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崇風高中禮堂,時間是八點整,白帝肅清數十名教師後,用濕毛巾拭擦盡是血污的雙手,笑著對恐懼的學生說道:「時間剛剛好,作為餘興節目還不錯,要不然這次行動也太無聊了……」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走回台上,將染血的毛巾隨手扔在地上,從口袋搜出一張照片,對著麥克風說道:「咳咳,不好意思各位,剛剛上演了一場兒童不宜的血腥場面,回到正題,我在找一個人,叫作紀京,誰能把他請出來,我第一個讓他離開!」

此話一落,台下一眾學生嘩然一片,接著竊竊私語,大部份舊生自然知道紀京的大名,原因是紀京是唯一一個被凌明基盯上卻依舊生存至今的奇人,換作其他學生不是被逼開除就是自動退學,更嚴重者甚至莫名其妙地消失人間;其二,紀京每年在「恥辱榜」(羞辱點名機制,校內成績排名倒數十名者,將被寫上恥辱榜並張貼校園)榜上有名,而且常年穩居第一,不識紀京的人,大概只有剛剛進入崇高的新生。

可是過了數分鐘,眾人只是低頭私語,左顧右盼,卻無人找到紀京,看樣子此人不在禮堂內。

白帝卻不在意,輕鬆自若地安坐在校長座位,等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此時台下,趙倩和木虎結伴而坐,在她旁邊的男子是僅次凌明基的霸少——孫雷。

孫雷,神圳市市長之子,和凌明基、花蓮城並稱神圳三大霸少,此人與凌明基作風不同,雖然凌明基恃強凌弱,陰損毒辣,但一開始追求女孩卻是彬彬有禮,至少在上床之前,女孩還是心甘情願的,可孫雷卻是衣冠禽獸,擅長甜言蜜語欺瞞女孩,然後用藥迷姦,期間還錄下整個過程,逼得女孩事後不敢反擊,不少受害者因此遷移故土,甚至抑鬱自殺。





自白帝宰殺教師之時,孫雷便乘亂來到趙倩身邊,像這種血腥場面雖然罕見,但他也見怪不怪,上禮拜他還命人將一家八口活活打死,因此在其他學生嚇得不敢動彈之際,他卻因而成功接近趙倩。

趙倩,全校公認的美女,就算在上流階層,她也是炙手可熱的婚配人選,之前礙著凌明基的顯赫家世,孫雷不敢動她,可現在凌明基已死,孫雷稱霸,難道還有理由不下手一嘗香澤?

「小倩,不用怕,有我在,只要我爸的保鏢隊一到,定要這囂張老妖死無葬身之地!」孫雷說得斬釘截鐵,心想這次定能博取趙倩的好感。

趙倩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孫雷還以為她尚未放心,繼續炫耀說道:「我爸的保鏢團全是國內百里挑一的精英,不是我吹牛,前幾年我在中東旅行,被恐怖分子綁架了,嘿,只靠我爸的三名保鏢,就把那組織的老巢剿滅了,要是我家二十名精英保鏢全體出動,哼哼,這群裝模作樣的軍人不過是一眾蝦兵蟹將罷了……」當然孫雷卻不知,他所說的精英保鑣早就出動,並且已被安帝國的異能者盡數幹掉。

趙倩依舊沉默不語,木虎聽不慣吹噓,諷刺道:「孫公子,你家的保鏢厲害,和你有什麼干係?那莫名其妙的大叔不是說打敗他的人可以離開嗎?有本事上去向他挑戰啊!」





孫雷臉一陣紅一陣白,轉而對趙倩信誓旦旦地說道:「小倩,雖然我不是什麼厲害角色,但我發誓,只要你有危險,我一定用性命保護你!就算死,我也不會讓他碰你一根汗毛!」他心知趙倩來頭不小,她父親可是全國最大的酒店大亨,論財富勢力,孫家拍馬也追不上,對待趙倩,自然必須是誘之以情,絕不可重施故計,做那下藥迷姦的蠢事。

面對孫雷滔滔不絕的吹噓,趙倩仍是鬱鬱寡歡,她心中擔心並不是自身安危,反是聞名校內的小乞丐——紀京!

