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黑暗之中,沒有感情的話語一直在腦核迴響;那比起生物發出的叫聲,更像是機關零件互相碰撞發出的雜音。

「無論任何方法,不惜一切代價……

「我們是深淵的智慧,不可窺視的存在,不能夠被外來物種取代。全部的子民請聽我令,為了守護家園,必需將外來生物全部誅滅,無論任何方法,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是……

「如果還聽見我的聲音,便馬上行動吧。」

聲音循環播放,音量時大時小、斷斷續續,卻刺激著邪神的神經。它爬起來,頭頂卻有無數金星飛近──帶著潺潺水聲,繁星原來是天上瀑布的各種反光墜落,最後淹沒頭頂,再次蓋過它的身體。



──太厲害了。

此時奈落之洞變成漩渦口,周圍浸滿了水, 水深及膝,四方川流不息從八面湧進來;方圓百里的水源匯聚於此,漩渦外每繞一圈都有一條河川合流淨化;浪花沖擊原本的黃泥沼地使之變得清澈閃亮,一時間山川流水,令蘇梓我想起最初與瀨織津姬相遇時那個見底的湖光。

「太厲害了!」氣吹戶主涉水而來,抱著赤龍的腳讚嘆道:「為何夫君你能夠變成古老龍神的?」他又繞過龍腿,低頭走到腹下察看,舉扇喃喃自語:「話說古龍的那話兒是長什麼樣子……」

「砰!」蘇梓我一爪砸向氣吹戶主,還是給他滑水避開,「嘖,怎麼老是打不中。」

「我們三姬一主同氣連枝便是無敵於禍邪,呵呵,姐妹妳們說對吧?」



瀨織津姬含蓄點頭,雖然她的功勞最大,飛瀑神瀧也是她召喚出來的。傳說天孫降臨,大和神最初來到大地看見枯黃無水,便從天上引來第一條的瀑布「真名井之瀧」;在別的文明,地方神為人類帶來火光,日本古神卻為子民帶來了水源。

水能夠繁衍生命,亦能淨化禍事。依然攜著薙刀的速秋津姬用充滿疑惑的眼神盯著蘇梓我,問:「我從你身上嗅到很邪惡的氣息,仿若一頭邪龍。」

「本英雄剛剛才拯救了你們,又把黃泉的大敵人封印掉……咦?」

急流水聲漸漸安定,變得清脆如輕敲木琴;此時黃泉天上破洞有陽光照下,中間湖水閃閃,四周小島更長滿青蔥嫩芽;又有和風拂拭水面,落葉泛起漣漪,黃泉頓變成世外桃園。

川湖上的武士和巫女都舉手慶祝,歡呼聲蓋過流水;只見速佐須良姫垂下衣袖回頭走來,看來剛好完成了祓禊儀式。



她溫柔說:「確實託蘇將軍的福,底根之國總算回復安寧,而且還打通了來往人間的路呢。」

蘇梓我問:「黃泉本身就是這樣漂亮的嗎?」

速佐須良姫點頭,「只要川流不止,就算再多的禍事都能淨化,這便是我們祓戶大神的職責。」

「喔?妳們這麼厲害的話,那撒旦她就不用躲在地底生吞罪孽啦,交給妳們淨化就好。」

「雖然小女子也不清楚現今其他地方的情況,假若有污穢的地方我們都可以嘗試淨化……不過剛才祓禊儀式只是完成了一半,還有另一半要交由瀨織津姬妳們負責,對吧?」

瀨織津姬一驚,退後一步小聲回答:「是的,我與速秋津姬離開地上多年,要趕緊回去引川息災。我們四神原本就是兩位留在地上,一位留守黃泉,最後一位居於交界……今天能夠相聚也是緣份,只可惜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們也差不多要離開了。」

氣吹戶主亦罕有的退讓說:「很遺憾無法陪伴夫君,我需要回去氣吹戶宮準備一下。」

「快滾!一日在我附近都覺渾身不自在。」蘇梓我也因為怕被氣吹戶主看見裸體,所以遲遲沒有變回人形,繼續以赤龍姿態站在湖心說話:「其實我也需要返回人間……可是速佐須良姫非要留守黃泉不可嗎?」



「小女子不能拋下黃泉不顧,必須留在奈落的地方淨化世間禍事……」速佐須良姫愧疚說:「但是將軍不顧性命替黃泉之國除禍,此恩小女子沒齒難忘,很想能夠以身相許報答將軍,當將軍一輩子的妻子。」

蘇梓我交叉龍臂點頭,「嘛,這也是之前我們的承諾。」建速須佐之男命亦沒有異議。

速佐須良姫低聲問:「所以如果將軍不嫌棄的話,不如留下一晚,待明日再起行歸去,可以嗎?」

蘇梓我心想:「只留一夜應該沒有問題吧。嘿嘿,今晚先來抱速佐須良姫大戰黃泉,然後返回地上又可以繼續抱瀨織津姬戰於山澗瀑布;對了,還有那個速秋津姬,表面上她的眼神好像要殺死自己那般,但內心一定也想給本英雄寵幸的,一定是這樣。」

「──未知將軍意下如何?」

蘇梓我答道:「嘿嘿,今晚我們先來洞房,之後有空我也會來黃泉玩玩,不會讓妳寂寞。」

「嘻嘻,一定不會寂寞的。」速佐須良姫又低聲對瀨織津姬與氣吹戶主說:「不好意思,要借蘇將軍一晚時間呢。」



二人回答:「好喔……祝你們新婚愉快。」


同一時間,地上亦有異動,尤其亞馬遜的黃泉污河亦開始被淨化,浮起漫天磷光。

八十禍津日神感到不妙,便往世界圖書館警告他人,卻被捷足先登,先見到路西法剛剛的留言。

「事情有變。蘇梓我並非消失,而是正部署反擊。時日無多,必需趁尚能控制雨林前先發制人,擄走家族。明天晚上正是最好時機,假如你們不想被蘇梓我殺死的話就放手一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