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燈光的舊式西餐廳裏,穿皮䄛的禿頭男人坐在四人卡座裏,正低著頭大口扒著油膩膩的肉醬意粉。
 
「喬陽,那批貨先緩一緩。」男人用著拿起水杯的空檔住對面拋了句話。
 
不久,空空的塑膠水杯被放下,水杯撞擊桌面發出響亮的咔一聲。
 
「我雲頂出來混的時候,侯文華還不知還在哪裏玩泥巴!這幾年我都忍夠他了!沒想到那條瘋狗竟然敢殺我兒子!這次我一定要他血債血償!」男人連珠炮發的咒罵一頓,聲音震得坐在對面的男孩也受不住瞇起了眼睛。
 
「他不是很在乎那個女人嗎?我就讓人先輪了她,再把她剁碎逐塊逐塊送給那條瘋狗。」雲頂興奮的說起了他的復仇大計,還手舞足蹈的比劃起來。
 


坐在對面的男孩看到他終於合上了嘴,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個雲頂真是莽夫一個。
他的耳朵快被他震壞了。
 
這樣的人憑甚麼成為四大家族之一?
Fit榮地盤多有實力,財神懂得審時度勢靠攏侯家。
 
這個雲頂好像除了一股狠勁,便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難怪侯文華不把他放眼內,連他也快受不了這個人了。
 
不過,他忍了三年,很快便可以耳根清靜了。
 
雲頂那個所謂的計劃,他早就猜到了。
他們黑幫的手法真沒新意。
 
「頂爺,知道世上有甚麼最令人絕望嗎?」沈喬陽看著對面男人那個油亮亮的禿頭,心裏強忍著想要狠狠敲下去的衝動,一開口便是清洌好聽的聲音。
 
「是得而復失。」下一秒,男孩自問自答道。


 
「喬陽,快說快說!」雲頂向來性子急,怎麼忍得住被人這樣吊胃口﹐立即急呼呼的叫著。
 
他有甚麼好方法就趕快說出來!
 
他現在都恨不得要把侯文華抽筋剝骨,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三年前,彭慧的弟弟死了。」沈喬陽的聲音很平靜,猶如在陳述著事不關己的事實。
 
「是侯文華的人殺的。」男孩緩緩地補上了這至為關鍵的一句。
 
「殺弟之仇!這個夠絕,我喜歡!」雲頂興奮得一掌拍向枱面,枱上空空的水杯被震得倒下了﹐一圈圈打轉滑向桌子邊緣,發出幾下先重後輕的響亮撞擊聲。
 
「那你怎麼不一早交給我?」幾下響亮的撞擊聲拉回了雲頂被興奮沖昏了的頭腦,看著男孩的目光瞬間摻了些狐疑。
 


「他們現在感情不是很好嗎?這世上沒有甚麼比得而復失更令人絕望。」沈喬陽看著突然清醒過來的男人笑說著,始終一臉無害的淺笑,連帶著稚氣的酒窩也微微探出頭來。
 
所有的事情要在最合適的時機爆發出來,才能收到最滿意的效果。
 
這一次,肯定能迫出他心裏那隻惡鬼來。
 
雲頂瞇起依然銳利的眼睛,打量著對面染著一頭白髮的男孩。
 
這孩子明明長得這麼眉清目秀,一臉善良,心腸卻這麼歹毒。
 
但他雲頂最喜歡的就是這麼歹毒的人。
 
侯文華,這次不把你整得哭爹喊娘的,雲頂這兩個字就倒轉來寫。
雲頂惡狠狠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