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來過好幾次,蘇梓我對鬼界的路並不陌生──就是穿越一輪黑暗,放輕身體在冥海中浮沉,向著萬鬼之母的鬼力泉源緩緩漂流。

話雖如此,蘇梓我明白一切都是萬鬼之母的引導;與其說蘇梓我要找她,不如是萬鬼之母要召蘇梓我來到深淵──

「不愧是特異的靈魂,能夠從遙遠的彼岸回來,並且殺死了黃衣之王。」

萬鬼之母依舊藏於混沌之中,深淵內蘇梓我什麼都看不見,只有意識是清醒,並直接在腦內聽見萬鬼之母的說話。每次她都像討厭浪費時間,所以蘇梓我亦開門見山反問:

「那海膽果真是哈斯塔嗎?究竟那些邪神是什麼東西?它們都是真實存在?」



「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了嗎?你還親身與克蘇魯交過手,真實性沒有人比你更加清楚了吧。其他惡魔亦說過奇異生物存在幾千年,雖然真正的時間更加久遠就是。」

「這樣的話,是人類接觸了邪神所以寫下邪神的故事。」

「希臘神話、吠陀神話、美索不達米亞神話,所有神話都是由人類記載、流傳下來;結果漸漸被人遺忘,以為是虛構的故事,卻不知是真實的歷史。」萬鬼之母反問蘇梓我:「對你們來說,歷史究竟是什麼?」

蘇梓我冷不防萬鬼之母的問題,「歷史是……過去,或者未來的鏡子……」

「歷史就是生命本身。你的生命由過去構成,世界的生命亦是由世界的歷史拼湊而成。」萬鬼之母語氣冰冷,「然而你們不知歷史,則不知道生命的本質。」



「我正是為了真相而來。不久前那些所謂奇異生物傾巢而出,單是哈斯塔就殺死萬千惡魔。雖然它最後被我殺死了,但克蘇魯還在生;要是它回來報仇,魔界定必生靈塗炭。」蘇梓我續道:「所以我要親手解決這場災難。我認為奇異生物或者邪神騷動是有原因的。」

「你說得沒錯。」萬鬼之母語氣又變得友善,「一切都是因為拉斐爾的復活。天使族拯救出拉斐爾,結果刺激彼岸的靈魂,使得它們湧到魔界。」

聞言蘇梓我心知不妙。拉斐爾、米迦勒、加百列,三個一起就是三大天使。

「難道邪神要與天使聯手,入侵魔界嗎!」

「非也。縱然你你已經察覺到天使與彼岸的靈魂同源,但它們與天使並不知道對方的存在。拉斐爾的復活,只不過擾亂了空間的能量,令到彼岸的靈魂活躍起來而已。」



蘇梓我不解,「這樣的話那些邪神又為了什麼原因而進攻魔界?」

「它們是要來殺死妾身的。」

出乎預期的答案,蘇梓我問:「它們為何想殺死妳?」

「不能說。」四周混沌變得冰冷,「請不要誤會,雖然妾身曾經幫助你,但並不代表我們站在同一陣線。我不能把所有的真相告訴給你,因為當你知道真相以後難保不會想殺死妾身。」

「哦?如此可怕的真相反倒讓我好奇呢。這樣我更加要找出邪神與天使還有妳們之間的關係。」

萬鬼之母說:「凡事只看一面很容易忽略真相。正如只專注月球的正面,不單止看不到背面,就連太陽也有看不見的日子。所以你要前往地球的另一端。」

「美洲嗎?洛夫克拉夫特的故鄉。究竟他在什麼機緣下寫出克蘇魯神話確實令人在意。」

「還有昔日的地方神、美國的新教會、拉斐爾天使長,他們都有你想知道的線索……對了,你的雙親亦在那邊。」



「咦,妳認識我父母嗎?」

「只要是這邊世界的事情妾身無所不知。」萬鬼之母說:「可惜時間不多了,不論是妾身的時間抑或是你的時間。三大天使已經復活,就算你奪去末日號角,祂們與新教會聯手亦足以讓地上再無生命。」

蘇梓我記起好像安東尼曾經告訴自己,新教會自我尋求世界末日,是個外人難以理解的末日教派,十分可怕。

「都是不好的預感。」蘇梓我說:「這樣在我離開之前,我有最後一個問題想請教妳。究竟我對於妳來說是個怎樣的存在?」

「籌碼,而且已經連續押對寶,像雪球般滾得很大的籌碼,大得妾身捨不得失去你。」

「我是籌碼的話,那賭局是什麼?」

「世界的調和──」



萬鬼之母的聲音越來越遠,不對,應該是蘇梓我的意識越來越遠,直至所有感官關閉,再次醒來已經回到魔界蘇城的城堡大殿。

「蘇大公,歡迎歸來。」

蘇梓我看見自己坐在王座上,殿上只有雅典娜一人,「妳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每次蘇大公前往鬼界,也是差不多一日一夜之後返回。」

「已經過了一天了嗎……這樣放娜瑪下來吧,我已經知道下一個目的地是哪裡了。」


於是又過了一天,蘇梓我帶娜瑪回到香港,把事情簡單向利雅言交代,亦把行蹤告知聖教和正教的代表。接著在中午來到教會的私人機場,準備乘機出發美洲的新大陸──從各種意義上都是新的世界。

「蘇同學,」在送別時,利雅言擔憂說:「據報最近天使沉寂下來,其實是全面從歐亞撒退……偏偏這個時候你要飛往美國很可能會被盯上。」



「不用擔心,若干的風險也是本英雄的預計之內,哈哈!」蘇梓我把娜瑪摟過來,「而且我們都懂得飛,就算飛機被導彈擊落我們都能夠插翼逃走。」

「但駕駛的任務交給惡魔,這樣可靠嗎?」

利雅言望向旁邊的機工魔神瓦布拉,瓦布拉笑道:

「放心交給我吧!人類的智慧也是地方惡魔的傳承,那些機械怎會難倒本魔神!」而且瓦布拉也是插翼的獅子,果然萬一有什麼意外還是能夠棄機逃生。

「誰叫我家女僕把主人的船弄沉了。」蘇梓我敲一下娜瑪額頭。

娜瑪反抗:「說幾多遍不要打頭,會變笨!」

利雅言輕嘆,「路上還要妳照顧蘇同學呢。其實只有妳和蘇同學二人上路實在不放心,我想你們不會把這趟任務當成新婚旅行吧?」

娜瑪面紅反駁:「並、並不是這樣我才不讓思思一起來的!這次任務蘇梓我說要低調進行,人多不方便,本小姐才免為其難捨命陪君子。」



「但妳背包裡面……」

「才不是親手弄給蘇梓我吃的飯盒!」

蘇梓我又拍打娜瑪的頭,「妳是女僕煮飯給我吃有什麼問題?」

「嗚……還是女僕嗎?」

「一日女僕,終生女僕,哇哈哈哈!」

一邊大笑,蘇梓我就拉住娜瑪的手,一起登上私人飛機。

隨後瓦布拉亦登上駕駛艙,一切看似是預期進行,直至十數小時之後,飛機在太平洋上空被擊落,眾人果真只能棄機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