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圓滿的月亮在雨雲後若隱若現,斜照著地上的火。
 
烽火在雨下頑強地焚燒著,映出圍繞火堆站立,手持叉戟、以斗篷遮臉的人們。
 
他們的叉戟上穿透了通紅的血肉,部分仍然是鮮血淋漓,滴落地上水坳。
 
——包括我的鮮血。
 




我早就該知道了,『巫法之夜』根本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種聚會,幻想中的美好只是夢幻泡影。
 
鮮血從我的腿上流淌,我臉露複雜之色,凝望著面前這位只有一面之緣,卻曾經信任過的人,羅翠瑤。
 
『你是多久沒去過燒烤晚會啊!燒烤時被燒烤叉刺穿流血,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面對我淒滄的眼神,羅翠瑤端了端遮住臉孔的斗篷,露出哭笑不得的臉孔:『沒有,這裡沒有治療法師,先去那一邊的救護室拿些紗布包紮一下吧。動作快一點,說不定能趕在分享會開始之前回來呢。』
 
『究竟是誰把燒烤叉亂放的!』我看著橫放椅子上的燒烤叉,按著被刺傷的大腿後方。純粹祈使的句式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我也只是嘆了口氣,冒著微雨,向救護室走去。
 
——禍不單行,這次『巫法之夜』……或者說IMO迎新燒烤晚會,竟然碰上了一場小雨。這種小雨在平時算不了什麼,但在燒烤的時候可是要命的,縱然有一系列火系……或者說熱力學法師努力點燃了燒烤台的柴枝,但冒著雨水燒烤的感覺實在很不舒服。
 




我為什麼就沒有像羅翠瑤她們那樣,隨身攜帶雨衣呢……
 
腳上濺起陣陣水花,我步入了空無一人的房間,開了燈,眼前一亮。這是個有點像倉庫的房間,邊上放著多個櫃子,唯獨窗邊的兩張軟床有了一點醫療室的味道。
 
『紗布……紗布……』我在櫃子處努力翻找,腦海中迴響著先前的經歷。
 
說來今天的經歷,何嘗又正常過呢?
 
還記得剛剛到達離騷站的時候,天色還是明朗的,完全沒有要下雨的意思。我懷抱著各種神奇的期望走到約定的入口處,很快就見到了何佑妍等人。
 




何佑妍今天仍穿著那繪有『生命之花』圖案的法袍,不過在沒有戴上魔女帽的情況下,看起來也就是款式特別一點的裙子而已,難以令人聯想起魔法。唯有對神秘學有所研究的人,才能從她衣服上重疊交雜的圓形上說出『生命之花』的名稱。
 
羅翠瑤則不見踪影,大概是尚未到達?
 
『學徒啊,準備好邁入奧秘的門廊,接觸世界的真理了嗎……』何佑妍正用陰森的語氣對其餘的人說道,如果把她的臉孔換成滄桑老人的臉,並把昨晚的事情忘記的話,我還真會被那種神秘的氣氛折服。
 
何佑妍似乎是個天生的神秘學傳教者,她隨口就能編出一大堆典故和名稱,塑造出玄妙的氣氛。看她那種陰森的神態,我敢說她在說鬼故事之上也有極佳的天賦。
 
話說我在意這些無聊的東西幹嘛?
 
『你來了。』何佑妍總算是注意到我了:『距離熒惑入斗的吉時已到,上觀天象就知道今晚的人已經盡數到達,是時候跨入奧菲斯的門扉,向巫法的領域前進。』
 
『嗨,她經常都是這樣的嗎?』
 
何佑妍在前頭帶路的時候,隊伍中一個瘦小的男孩悄悄向我問道。




 
他的模樣很年幼,看來頂多也就是初中生,仍保留著一種剛剛進入青春期的稚嫩。他的頭髮很短,短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層灰色,讓人聯想到電視中演的和尚,但額上沒有戒疤,有的只是幾顆通紅的青春痘。
 
『我也不知道。』難得有魔法界的人主動搭訕(哪怕是與我相差無幾的新人也好),我便爽快地回應了:『我也是昨天才遇到她……你呢?你以前和她見過面嗎?』
 
『沒有。』男孩搖了搖手,跟隨著大隊向前走著,又轉過頭來望向我:『之前來找我的,是個正常一點的大姐姐,叫羅翠瑤呢。』
 
『羅翠瑤啊……』閒著無聊,我也跟著男孩一起前進,腦海中回憶起羅翠瑤的身影:『啊對了,你會魔法嗎?你是怎樣加入IMO的?』
 
『會,當然會!』男孩樂了,似乎得到一個表現的機會,於是捏了捏手:『看招,上升氣流!』
 
『等等!你確定要在大庭廣眾裡面用?』我笑了,不太相信男孩的話,接下來卻看到男孩拿出一個小型的手提電風扇。
 
電風扇『蓬』一聲地開始了轉動,但我很明顯看到那關掉的電源。
 




『只要這樣掩護住,別人不就不會看到嘛!』男孩掩嘴一笑:『隔那麼遠,別人又怎會看到我的電風扇沒有開呢?』
 
『吾感受到魔法的波動!』
 
『啊啊?』回過頭來,何佑妍不知何時已鬼鬼祟祟地站到我的身後。她食指彎曲,輕輕彈了彈男孩的電風扇:『楊運,擅自在大庭廣眾使用魔法,該當何罪?』
 
楊運……這就是男孩的名字嗎?
 
『不是啊,我根本就不是楊運,我是陳新和!那邊那個猥瑣的胖子才是楊運嘛!』
 
好吧,更正,這個男孩名叫陳新和。
 
『抱歉,學了魔法,短期記憶比較差嘛。』何佑妍難得用正常的語氣解釋道:『啊對了,各位聽著!看到前面的牆壁嗎?』
 
『看到了……』




 
『當然看到啦,但這道牆特別在何處?』
 
『看到了,請問這道牆……』
 
我和眾人用不同的語句,抒發著相同的疑惑。
 
牆壁可以說是普通至極,沒有任何商舖和詢問處,唯一稱得上是需要注意的,就是牆壁的左右兩邊分別是兩道扶手電梯,延伸到兩個不同線路的車站大堂。
 
『看過哈利波特嗎?』何佑妍拿出一枝法杖……啊不對,是原子筆,指著牆壁:『無論你看的是小說還是電影也好,也會知道有一列通往魔法學院霍格華茲的魔法火車,這魔法火車的車站就隱藏在現實世界的火車站中,九號與十號車站中間的牆壁四分之三的位置,所以叫做九又四分之一車站。』
 
『難道我們也要衝過牆壁,坐上魔法列車前往巫法之夜的地點?』那個叫楊運的胖子眼中閃現思慮之意。
 
『不是。』何佑妍叮囑道:『我的意思是,千萬別相信電影!前一對跟著我的新人也不知怎的,每一個都往牆壁上撞,搞得我跟工作人員解釋了好久,還要幫他們交上醫藥費!』
 




『早說啊……』已經快衝到牆前的我如此哀嚎道。
 
『啊!』楊運則沒有承受到名字中的幸運之意,卻是已經撞到牆壁之上。
 
——我有理由相信,上一批的新人就是聽了她說話的前半截,才做出如此蠢事的!
 
『呼呼……我來了!』一個身影匆匆地跑了過來,正是羅翠瑤。看了看額頭流血的楊運,又看了看向牆壁奔去的幾個少年少女,馬上就歇斯底里了。
 
『何佑妍!!!你又跟他們說了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經過一番擾攘,我們才在地鐵管理員怪異眼神的目送之下,離開了離騷站,朝著巫法之夜的目的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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