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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習完畢後,本來打算和凱兒一起到醫院去探望阿洋。但情人佳節,我覺得讓她和阿洋單獨渡過比較好。回家後,阿兒坐在沙發,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東西。她看到我時,神情有點錯愕。
       
「咦,你不是到了醫院去探阿哥嗎?怎麼會回來?」她的嘴角還粘著一粒飯。
       
「凱兒照顧阿洋嘛,所以我先回家。」我放下單肩袋和玫瑰花,疲倦地坐在椅子。
       
「玫瑰花?」她拿著那朵玫瑰花好奇地問:「誰送給你?」
       


「湯神。」
       
「哦,原來是他,其實我也猜得到。」她嘻嘻地笑著,「對了,他怎樣?」
       
「在家中休養,下星期應該可以回校上課。」
       
「家姐,你應該去探望人家嘛,他為了救你才會受傷。」雖然阿兒的性格傻傻楞楞,有時候卻說出一些合情合理的說話。
       
「放學要練歌,下星期一就是頒發禮,再不加緊練習會出亂子。」我借意轉移話題。「這天是情人節,你的蟲蟲沒有約你外出逛街嗎?」我刻意揶揄她。
       


「什麼我的蟲蟲呀,我恨不得用『殺牠死』幹掉他﹗」阿兒立刻變臉,比中國國技四川變臉更厲害。「我、詩詩和自己班的同學外出吃飯,他和周俊傑又要跟來。那已經令我倒胃,還要被我見到一些礙眼的人﹗」
       
「阿穎?」除了這個女生外,我想不到有其他人令阿兒恨之入骨。
       
「就是她,還跟男生單獨吃飯。」她繼續說:「那個男生又送花,又送朱古力。之前還說阿哥會歡迎她,叫她去死﹗」
       
「你沒有看錯人?」
       
「當然沒有!這種衰人,簡直想見一次揍一次,你也可以問詩詩的。」
       


「嗯。」阿穎曾說自己回來是為了阿洋。承諾是切切實實的存在著,她的意圖卻令人疑惑。
       
「差點忘記了,你問了榮少嗎?」
       
「他的答案跟你一樣,不知道。」我繼續說:「不過凱兒就肯定說阿洋曾經答應過阿穎,因為他的日記有寫過。」
       
「怎麼辦?」阿兒擔憂地說。
       
「放心,我不會讓阿穎再次傷害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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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兒睡了後,我打開琴鍵蓋,準備練習。彈奏著的不是下星期一需要的歌曲,而是凱兒彈奏過的《雙失情人節》:
「今晚我愛的人 在散心
可惜我太不幸 沒有份


而他此際可能和情人擁吻 人在慶節我卻箭穿心
偏偏愛我的人沒有等 彷彿那個丘比特是有心
何解我約的人 突然全部都躲開我  搾不出一滴吻……」
       
我不愛的人,卻偏偏像冤鬼般纏著我,但我愛的……哪個才是我愛的人?湯神?說真的,他救我的那一刻和留言的那一幕,真的很感動,但我有所猶豫。看看掛牆鐘,時針和分針重疊於十二的位置。雖然已到凌晨時分,但我仍致電湯神,說句多謝,多謝他的心意。「你所撥的電話暫時未能接通,請遲些再打來。」可能他睡著了,連電話也關掉。
       
突然間,阿洋的手提電話響起。「嘉晞,你趕快來到醫院,」凱兒著急地說:「嘉洋他……」
       
「他怎麼樣?」
       
「他醒來了,但是……總之你盡快趕來。」
       
「我立即趕來。」掛掉電話後,立即披上一件厚厚的外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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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洋甦醒過來,理應是開心不過的事。凱兒的聲音卻沒有任何喜悅的感覺,究竟發生什麼事?到達阿洋病房的樓層,看見凱兒坐在病房外的長椅。過了一會,醫生從病房走出來,並示意我們跟著到他辦公室。
       
「這麼晚叫你到來,真的不好意思。」醫生招呼我們坐下後,以客套的說話作開場白,並斟了兩杯水給我們。
       
「沒關係,我想知道弟弟的情況怎樣?」
       
「他剛剛甦醒,但身體挺虛弱。我們替他做了簡單的身體檢查後,發現他失了憶……」醫生看著阿洋的病歷說:「除了記得自己的名字和一些零碎的記憶外,其他的,如為什麼住院,他一概沒有印象。」這句話,好像十級地震,震撼我的心扉。
       
「家人呢?他記不記起自己的家人嗎?」我焦急地問,如果阿洋連家人也忘記了,那麼……
       
「很不幸,他暫時記不起。」
       
「他醒來的時候曾經叫過我的名字,如果他真的失憶,怎會這樣?」凱兒問。
       


「那時你也在場,當他有些意識的時候,他也認不到你是誰。」醫生繼續解釋說:「在病人昏迷前,你可能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昏迷期間會記住你。但為什麼當他甦醒時想不起你是誰,很抱歉,暫時我也解釋不了。」
       