經過凌明基一事,趙倩早已篤信不疑,紀京才是在危機中為她挺身而出的人,只有這種男子,才能給予從來未有過的安全感,儘管當日紀京狠言絕交,但她依舊餘情未了,甚至是比以前更想和紀京說話,更想靠近他多一些,現在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危險人物,指明尋找紀京,教趙倩如何不為意中人擔憂?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白帝走到麥克風前,說道:「各位,不好意思,現在是八點十二分,我要開始隨機選人彈額頭了。」話剛落,原本安靜的台下聒噪起來,誰也猜不透彈額頭的用意。

白帝若無其事地走下台,所到之處,餘驚未定的學生們紛紛迴避,白帝面掛笑容,走到一名瘦弱男生面前,只見他渾身發抖,似是害怕得無力逃跑,縱然心中害怕,依舊戰戰兢兢地問道:「真的……真的只是彈額頭?彈完……會放我走的吧?」





「呵呵,你當我是什麼人?我白帝說的話,一定算數……」白帝一邊笑著,一邊舉起右手,彈中瘦弱男的額頭!

僅僅只是一彈,瘦弱男卻猶如中槍般,雙目上翻,向後倒去,額頭正中的血孔噴出鮮血,白帝看似輕輕一擊,竟也足以致命,這一幕,令學生們尖叫四起!

「還有九十九人!」白帝的惡魔倒數,令全場人失控似的逃命,部分學生不管守衛的軍人,直接衝擊大門,毫無懸念,一一被無情的軍人亂槍散射,如牲畜般倒在血泊中!

白帝嘿嘿冷笑:「別想著逃跑啊,這樣彈額頭的次數不就少了嗎?」說罷以高速移動奔向一名女生,然後抓住她的脖子,抬起半空!

「不要!不要啊!我今年才升上高中……」白帝不管她死命叫喊,又是伸指一彈,了結一條年輕的生命!

一名眼鏡男站在剛死去不久的女生身後,他預料白帝接下來的目標就是自己,忙揮手喊道:「等等!我叫習發魯,我的父親已經交錢了,根據你剛才所說的話,我現在應該可以走了……」

「哦,是嗎?」白帝拿出對講機,假裝詢問是否有人繳交贖金,對方卻回答無人曾來過交錢,習發魯嚇得面青唇白,顫聲道:「不……不可能,我媽跟我說……」話未畢,眼前白影一晃,已成白帝指下亡魂!

白帝展露奸詐的笑容,心想:雖然我是一諾千金的男人,但交錢的人在進入垃圾站之前就被我的精英異能者殺死,並且奪取贖金,所以不算毀諾,嘿嘿,凌佳成的任務可是要殺盡學校所有人,我可不能為守一諾而食一言啊!





白帝越殺越歡,已有接近百名學生喪命於他彈指之下,學生們踩踏屍體,四處逃竄,場面持續混亂之中,趙倩不小心被人絆倒,木虎連忙趕去相扶,孫雷卻恍如不見,跟隨人群逃去。

「快起來,那妖怪很厲害,這種距離他眨眼就能過來……」木虎人如其名,力大如虎,輕而易舉地撐起趙倩的身軀,誰知趙倩呻吟一聲,道:「虎姐,我扭到腳了!」

木虎眉頭一皺,轉而安慰趙倩,道:「不要緊,我來揹你……」忽然,木虎察覺異樣,加快動作,立即揹起趙倩,向前跳躍!

果然,白帝神出鬼沒般出現在身後,發出略帶讚賞的「嗯嗯」聲音,對著木虎說道:「小姑娘反應不錯,今天殺了這麼多人,終於碰見能避開我一招的傢伙。」

木虎輕輕放下趙倩,自知怎麼也打不贏眼前強得離譜的男人,卻依舊擋在趙倩面前,義氣干雲地喝道:「殺我可以,但請對我的朋友手下留情,她家有的是錢,她爸爸可疼她了,一億不夠的話給兩億,總之一定會滿足你的需要。」

白帝聽後哈哈大笑:「我的需要?錢對我來說只是達成目的的手段罷了,我根本不在乎多與少,」轉而露出一絲嗜血的表情,獰笑道:「我只渴望戰鬥!如果你能和我決鬥,在被我打死之前滿足我的慾望,呵呵,或許我能考慮放她一馬。」

「好,一言為定!」木虎爽快答應,接著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趙倩,想起過去種種回憶,因為怪力和名字,木虎從小到大被人稱作「男人婆」、「女漢子」,一直留著長長的前蔭遮住相貌,被女生排擠,被男生取笑,然而遇見趙倩改變了她,趙倩用無私的愛和關懷,為她改變形象,鼓勵天生怪力她學習散打。漸漸地,木虎有了朋友,建立自己在散打界的地位,更有了崇拜者,幾乎所有人都忘了她曾經是班上笑柄。除此之外,趙倩更在她家境困難之際伸出援手,拯救父親的事業。





趙倩,對於木虎來說恩同再造,如同女神,她曾經發誓,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會保護這位無可替換的摯友!

