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個撒馬利亞城的惡魔都從睡夢中驚醒,因為撒旦的魔力近了。龍車從暗空飛來,拉車的龍雖然只是半翼龍,但車內是真正的龍族皇太子;路西法騰雲駕霧而至,撒馬利亞王宮的守衛都不敢攔下。

然而事情盡在預期,蘇梓我今天也特別早起,與眾魔神在王宮大殿等候路西法。這是關係到魔界以及這個星球命運的一次會面。

「蘇梓我。」路西法依舊穿著灰布斗篷,但無法遮掩他的高傲,「我已經看到各大城鎮貼的公告,你什麼時候改變主意想找我合作了?」

蘇梓我同樣趾高氣揚,正面回答路西法:「這一刻統治魔界的是本王,本王自然要謀求子民的福祉,將撒旦從樞罪之獄救出。」

「真奇怪呢,居然跟你之前所說的話完全相反。」路西法嘲諷道:「聽說不久前天使分途襲擊地上教會,蘇梓我你更被第三聖歌團圍剿重傷,差點連骨肉都保不住。所以說缺乏王者器量的人終歸亦無法坐穩王座,還是要請求吾皇撒旦來主持大局。」



「說得好像親歷其境一樣。」蘇梓我忍氣吞聲,「算了,拯救撒旦是答應萬鬼之母所求,與你無關,亦與你父母無關。」要說的話,拯救撒旦也是蘇梓我雙親的宿願,想清楚後蘇梓我便接受與路西法一同行動了。

「好吧,我也對人類的想法沒有興趣,只要結果能令撒旦重臨就好。」路西法問:「我看你也不喜歡廢話,準備好出發了嗎?」

「樞罪之獄在哪裡?」

「比起鬼界更深的地方。」


接著,路西法與蘇梓我二人登上半翼龍車,轉眼飛到城外隨便一個通往鬼界的深坑前。只見坑洞內有無數漆黑惡鬼衝往魔空,並排砌成黑柱,蘇梓我心想最近惡鬼的數量好像比起他初到魔界時多了,是星星的靈魂變得更污濁嗎?



路西法一言不發,揚手使啟明晨星驅散惡鬼,黑柱灰飛煙滅,通往地底深淵的隧道變得燈光通明,猶如白晝。至於眼前的路西法沒有任何示意,就一躍而下飛往深淵去。

蘇梓我緊隨其後,當穿越魔與鬼的界線時,身體異常沉重,意識像要被剝離身體般。那是熟識的感覺,但今次同時又有陌生的感受。

以往蘇梓我只能夠憑藉本能探知靈魂流動,摸黑在羊腸鬼道穿梭;如今卻有啟明星引導蘇梓我朝往地心飛行,各種奇異岩石在身邊高速掠過,地道牆壁像什麼內臟一樣噁心。這時候蘇梓我才發現鬼界地道四通八達儼如迷宮,是星球規模的巨大迷宮,複雜性遠超想象千百倍。

──突然視界豁然開朗,路西法帶領蘇梓我來到一個地底空洞,一望無際,而且無需照明魔法亦足以燃亮整個空間。

浮空的蘇梓我望向地面熊熊烈火,嘆道:「那是熔岩?地獄?但不可思異,即使空洞被火光照得通紅,這裡卻不如火山內高溫灼熱。」



路西法答道:「那是低溫火,是幻象的火,不燒肉體,只燒靈魂。這裡也不是地獄,亦不是樞罪之獄,卻是第一個入口。」

「是樞罪之獄的入口,而且是第一個入口?」蘇梓我閉目感應四周波長,續道:「這裡有很沉重的靈魂數目,是靈魂循環的一部分嗎?」

路西法有點訝異,「想不到你的感覺還算敏銳。或者說,樞罪之獄本來就是靈魂循環的盡頭。」路西法問:「就你所知,靈魂的循環是什麼東西?」

「所有靈魂生死有時。但死亡帶來的負面情緒,加上生前遭受的污染,生命必需回歸靈魂的循環加以淨化才能夠重生。」

事實上萬鬼之母正是能夠干涉循環,吞下樞罪產出惡鬼,所以才喚作萬鬼之母。至於那些天使本來就不屬於『世界』的靈魂,且沒有壽命,既不受靈魂循環的束縛,平凡生命亦無法把天使殺死亦是這個原因──蘇梓我如此理解。

路西法嗤之以鼻,「確實你們人類有好好學習教會的教導。不過樞罪究竟是何物,為何萬物有原罪,天使卻沒有,那真是正邪之別嗎?所有答案都在於樞罪之獄當中。」

語畢,路西法飛向低溫火海,二話不說就潛到海中,背影從火焰消失。蘇梓我一知半解,無奈同樣跳進火海,赫然看見海底之下又是另一個巨大空間,這才是地獄的感覺。



火海中看見一個個浮游靈體面目猙獰,被另外的奇異靈魂用剪刀切斷身體;所斷的部位不是其他,正是生殖器官!蘇梓我看得痛苦,一時不留神,那些切人生殖器官的靈體已經飛來亮刀──

路西法擋在面前,橫手一揮;靈體本來沒有五官,被路西法的晨光一掃更化成微塵,不似人形。

蘇梓我驚問:「那是什麼淫邪妖孽?」

「那是『深淵』的靈魂抗體。」瞧見蘇梓我一臉無知,路西法愉快笑道:「鬼界的迷宮回廊不像是這顆星球的『血管』嗎?用你們人類的語言來說,這第一道門就是『深淵』的免疫系統的第一重關卡。」

想起這顆星球本來是「深淵」的土地,如今「世界」的靈魂入侵星星的核心,免疫系統諸如白血球就會群起殲滅外來的病毒,或名為「世界」靈魂的細菌。因此,切斷外來靈魂的生殖器,即等於壓抑細菌繁殖罷了。

路西法說:「這就是樞罪的由來,這裡正是『色慾之獄』。傷殘的靈魂縱使之後由萬鬼之母淨化,但它們在色慾之獄所受之苦卻是無法磨滅;越是壓抑越是反彈,重生的靈魂帶著強烈慾望重生,這也就是教會所說的原罪。

「然後帶著色慾的靈魂在地上作惡,死後回歸『色慾之獄』再受更嚴厲的懲罰、折磨,背負更深重的罪孽輪迴。靈魂的循環,起初藉由萬鬼之母總算能夠穩住天秤,但經歷無數循環後天秤不但傾倒,用來支撐的直柱更幾乎折斷,最後承擔壓力崩潰的重任,你當然知道是誰吧?」

蘇梓我回答:「樞罪之獄的撒旦。」



路西法冷笑說:「走吧,還有第二獄等著我們,那裡有更凶狠的惡鬼、靈體、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