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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著我的她,究竟是甚麼人?她擁有親切的感覺,並且有點眼熟。圓圓的臉,長鬈曲的頭髮,這個人的模糊影像不斷在腦海湧現。但她究竟是誰,我始終想不出來。「怎麼樣,難道你太開心而呆住了?」她慢慢地移開,但雙手仍然圈著我的脖子。
       
「你是……」既然想不到,我決定開口問她:「你是誰?」
       
「哈,兩個月不見,為什麼好像不認識我似的?」她笑著說:「我是阿Sa,Elsa啊﹗」
       
「阿Sa,交流生?」
       


「奇奇怪怪的,怎麼好像不認識我?」
       
「Sorry,我真的記不起你是誰。」我鬆開她的手,回到凱兒身旁。
       
「阿羊,你別跟我開玩笑了。」聽到那番說話,她突然怯起來,「你怎會忘記我?宿營的時候,我玩true or dare吻了你;陸運會,因為你我才贏得二百米金牌;你病了住院的時候,你答應會聽我的話……這一切一切,你全部也忘記了嗎?」
       
「金牌…是不是放在木盒那一個?」我曾經問姐姐那個金牌的來歷,她說屬於妹妹的。
       
「是﹗」她肯定地說,憑她的眼神,肯定沒有說謊。
       


「可是…你是我哪一位,我真的記不起。」我雙手捂著頭,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她是誰。這個人曾經吻我,又把自己辛辛苦苦贏得的金牌送給我,她和我絕不可能是萍水之交。
       
「我是……」她別過臉,突然吞吐起來:「我是你……」
       
「Elsa是你發生意外前的女朋友。」阿穎和三名女生進入課室,那三名女生就是剛才站在大榕樹下的。「車禍之前,Elsa已經跟你拍拖。就在意外發生那天,Elsa去了澳洲,而你則遇上車禍,所以……」阿穎睥睨凱兒說:「凱兒根本欺騙你!由你甦醒那天,她欺騙你在意外前沒有女朋友,而自己就趁Elsa不在香港和你失憶的機會乘虛而入。」
       
「阿穎的說話是不是真的?阿Sa是不是我發生意外前的女朋友?」我問凱兒,但她沒有回答,甚至沒有直視我。
       
「你想知道真相,大可以問問我身邊的女生。」阿穎示意我問那三名女生。
       


「你和隊長拍拖的事,我們排球校隊和你們音樂學會所有人也知道。」其中一位女生說。
       
「就是這個狐狸精﹗」另一位女生憤怒地指著凱兒:「她介入你和隊長之間,令到你們在排球場上對壘。」
       
「既然排球校隊和音樂學會的人都知道,怎會沒有人告訴我這件事?」假如她們所說的屬實,即是我甦醒之後一直被身邊所有人隱瞞著。
       
「隊長不在香港,加上這個狐狸精老是在你身邊,我們沒有機會告訴你。」最後一位女生說。
       
「凱兒欺騙你的,還有很多!」阿穎繼續說:「有否發覺你的網上日記兩年前某一個月的日記全數失蹤?就是被你身邊這個女朋友刪除的。」記得和妹妹一起看日記時,足足有一個月沒有紀錄。起初以為自己懶惰沒有寫,原來是被人刻意刪除。「凱兒根本是一個自私的人!她知道你和Elsa拍拖,但你醒來後丁點也沒有提及;她知道你以前發生的事,但刻意將對自己不利的事隻字不提。她一直欺騙你,一直想擁有你,希望你不會恢復記憶!這個人,果真是一個待你『很好』的女朋友。」
       
「你有否將我的日記刻意刪除?」我再次問凱兒。
       
「沒有,我真的沒有。」她望著我說,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這個時候你還想抵賴?」阿穎的語氣越來越強硬:「阿洋醒來後你就寸步不離。除了你之外,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日記密碼。」


       
「我真的沒有。」
       
「Elsa,我早就說過凱兒刻意破壞你和阿洋之間的感情。她藉著自己是音樂學會的人接近阿洋。在你們出現感情危機的時候,又扮作阿洋的好朋友聽他訴苦,趁機詆毀你來離間你們。結果,她趁你去了澳洲,自己就取代你做阿洋女朋友。你看看這個女生心計幾重,手段幾高!」阿穎對阿Sa說。
       
「楊凱兒,我想不到你是這類人!」阿Sa繼續說:「以前你和阿羊牽著手,你家姐又借阿羊去扮她男朋友,這些事我也算了!但你竟然處心積慮離間我和阿羊,我對你很失望啊!」
       
「外表斯斯文文,但城府很深。你可以憑外表欺騙身邊所有男生,令他們對你寵愛有加。但實際上,你只是一個為得到所愛而不擇手段的蛇蠍美人!」阿穎接著說下去。
       
「沒有,我真的沒有。」凱兒忍著淚說。
       
「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阿穎沒有放過凱兒的意思,繼續苦苦相逼:「表面上你一直扮演阿洋的好朋友,目的就是趁機接近他,時機來臨就把他搶到手。你幫他解決問題,陪他尋找以前的記憶,根本就是你計劃一部分!」凱兒沒有作聲,我也一樣。霎時間出現的人和事,令我感到混亂。加上以前發生的,但我從沒聽過的事。凱兒,真是阿穎所說的那麼恐怖嗎?
       