「倩倩,我木虎一生遇到你,是我最大的運氣,」木虎目光含淚,溫柔笑道:「雖然我不太喜歡紀京,但我相信你的眼光,希望你們會幸福!」趙倩正待阻止,抓住木虎的手,卻被她輕易避開。

木虎朝躲在一邊的孫雷喝道:「孫雷,你剛才不是說的天花亂墜嗎?是男人的話,還不快把她扶走!」

趙倩卻已哭成淚人,喊道:「不要,虎姐,你不是他的對手,快回來……」孫雷硬著頭皮走出人群,扶走掙扎要抓住木虎的趙倩,雖然不願意,但這可是千載難逢加分的機會,要是置之不理,他這一輩子也別想追到趙倩。

此時,白帝瞥眼瞧見趙倩,神情瞬間變色,但僅僅只是一閃而過,旋即對木虎笑道:「時間不多,來吧。」說罷,人群向外移動,紛紛迴避,只留下一片空地給木虎與白帝。

木虎見白帝無攻擊的意思,清吒一聲,快步衝刺,用盡全力的一拳,正中白帝的鼻樑!

一擊得手,木虎並沒有一絲得意,反而咬牙切齒,面露不甘神色,只見白帝鼻孔流血,手指輕輕挪開木虎緊繃的拳頭,然後抹去鼻血,淡然笑道:「小小女生擁有這等力氣可不大容易啊,可惜啊,真可惜啊!要是你也是戰鬥型的異能者,或許,我會留下你的性命……」說罷,快如閃電的一拳正中木虎的肚子!

這一拳,簡直不能用人類的常識所理解,力道之強,令重五十公斤的木虎像玩偶般飛出去,撞到牆壁,口噴血水,四肢無力地坐倒在地!





「虎姐!」趙倩涕淚交加,一拐一拐地快步前去,木虎目光呆滯,呼吸急促,身體陣陣抽搐,命在旦夕,趙倩鼻子一酸,「哇」一聲趴在木虎身旁放聲大哭,孫雷連忙跟過去,想要將趙倩從木虎身上拉開。

白帝步步走近趙倩,臉上陰晴不定,心中泛起波濤洶湧,過往那如花似玉的一幕幕,漸漸浮現在腦海。

「小倩,快走,那……老妖正走過來……」孫雷嚇得幾乎失禁,可恨自己力氣不夠大,始終無法拉走趙倩,逼於無奈,唯有放棄趙倩,支吾說道:「對不起了,我……得先走一步……」

孫雷轉身想跑,卻被高大的白帝擋在面前!

白帝不懷好意的問道:「小子, 你想去哪裡?」

孫雷猶如被貓抓住的耗子,畏畏縮縮地說道:「不……我爸正趕去交錢,看在我……我爸是神圳市長的份兒上,饒過我行嗎?」目光閃爍不定,不敢直視白帝。

白帝微微一笑,看看趙倩,又看看害怕得發抖的孫雷,假裝驚訝道:「哦,原來是市長的兒子,這面子我自然是要給的,嗯,彈額頭遊戲還沒結束,不多不少,還差一人便達標,那選擇題來了,我現在是要幹掉那位女生……」他指著跪地痛哭的趙倩,續道:「還是說你會挺身而出,為她而死呢?」





孫雷想也不想,直接拒絕:「我不要死,絕對不要死!請大哥趕緊動手,我這就走……」話未畢,白帝毫無預兆地隨手一揚,孫雷的額頭血流如注,彈指間命喪黃泉!

