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是血紅的夕陽,彭慧懨懨的合上眼靠在柔軟的真皮椅背。
 
有些事情,遲早也需要去解決。
 
反正她也想知道那個叫張元龍的男孩和晨㬢到底有著甚麼闗係。
 
晨㬢那時究竟遇到了甚麼?
怎麼會連財產協議也立好了。
 
那個男孩,又是甚麼人?


能令晨曦為他安排好一切。
 
三年前。
怎麼好像所有不好的事情也是發生在三年前。
 
「阿嫂」馬騮的聲音從前座傳來。
 
彭慧睜開眼看到的是擺滿了攤檔的小街,一旁窄窄的路肩上停泊著幾輛閃著藍紅燈的警車,幾個警察拉起封鎖線把圍觀的人群驅散。
 
「那些死警察把路都封死了,那間餐廳是在前一個街口,只好穿過這條街走過去。」馬騮看著那些閃得刺眼的藍紅燈,語氣裏有著止不住厭惡。


 
「要不,我叫人把那孩子帶過來?」但眼角睄到後視鏡裏停泊在不遠的兩輛車,馬騮話鋒一轉的說道。
 
阿嫂現在出門的排埸都比得上侯先生了。
他又有了那時跟在侯先生身旁前呼後擁的感覺。
 
不過,只是個孩子而已,值得他們這麼勞師動眾的走過去嗎。
 
聽到馬騮語間的不屑,彭慧心裹都有些不高興了。
那孩子又不是犯人,說甚麼帶來帶去的。


 
他是晨曦細心照料的人,也是她想要照顧的人。
所以,她才會約他出來見面,看看有甚麼是她能幫忙的。
 
晨曦不在了,她要替他好好的守著他珍重的一切。
 
這,是她唯一能為晨曦做的事。
 
「唉~小心啊~這鏡子很珍貴的。」老人急呼呼的說著,手裏小心翼翼的拿過被孫女舉得高高的鏡子。
 
木製外框的金漆已經落得七七八八了,看起來有些破舊,但鏡面依然平坦光滑。
老人把鏡子護在懷裏,用衣䄂慢悠悠的拭擦著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突然,老人不知是看到了甚麼,抱著鏡子箭似的沖了出去。
 


「小姐!小姐!」沙啞的叫喊聲從身後一遍遍的響起,那聲音還好像,愈來愈近的。
 
彭慧疑惑的轉過頭來,只見老人彎下腰大口的粗喘著,手裏還拿著一塊老舊的鏡子。
 
不遠處跟著的馬騮警覺的走近彭慧,目光緊盯著這個莫明其妙走出來的老頭,手朝後方打了個手勢,幾個男人快步的走了上來,把彭慧和那個可疑的老人一下子阻隔開來。
 
老人仍在一下下的撫著胸口順氣,皺巴巴的眼臉下是炯炯有神的眼睛。
那雙眼睛直直的盯著她,彭慧都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了。
 
「你的男人很愛你。」良久,老人才撫著鬍子慢悠悠的說著。
 
他當然是愛她的。
愛得連命都給了她。
 
「愛得連命都給了你。」老人的話和她心裏所想的不謀而合。


 
彭慧怔怔的看著白髮蒼蒼的老人,心裏不無震驚。
 
他怎麼會知道的。
 
她猛然想起這裏是算命街,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在這裏隨處可見。
 
他能看得出來,也不為奇。
 
「爺爺,那個姐姐為甚麼不在鏡子裏?」女子抱著老人枯瘦的小腿,那雙黑溜溜的眼睛抬了起來,看著爺爺好奇的問著。
 
「因為她的命是換回來的。」老人拭擦著光滑的鏡子,目光若有所思的說著。
 
這樣逆天的法術他聽過不少,但想不到有生之年竟可以親眼看到。
 


只是,值得嗎?
以這樣慘烈的代價只為拉回一個死了的人。
 
老人看著彭慧漸漸遠去的身影,撫著長長的鬍子,心裏有些感慨默默的嘆了一聲。
 
愛情,從來就是不問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