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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眨眼。
 
我攤咗喺自己間房張床上面。西牛一嘢拍我個頭,佢鬧我,「你醒喇仆街?!」
 
西牛好似平時一樣。
 
「嗯。」我向住天花板。


 
我都好似平時一樣。
 
「拜晚去咗邊到屌女啊你,」西牛佢問我,「飲到咁撚樣嘅喂?!」
 
「無啊。」我答,「無女人。」
 
「羊格喎!」佢對我陰陰嘴笑,「會無女屌嫁咩?!」
 
「嗯。」我依舊瞓喺到,個頭陷入枕頭裏面,輕輕搖搖頭,「無啊。」


 
「去邊玩啊咁你?」佢繼續問。
 
我回答,「同啲朋友飲吓酒。」
 
「咁開心?!」
 
我照舊點點頭。宿舍房間嘅天花板有一條跨過去嘅鐵通,畀人掛衫,仲有一盞長方型嘅燈,幾枝長型光管放喺一個磨砂盒裏面,平時我哋就係靠佢照明。下晝,熄咗燈,白色嘅天花板,陰天作成暗灰。
 
「係啊,」保持微笑,我提醒自己,要好似無事一樣,「幾開心嫁。」


 
「哈哈哈,」佢大笑幾聲,拍下我膊頭,「你估吓我琴日去邊樹玩先?」
 
我呼一口氣。
 
我輕聲問,「唔知喎,邊到啊?」
 
無力似命不久矣,有依種感覺。西牛聽完我嘅問題,自信咁指住地板,示意佢一直都喺依到,堅定咁望住我。
 
「無出去玩咩?」我問,「唔似你喎。」
 
然後佢就大笑,「傻閪嚟嘅!」佢鬧我,「唔出去都大把嘢玩啦!」
 
「係啊?」我依舊答。
 


西牛佢對住我笑,我避開佢視線轉身向住牆嘅一面瞓,用手擦擦對眼,扮係因為太陽照到眼睛而轉身。
 
西牛叫我估,「你估吓琴日邊個上咗嚟。」
 
我隨便講咗兩個人名。佢一路自信咁搖頭,一路話唔係,唔係,叫我再估。我一直都唔敢講嗰個名。
 
「張文靜啊!」就咁聽都聽得出,西牛對琴晚嘅事好滿意,所以先可以用到依種語氣同我講,「你師妹啊!佢好撚得喎!」
 
「吓?」腦海一片空白,「係啊?」諗咗好耐,先諗得出一個恰當嘅回答,「佢不嬲都正嘅...」
 
床靠牆嘅一邊,上面有幾條裂紋。裂紋唔深,對結構毫無影響,僅僅係一條黑色歪歪斜斜順住落去嘅線,將我眼前嘅牆身左右咁分開。明顯到遠處都見得到,但特登叫人嚟整又太過誇張。
 
佢鬧我,「你唔上佢,你就晒撚咗喇屌!」
 
我無答佢。


 
「好彩嗰日佢返咗一陣學校溫書咋!嘩!著埋條校服仔!幾撚正啊仆街!」
 
「哦...」
 
「我真係二話不說,剿起佢條裙仔...識食一定係連埋套校服食,玩埋佢對襪仔!」
 
白色牆身見得到嘅我嘅死相,裂紋變成深淵,企喺佢嘅邊縁,耷低頭黑色一片,見唔到底。深呼吸,跌落去,見證住我越縮越細,沒入黑暗之中,咁樣跌落去肯定會喺深淵底粉身碎骨,頭骨爆裂。
 
「係啊?」我問。
 
「係啊屌你!」佢興奮咁嗌,「仲要白色底褲仔啊屌你老母!」越鬧佢就越興奮,「對波仔盪吓盪吓...」
 
西牛嘅影映喺牆上,佢兩隻手放喺胸前,向上拓,好似拓起一啲嘢咁。
 


「抱起佢嚟屌,揸住個屎忽仔。」
 
「哦...正啊。」佢一句,我一句。出於禮貌,希望佢咁興奮同我分享緊嘅時候唔會對我嘅反應失望。
 
而佢,睇嚟好滿意我嘅反應。佢繼續講,「粉鮑、pink lin...真係青春少艾,唔同講法。」或者,係佢根本無留意過我有無畀反應。
 
再轉個半身,更陷入枕頭裏面,咩都唔敢望。心跳到窒息一樣,一路瞓一路撐大眼。
 
「你玩好夜咩?」西牛拍下我背脊,「仲話無屌女!吓?!叫咗你留力嫁啦!」
 
「我瞓多陣。」
 
「你聽我講埋先!」西牛佢講返醒我。
 
「好,」我叫佢,「你講吖。」


 
「仲不特止啊!」佢轉咗個動作,講得繪影繪聲,我背住佢。佢話,「阿格仔!你唔知咋!啲靚妹仔!真係有陣香味嫁!又緊喎...」佢吞吓口水,「總之正啦屌!」
 
「咁就好喇。」我用力壓住喉嚨,確保自己發出嘅每一隻字都同日常一樣。「一定好正喇。」
 
「緊係正!」佢坐到我床邊,繞住腳,擰轉腰,對住我。佢同我講,「佢琴晚嗌得幾撚爽。」
 
我合上眼。
 
黑色嘅世界,剩返西牛把聲,「嘩,依家啲靚妹仔呢,淫底嫁喎原來。」
 
對住自己廿二個年頭,雖然無辦法對依個世界有啲咩嘢深切嘅了解,但對於自己多多少少都有一啲覺悟。的確張文靜嘅事令到我好心痛,但我似乎唔會因為佢一個人而死。
 
「琴晚禁佢喺床頭啦...抱住條腰仔係咁推係咁推...」
 
死亡於我,應該係一件累積而成嘅事,係好多件事累積成一個會死嘅人,命裏有時。我係咁睇。
 
「係呢,西牛。」我打斷西牛嘅說話,我問佢,「如果聽日你就死,你會做咩?」
 
西牛聽到我嘅問題,呆咗一吓,「做乜鳩啊?」
 
「都係由佢啦。」我拉高番被,冚住個頭。
 
然後佢理所當然咁答,「搵女屌囉,」佢仲鬧我,「仲諗啊?!」
 
「嗯...」
 
「做咩無啦啦咁問?」
 
「所以,最後一日,都係做住同以前每一日做住同以前一樣嘅事?」講出嚟嘅時候,竟然可以前所未有地冷靜,自己都覺得自己神奇。
 
「唔係仲有咩可以做?」反而,到西牛佢一臉疑惑咁問返我轉頭,「咁有啲咩嘢更特別嘅可以做?」
 
「例如...」突然被佢咁問,即刻被佢問到口啞啞,「例如...環遊世界去每一個海都飲一啖海水咁樣?」
 
「嗰啲係懶特別。」
 
「咁...」
 
「無其他嘢可以做啦吓話?」
 
「應該會有一啲有特殊意義嘅事?」曾經試過垂死掙扎咁問。
 
結果,要死嘅都係要死。「同第個女人做愛囉...」西牛隨口答,「一日應該溝唔到啲咩女。」
 
「如果係我,我諗,可能我會活不下去。」我對天笑。
 
西牛鄙視住我,半帶恥笑,「做乜鳩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