白帝看著孫雷的屍首嘿嘿冷笑,走近趙倩,可泣不成聲的趙倩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蹲下身子,查看木虎的情況,卻見她雙目圓睜,已無呼吸,一副死不瞑目之樣,緩緩伸手過去,似是想要蓋上木虎的眼睛,誰知趙倩「啪」的一下打斷白帝伸來的手,淚汪汪的紅眼睛盯著他,斥責道:「大壞蛋,收起你的虛偽,不許碰她!」

旁觀的學生一致認為下個要死之人必定是趙倩,哪知白帝怔住在原處,呆若木雞,誰又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心中想起的卻是那又愛又恨的故人,白帝情不自禁地嘀咕:「太像了……太像了……」

趙倩自然不知白帝在說什麼,忽然之間,白帝抓住趙倩的手,趙倩使勁掙脫,卻猶如被套上鐵銬似的,動彈不得,便大喊大叫起來:「幹什麼!快放手!」

白帝完全無視趙倩,逕自拉著她走上講台,卻是一語不發,帶著趙倩走進了後台。

眾學生看著全校第一美女被強行拉到幕後,偌大的禮堂,卻是無人敢出聲相阻,這就是自古至今永恆不變的定律——實力為尊,敗者為賤,當出現能掌握你生殺大權的人,什麼正義尊嚴,什麼道德規律,通通扔到一邊,因為本能會告訴你,生存下去比什麼也重要!

白帝將趙倩帶到後台的一間化妝室,拿出對講機說道:「傑森,我有事走開一會兒,禮堂那邊交給你了。」

對講機另一邊傳來一把沙啞的男人聲音:「是,我現在馬上趕去禮堂。」

白帝關掉對講機後,看著坐在地上細聲抽泣的趙倩,問道:「金夢婷是你媽吧?」

趙倩身子一震,不再抽泣,抬頭仔細觀察白帝,露出迷惘的眼神,問道:「你……你認識媽媽嗎?」

「認識,何止認識……」白帝微微一笑,那笑容,包含著數之不盡苦澀以及不堪回首的心痛,讓趙倩意想不到的是,囂張冷血的白帝竟也有如此人性的一面,他說完一句後,似乎想起往事,一直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陷入回憶中。

一時間趙倩忘了哭泣,試探性地問道:「如果你是我媽媽的朋友,看在我死去的媽媽份兒上,不如……放了大家吧?」

白帝回過神來,卻沒有回答趙倩的要求,說道:「最近有見過你哥嗎?」

趙倩老實回答:「前幾天他有回家,但隔天早上又走了。」心中卻猜測著白帝和母親的關係,她五歲時母親去世,對母親的印象不算深,但曾聽梅嬸提起年輕時的母親美艷無比,溫柔賢淑,追求者數不勝數,最後在二十歲那年嫁給事業剛剛起步的父親。

白帝「嗯」了一聲,問道:「忘了問你名字,你叫什麼?」趙倩如實回答,白帝臉上微微變色,追問:「趙倩……倩是什麼倩?」

「人字旁加個青色的青。」趙倩話音剛落,白帝表情出現變化,他想起和金夢婷年輕時在月下對話,他和金夢婷說,生女孩就叫倩。原本處變不驚、談笑間出手殺人的大魔頭,現在竟眼眶濕潤,接著落淚不止,茫然自語道:「芳心一點嬌無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趙倩心生不忍,站起撫摸白帝的後背,安慰道:「大壞……叔叔,你都多大歲數,別哭了好嗎?」她沒想想自己剛才哭得死去活來,現在卻來安慰別人。

白帝破涕為笑,抹去眼淚:「本來看見我哭的人必須死,不過看在你安慰我的份兒上,就免你一死。」

豈知這一句觸動趙倩喪友之痛,她臉色立變,怒道:「錯了!錯了!大壞蛋,為什麼動不動就要殺人?人的生命不是為了滿足你的娛樂,你殺了虎姐,就算你是我媽的朋友,我今生今世也不會原諒你!」

白帝嘿嘿冷笑,卻是嘲笑自己:「我手上沾滿鮮血,要是每個死在我手下的人,他們的親朋好友都來找我報仇,那豈不是要死上千萬次……」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遠方,說道:「從小我發現自己擁有別人夢寐以求的能力,用你們的話說,我是一名異能者……」

「異能者,不就和我哥一樣嗎?」趙倩沒有訝異,畢竟有一個惹她討厭的哥哥。

「哦,想不到你哥會告訴你,嘿嘿,大部份異能者不喜歡暴露身份,」白帝續道:「從我開始意識到這種能力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是被上天選中的人,只有我,才能達到所謂的『最強』!因此,我將所有時間花在修煉異能,並且每日每夜,日復一日地鍛煉身體,打敗一個又一個對手,正當我少年得意之時,我遇見你的母親……」白帝談起往事,趙倩默默地聽著,這幅情景,就像是家人之間的老生常談,誰也猜不到竟是綁匪和人質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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