「既然你說得言之鑿鑿,我有興趣聽聽你所謂的『證據』是什麼。」榮少剛剛和紫琳、詩詩來到課室,紫琳和詩詩立即慰問凱兒。榮少一手撥開桌上一角的東西坐上去,臉露慍色說:「說吧,我洗耳恭聽。」
       


「我要講的已經講完,若然你聽不到的話,可以問身邊的人。」面對榮少的氣勢,阿穎卻沒有讓步。
       
「你知不知道什麼是『證據』?證據是一些文件或文字,我們可以看到的。你口口聲聲說凱兒存心令Elsa和羊少分手,什麼幫羊少、陪羊少尋找以前記憶是接近羊少計劃的一部份?那計劃書呢?你有證據的,大方拿出來﹗」說罷,榮少一手拍向桌上,發出令人震懾的聲響。「怎麼樣?還有證據嗎?」
       
「如果我找到證據,不用等Elsa回來就可以告訴阿洋。」阿穎沒有被嚇倒,仍然和榮少對峙著。
       
「一句到尾,即是沒有證據!那就閉嘴﹗」榮少說得十分刻薄,他對我說:「凱兒怎樣待你,你不知道嗎?為什麼任由凱兒被她們質疑?你不但沒有說一句話為凱兒說辯,反而聯同她們來質疑自己女朋友,你怎做男朋友?﹗還有,阿穎沒有列出任何證據你就相信她…你唸歷史的,凡事講求證據,講求合理與否。唸了幾年書,你唸了什麼?如果你仍然相信阿穎的廢話,我覺得你這幾年不是唸歷史,而是食屎。」
       
「你和凱兒做了半年同學,應該清楚她的為人。為何你仍然選擇相信一個只認識兩個月的人,而質疑跟你相處了半年的同學?」紫琳也對Elsa說。
       
「為什麼阿洋的日記無故沒有了整整一個月的紀錄?」阿穎冷靜地問。
       
「將阿哥日記隱藏,是家姐的主意。」詩詩繼續說:「至於什麼原因,你應該心知肚明。」
       
「你們也挺有趣,將阿洋日記隱藏的人不是我,我怎會知道原因?」阿穎冷笑幾聲。「你們大班人聯同欺騙阿洋,你們過意得去嗎?」


       
「我們沒有將所有事告知阿哥,就是不想他再為以前的事而傷心。」
       
「究竟還有什麼事隱瞞我?」我越聽越亂。但肯定的是,我一直被身邊的人所蒙蔽。
       
「你們是阿洋身邊最親、最好的朋友,幹嘛不答他?」阿穎咄咄逼人說。
       
「嘉晞選擇將你日記隱藏,是希望你忘記兩年前的感情傷害。」凱兒望著我說。
       
「兩年前……感情傷害?」我閉起雙眼,努力想著兩年前發生的事,但甚麼也記不起。
       
「阿穎是你初戀女朋友,是兩年前跟你拍拖的人。」聽到凱兒的話,我不禁呆了。阿穎是我的初戀情人,為何身邊的人沒有對我說?甚至是阿穎本人,她也沒有告訴我。
       
「楊凱兒,你終於講出我的身份了﹗」阿穎牽牽嘴角說:「我以為你這輩子也欺騙阿洋。」
       


「凱兒姐不說,全因不希望阿哥記得你這個壞人﹗」詩詩牽著凱兒的手激動地說:「兩年前,你將分手責任全數推給阿哥,使他一直責怪自己。他跟你分手之後,足足哭了一個月。兩年後,阿哥接受了第二段感情,但你就在這個時候出現,為什麼要回來?」
       
「因為阿洋答應我,隨時歡迎我回來。」阿穎望著我說。
       
「阿穎是阿羊初戀女朋友…」阿Sa傷心地對阿穎說:「我當你是好姊妹,原來你一直欺騙我!」
       
「夠了夠了,我不想再聽。」我捂著雙耳,拔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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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穎是我初戀女朋友,阿Sa是我女朋友,加上凱兒…究竟我們四人之間的關係是怎樣?我該如何處理?霎時間,頭痛得像被炸開兩邊。我不想再想,我不想再理。一直跑、一直跑,沒有望清楚馬路便跑了出去。一輛貨車正衝向我,急速的煞車聲由遠至近、我雙手掩著頭,心想這次死定了。人面對死亡,他們一輩子發生的事將會在短短數秒逐格重播。我也沒有例外,一段段片段在腦海播放……
       
「對不起…」凱兒說。甫定神,我看見她向司機作揖道歉。同時,我也看到司機的嘴巴不斷張合,但我聽不到他說甚麼。再一次,凱兒再一次將我由死亡國度帶回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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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我乏力地挨著凱兒。這天發生的事,面對死亡的所有回憶交織出現,哪件事先,哪件事後,我已經分不清,也沒有能力將它們分清楚。打開家門,凱兒小心地扶我上床。我曲著腿,雙手環抱著自己,而她靜靜地坐在我身邊。
       
良久,凱兒才喚我:「嘉洋…」她跪在床上,雙手將我緊緊擁入她的懷裡:「如果想哭,就一次過哭出來。」
       
「我很害怕,剛才我以為自己死定。」我抽泣著,盡量將眼淚藏在眼眶裡。
       
「傻瓜,沒事了。」她輕輕掃著我的頭髮。她的溫柔,使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不斷流下來。
       
哭了不知多久,哭得累了,眼淚也乾了,便慢慢睡著。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四周亦漆黑一片,我感到自己仍睡在凱兒的懷裡。就算看不清,那份溫暖、使人安心的感覺,是她獨有的。
       
「你醒來了。」凱兒惺忪地說。
       
「嗯。」我坐起來,握著她的雙手。
       
「既然你醒來,我要走了。」她整理身上的校服,準備離開。
       
「不要走﹗」我緊緊擁著她,在她耳邊輕聲說:「不要離開我。」
       
「你既然知道所有事,而我一直隱瞞你,欺騙你。這一刻,看來是時候離開。」說罷,她輕輕推開我,但我沒有放開手,反而吻下去。我知道如果放開手,她將會永永遠遠離開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