「醫生,我想問弟弟什麼時候才能恢復記憶?」
       
「這個取決於病人自己。有些病人會在很短的時間就記起以前所有事,但亦有一些病人花了一輩子也記不起。」聽到醫生的話,我的心也慌起來。「你們可以帶他到以前想去的地方,有助他恢復記憶的。」
       
「嘉洋會不會好像小朋友般,什麼也不懂?」雖然大家聽到相同的話,但凱兒表現得比我鎮定,還懂得問醫生問題。
       
「起居飲食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但以前所學的知識,有可能會忘記了。」醫生安慰我們說:「你們也累了,看來病人不會太快醒來。不如你們先回家休息,明天再來探望他。」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想到病房陪住弟弟。」說罷,我和凱兒便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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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洋甦醒本是一件開心的事,醫生卻說他失去記憶,好像由天堂跌落地獄。我將情況告訴媽媽,她安慰我不要擔心,還問需不需要替我向學校請假,我答不用了。阿洋失了憶,很多事情需要準備和交代。尤其是阿穎,她說一套,做一套。假若她知道阿洋失憶,一定會趁機接近,這個人必定要提防。到便利店買了一些蛋糕和紙包飲品後,便返回病房。


       
「吃些蛋糕吧。」我將食物和飲品交給凱兒。
       
「謝謝你。」她打了一個呵欠,整天的上課和放學的練習,看來她累透了。
       
「既然阿洋已經醒來,你先回家休息吧。再這樣下去,我擔心你會熬不住,好嗎?」
       
「真的不用了,我不累。」她一邊握著阿洋的手,一邊溫柔地摸著他的額角說:「嘉晞,我覺得嘉洋失憶,可能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阿洋失憶,連同對凱兒的記憶也失去,為何她還會認為這是一件好事?
       
「你看完他的日記嗎?」
       
「太長了,還沒看完。」
       
「不打緊,可以慢慢看。」她繼續說:「兩年來,他所記的的事傷心比開心多。尤其他剛剛失戀的時候,看到他每日也為阿穎哭。說真的,我寧願他忘記這些事。」
       
「如果阿洋連跟你的記憶一起忘記,你也認為值得嗎?」
       
「只要他覺得開心,就算忘記了我是誰,我也認為值得。」
       
「你真的很疼阿洋啊。」這種自我犧牲的精神,我實在比不上。
       
「愛一個人,不代表要擁有他。只要他活得開開心心,那已經很足夠了。」她繼續說:「當然,如果可以跟他一起,是一件幸福的事。這亦是我所希望的。」
       
「他連家人也忘記,我真的很擔心。」
       
「我相信嘉洋會記起你們。因為你們是他最疼、最關心的家人嘛。」凱兒安慰我。
       
「現在……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強忍淚水說:「以為阿洋昏迷已經是最大的考驗。到他醒來了,誰知下一個考驗就是失憶。為什麼要他那麼苦。」
       
「嘉晞。」看見我這樣,凱兒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沒事,只不過……」我揉揉眼睛,拭去將會流出來的淚水。「突如其來的事,我應付不了。」
       
「Auntie怎樣說?」
       
「她安慰我不要擔心,並說放工後會來探望阿洋。」
       
「放心。除了你照顧嘉洋外,還有Auntie和嘉洋的朋友。」
       
「還有你。」吐出內心的不安後,心情已經舒緩了。「我相信醫生所說,阿洋能夠說出你的名字,在他心目中你一定佔有很重要的位置。」她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望著阿洋。「可是他什麼也記不起,我擔心他要停學。」
       
「醫生只是說有可能會忘記了所學的東西,但不是百分百肯定嘛。」凱兒繼續說:「不過,我擔心嘉洋被人欺負。早在陸運會的時候,有兩個中四男生曾經恐嚇他。」阿洋在聖伯多祿唸了六年書,卻從沒聽聞他被欺負的事。
       
「為什麼他沒有跟我說?」去年的事,我現在才知。
       
「他不想你和嘉兒擔心,所以沒說。」
       
「我這個弟弟就是這樣,有什麼事只會一個人扛上身。」不能怪責其他人的,因為這是阿洋的性格。「但我擔心的不是有人欺負阿洋,而是有人再次傷害他。」
       
「你指……阿穎?」她望著我問。
       
「嗯,前陣子我告訴你阿穎回來的目的是要和阿洋重新開始。但這天阿兒就看見她跟另一個男生單獨用餐,而且態度挺親暱。」
       
「你擔心她說一套做一套,最終再次傷害嘉洋?」
       
「嗯,尤其我對這個女生是一無所知。」
       
「但嘉洋的情況,阿穎早晚會知道。」聽了我的分析後,她擔憂地說。
       
「所以我想你幫我一個忙。」我認真地說。
       
「只要我能力內做到的,也會盡力幫助你。」
       
「我想……」我望著凱兒的眼睛說:「你做阿洋的女朋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