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一次旅行可以為我們消費多少時間?原來真的不是太久, 
我實在小看了香港迫人的生活, 
偶然的浪漫代價加倍的工作時間,所以我和Crystal見面的機會更少了, 
很快我們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問題,同樣的爭吵又開始重覆, 
「我知道你忙,但係咁樣我地同Long D有咩分別?」Crystal控訴, 
「我連訓覺都唔夠時間,你估我想架?」我不耐煩地說, 
「得,當我無講過。」她硬生生地說, 
這樣僵持的氣氛不太妙,其實我也能明白Crystal的心情, 
只是睡眠不足的我脾氣也較暴躁,為了撫平她的情緒,我必須要做點事, 
「其實我.........」 


「.......」 
「我....覺........」 
「嗯?你講咩?」 
「我俾碌蕉你含!」 
「...........」 
「...........」 
「嘿傻仔.............掛住你呀.....................」 
Crystal聲音溫柔,我知道自己渡過一關了, 
真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要假裝自己發病。 



在過去的日子,我因為怪病的關係而從沒試過一段正常的戀愛關係, 
今天,我嘗到了,但我居然要靠怪病來維繫這段關係, 
我很清楚,在Crystal的心目中,她把我的發病當成是對她愛意的指標, 
於是,為了令關係更好, 
我有如在床上假裝高潮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假發病。 
最忙碌的Peak Season終於過去,我甚至可以請個長假來準備考試, 
我想這便是行業裡的春天吧! 
「喂,我一陣早走。」我和同事說, 
「吓?點解?」 
「去陪女!我會詐病架啦,有咩幫我頂頂OK?」 


「得,你要識做呢~」 
交代幾句後我便走了,然後去了九龍城買Crystal很愛吃的那家蛋糕, 
雖然說Crystal和一般女人不一樣,但沒一個會不喜歡男友的貼心表現, 
這段時間大家也受夠了,也應該要好好培養一下感情, 
我拿著蛋糕去Crystal家,很緊張,因為不知道會不會碰見她爸爸, 
叮噹, 
沒人開門, 
叮噹, 
噢我想起,這個時間Crystal應該躲在家裡睡覺,她不睡上八小時可不行, 
然後我準備打給她之際,大門打開, 
「咦.........?!點解你會......」Crystal驚愕地說,一看便知她剛洗好澡, 
我拿起手上的蛋糕微笑,但瞬即笑容僵硬, 
廁所裡閃出一個人影,我有怪病但我視力很好, 
我看到一個半裸上身,頭髮還滴著水的壯男。 



帽已戴,對,我帽已戴, 
但你又知否在發現絕望事實那一刻,我有甚麼感覺? 
答案是甚麼感覺都沒有, 
不是電影或電視劇那樣,憤怒地出手打人或痛哭掩門逃走, 
我只是單純地呆住了,然後內心似被掏空,只剩下一個肉塊構成的空殼子, 
Crystal好像在說甚麼,但我聽不到, 
到我回復意識時,我已離開了她家,不知走到了甚麼地方,手上還拿著那盒蛋糕。 
那晚,我沒有回家, 
第二天,我也沒有上班, 
某部份的我已經死了,永遠地死了。 

Crystal留了好多訊息,又打了好多次電話給我, 
我隨手把電話丟進了馬桶,可是電話好像沖不走, 
望住檯面一大堆未讀的筆記,我嘗試坐下來看,但旋即感覺想吐, 
生活還有意義嗎?沒有了,日子回復當時甚麼都沒有的樣子, 


剩下的只有工作,我真的好想死。 
Crystal似乎沒有放棄找我,她用盡了一切辦法,甚至乎找我那幾個朋友, 
我不想見她,見到了又如何?聽她哭著說有多抱歉? 
但世事絕非我可以控制,就在某個週末,我與Crystal碰個正著, 
我正打算去健身室消磨掉一個下午,卻遇到便服打扮的她, 
我轉身便想走,但Crystal死命拉住了我的衣袖, 
「對.......對唔住......」她一開口便是嗚咽顫抖的聲音, 
其實我並不是太恨她,因為我們都知道,這段關係始終捱不了太久, 
只不過沒想過用這種差勁的方式完結而已, 
愛情的過度消費,後遺症是罪疚和如被刀割破般的痛楚。 

Crystal一直在說話,大概是甚麼「只是一次意外」、「很後悔」、「很掛念你」之類, 
到了這個時候,她嘗試挽回的到底是甚麼? 
希望再續情緣?抑或是對自己罪疚感的一個交代,讓這段關係完得好看一點? 
「可唔可以原諒我?我可以做任何事,我...我愛嘅只係你.......」Crystal已經哭成淚人,路人們開始指指點點, 


原來她要的是前者,在這個時刻,我不禁想起和Crystal一起的時光, 
沒錯,和她一起是我這麼多年來最快樂的日子, 
如果不是她,將來我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遇到像她那樣的人, 
要復合嗎?她犯的錯又不是殺人放火,兼且我也可以理解吧? 
一句話,只要一句話,人生便會回復正軌,快樂又可以回來了, 
然後我望住Crystal,發現我的心很平靜, 
或者應該說,我已沒辦法再為她而發病, 
我的心,不再激動了。

人生某些時候,你必須做一個影響下半生的決定, 
那一天,我穿著波褲波鞋站在銅鑼灣道和華倫街的交界,遇上了一個人生交叉點, 
我可以選擇欺騙自己、欺騙Crystal,一直假裝高潮來維繫關係, 
那樣,我的人生依然有一個美麗的女友,她會愛著我為我帶來快樂, 
又或者,我忠於自己,轉身離開去面對只有自己的世界, 
可能我會遇到另一個女人,但亦可能始終孤獨。 


其實在面對Crystal之前,我還暗自幻想過所有事情都是誤會, 
也許那男的只是親戚?又或者借廁所罷了, 
但我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然後Crystal又來摧毀我的最終幻想, 
我多麼希望有個藉口可以讓我被欺騙下去。 

在Crystal等我回應的幾秒間,我在腦內快速轉過這許多念頭, 
我還愛著她,我可以的, 
「我.......」我嘗試開口, 
Crystal雙目熱切地望住我,我想她也明白,我一直也有裝發病, 
大家只不過需要一個藉口而已, 
「.......我........」 
「..............」 
時間像回到我和她邂逅之時,分別是,那時我拚命不讓自己失控,這次卻勉強迫自己發病, 
「.............」 
「..我做唔到........」我說, 
無論你如何理性分析去做一個決定,到最後做選擇的還是你的心, 
我做不到,我沒辦法欺騙Crystal、欺騙自己, 
我已不愛她了,就是這麼簡單。 

Crystal泣不成聲,我連再見也沒有說便離開了, 
我很難過,是像有鐵勾勾住心瓣的那種難過, 
結束了,笑聲哭聲都只是回憶, 
我又變成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