他的真面目,他的面具自然瓦解。所以我們的最終目標是要張子康對楊慧霖使用暴力。

要怪就怪那些隨便和所謂的「校友」分享紅人同學求學時歷史的白痴吧。

張子康的印象一向是男神,所以他的女友自然也是女神,同樣情況出現在楊慧霖身上,所以我要二人的竹門不再對竹門。

我要二人爭先恐後扔棄對方。

在LIHKG放出謠言指楊慧霖做雞,不上LIHKG的她根本一頭冒水;偽造「張子康的紅顏知己」,以「同為女人看不過眼」為理由指控男神日本叫雞;在社交網站,開設所有資料和真正的張子康一樣的帳號再SEND出真正的「J圖」給前面虛構的「張子康的紅顏知己」...........

種種陷阱,令二人互相懷疑。

所有東西都在網絡上完成,是為網絡社交工程學。





二人同為網絡紅人,一個是YOUTUBER, 一個是IG女神,對自己手機自然戒心非常,即使是情侶,他們也不會給對方查看自己手機。

這一條規則是楊慧霖自己定下的,既然懷疑的種子種下,我就要她自己培養它,親手打破自己的規則,就是我的下一步。

「咩叫..打破自己既規則?」阿強輕呷一口啤酒問道。


「介紹返,呢位係我地同事漢娜,佢同你有D似,係人際關係既高手。」

冷讀術--漢娜的利刃,指的是在不知不覺間操縱別人心理的語言技巧。舉例說問一個人今天的行蹤,不要問「你今日有冇街去。」,而是問「你今日約左人睇戲?」

人就會自然否定對自己「錯」的說法,而澄清「冇約人,我自己去買書」

瞬間取得信任,不知不覺間套出秘密........帶著眼鏡,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相信我」的氣質,她就是我們在現實向目標埋身的同事。





在一星期半前,漢娜在街上和楊慧霖搭訕,很快就被她主動當成朋友約出來傾說心事。漢娜在她腦海中滲入價值觀,如情侶間互看手機是很正常,男人不給你看手機一定有古怪......

所有佈局就此完成。

本來,只是一些無形的中傷和網絡上的謠言。

「佢係日本叫雞。」

「佢係網絡上四圍溝女。」

「佢為左屌閪SEND真係J圖俾人地。」

「佢拍私影個時做雞。」

懷疑的種子,在我們的培養下不斷發芽。

「點解佢唔俾我睇佢手機。」

「佢一定有古怪。」

「明明當初係佢話我地唔使俾對方查手機。」

「佢以前做雞。」

「佢叫過雞。」

「佢變左。」

「佢變左。」

互不相任的細縫被發芽的種子擠成巨大裂谷,分手已經是不可避免。女神和男神都覺得對方配不起自己,一場決裂已經炮製完成。

「然後,阿婷負責拍片,阿輝負責係張子康使用暴力一刻制止佢,呢位係歡哥,職業文雀,幫手放偷聽器等等, 當張子康決定使用暴力個一秒,我地既工作就搞掂。記得唔好講晒,你識做,一如以往一年內復合免費再拆晒一次,今時今日冇售後服務點算專業...」我也呷一口利賓納。

負責支援的阿婷,竊取或放入東西的歡哥,保障目標安全的阿輝,網絡社交工程師肥祖,取得信任心理學家的漢娜.......


「等陣先,你剩係負責收錢?!」阿強如夢初醒對我提出指控。我身邊的同事們無不掩嘴恥笑,仿如在同意一樣。

「喂喂,我有野做架,你估個個都諗得出呢D陰質野?」

我主稱是「主腦」,負責計畫一步步的行動,瓦解一段段被盯上的戀情。

「其實你都三字頭,你做咁多呢D生意,仲會唔會搵到人拍拖結婚?」

我心底傳來一陣抽搐,但馬上被壓抑:「屌,講呢D,專業架嘛!飲勝!」

擅長交朋結友的阿強也沒有追問,舉杯乾盡杯中物。

我們聊了一會兒便離開了酒吧,作為「超級中介人」的阿強在聖誕正日能抽出時間和我們見面算是不錯,相信他未來48小時大概沒有一絲空閒。

「好啦,得閒飲茶。」

分別過後我們6人登上我的七人車,駕離因節日重重封路的港島區。

「呢度放低我得啦,唔該,我地大佬真係叻。」

「都話唔好對我用冷讀...好啦小心D。」

車子再度開動。

「漢娜姐去邊?」我們中最新加入的阿婷常有很多問題,但是她很有潛能。

「售後服務。」我賣個關子。

「大佬佢,唔中意做生意搞出人命。」歡哥總算開聲說話,按他所說,「沉默」是他作為文雀的職業病。

「人命..?」

肥祖解釋:「漢娜佢係社工,仲有心理學學位,佢會係一單生意搞掂後,分別用唔同身分再次接近男女雙方,評估佢地會唔會有自殺或者自毀傾向。」

「如果係我..好似岩岩咁..一定會頂唔順..」阿婷開始把自己代入目標。

「慢慢你就會慣架啦。」

世界上沒有甚麼戀情是拆不散的。

有錢賺的生意就會有人做。

這是我的教條。

你可以說我很陰質,但是做生意沒有誰是不陰質的,而且我這門生意還真的救過不少人。比方說幾年前那個小子,愛上了黑幫千金,如果不是我們及早拆散他們,現在那小子應該在醫院坐著輪椅被護士推出花園曬太陽吧。

不過大部分生意還是陰質那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