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騮從閉路電視中看到那輛熟悉的寶馬房車,精神抖擻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急急忙忙的指揮著手下把那幾道鋼閘悉數打開。
 
侯先生終於回來了!
 
這三天來,他幾乎一刻也不敢閉眼。
 
他是盼著侯先生回來,更是害怕阿嫂又不知道會跑到那裏去。
 
幸好,她這幾天也安安分分的留在家,那裏也沒有去。
 


要是阿嫂再出甚麼事,他便真的會和那個男人的下場一樣,被灌滿水泥然後再扔進海裏。
 
黑得發亮的車門被打開了,男人修長的腿首先踏了出來。
 
「侯先生」馬騮看到戴著茶色眼鏡的男人下了車,立刻恭敬地叫道。
 
男人沒有理會,抬步向花園的方向走去。
 
阿昌擺擺手示意馬騮和跟在他後面的手下散去,腳步不遠不近的跟在男人後面。
 


紫藍色的小花開得燦爛,上面沾了些雨水,在陽光折射下更顯嬌豔欲滴。
 
侯文華伸手撫著柔軟的花瓣,心裏想的是那兩片更柔軟的唇瓣。
 
他不在,沒有人看著她好好吃飯,她應該又更瘦了。
 
他本來覺得暫時冷落她一下,讓她反省自己的過錯,讓她認清這段關係中誰才是主導的人,就當是給她小小的懲罰吧。
 
怎料從踏上T國土地的那一刻,他覺得被懲罰的更像是自己。
 


他走著時,會想到她蹦蹦跳跳的身影;
他吃飯時,會想她吃了沒有,又吃了多少;
到他睡覺時,又會想她是睡了,還是又躲在被窩裏哭著。
 
就連現在回到家,看到滿園春色也會想到她。
 
他不得不承認,這段關係中,好像那個蠢蠢呆呆的她才是主導的那個人。男人苦笑了一下,收回了撫在花瓣上的那隻手。
 
他看著開滿了整個花園的勿忘我,心,好像一下子柔軟下來。
 
算吧,以後把她看緊一點便好了。
真的把她抽筋剝骨,恐怕他只會比她還要疼。
 
除了患得患失﹐這個女孩還教會了他一個詞,妥協。
 


狹長的的眼角捕獲一抺纖細的身影,一抺他夢繫魂繞的身影,緊抿的薄唇不自禁扯出了小小的弧度。
 
男人抬頭看著萬里無雲的藍天。
他有預感,今年的冬天,會很溫暖。
 
 
侯文華看著躺在地上肢離破碎的手機,再看向靠在窗邊睡得正濃的女孩。
 
真的被自己寵壞了。雙手插著褲袋的男人不自禁低頭淺笑著。
 
下一秒,黑色的鞋尖踢開了破碎的手機,走向了倚在窗邊的女孩。
 
「晨曦~」女孩夢囈著,身體還扭動了幾下,靠在窗邊的小腦袋似乎快要摔下來。
 
這個小傻瓜,現在也三時了,還叫甚麼晨曦。


 
侯文華俯身穩住了搖搖欲墜的小腦袋,有力的雙臂一下子把她抱起,腳下大步的向他們的房間走去。
 
彭慧一睜眼看到的是窗外血紅的夕陽,紅得像那觸目驚心的血紅,像那倒臥在血泊的男孩,那死在亂刀之下的男孩。
 
「醒了?」淡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還能感受到那噴灑在頭頂上的熱氣。
 
彭慧覺得腰間很沉,沉得她快喘不過氣來,沉得快要把她的五臟六腑也壓碎了,但心頭卻有種發虛的感覺,全身好像使不出半點氣力來,就連轉身去看他的力氣也沒有。
 
看到女孩沒反應,那環著纖腰的大掌鑽進了薄薄的睡衣,感受著那凝脂般的細膩觸感。
 
可能是生氣了。
 
畢竟,他以前連重話也捨不得對她說,更何況是那樣羞辱她。
他那時是氣瘋了,才會把對付敵人的狠勁都用在她身上。


 
侯文華伸手把她翻過身,他想好好的看看她,看看那雙勾了他心魂的眼睛。
那雙漂亮的眼睛此時蓄滿淚水,正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他想起了那晚她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乞求著自己不要走的樣子。
那是第一次,他感覺到那了無止境的佔有慾得到了空前的滿足。
 
他知道不應該這麼傷她,但他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
 
從他們在一起的那刻開始,他就有種抓不住她的感覺。
 
他習慣所有事情也牢牢掌握在手中,把不確定性降至最低。
所以,他很討厭那種感覺,也受不了那種感覺。
因為她是他最重要的人,是他失去不起的人。
 


這三年來彭慧屢屢下試他的低線,有一次他真的被逼瘋了,讓那間酒吧付之一炬,他要所有人也知道這是從他身邊帶離她的代價。
彭慧眼睜睜的看著,不哭不鬧的看著,但眼底裏的涼意他到現在還記得。
 
那天以後,他明顯感覺到她對他的抗拒,她寧願住在酒店也不願意再回來他們的家。
他看在眼裏,威逼誘哄的把她帶回來,想要看看她的心是否還在,想要迫不及待的進入她。
 
那晚他才明白到,退無可退,原來還可再退。
 
他這幾天一直在想,當初會不會是他太狠,狠得把她的心也逼走了。
他是寂寞了太久,才忘了愛情是需要溫柔對待。
 
「對不起。」侯文華凝視著那雙水光瀲灧的眼睛,柔聲說出了這陌生的三個字,低下頭封住了一顆顆要落下來的淚珠。
 
這一次,不可以再重蹈覆轍。他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