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實在不太好,我和房內的「院友」互相打量著,就像生怕對方會是個吃人的猛獸,這樣的氣氛維持了數分鐘。「怎樣稱呼你啊?」首先打破沉默,向我撘話的,是在我對面床位的一個男人。他身材瘦削,個子不高,大慨五尺八吋下上。他的頭髮很短,面容瘡白,還架著眼鏡,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你叫我阿仁吧。」他給我感覺友善,我也放心答話。
「我叫胡同光,不過這裏的人都叫我做「油漆佬」的。」他說得有點口齒不清地,但我勉強聽得清他說什麼。
「為什麼他們會叫你「油漆佬」?」我道出了心中疑問。此時「動物園」內的遊客…或許是動物,了解到我並非來者不善後,有兩個院友也靠了過來,看似準備加入對話。
「很簡單,因為他真是一名「油漆佬」。」撘話的是一個年青人,看上去只大我一、兩年。他樣貌帶著幾分英氣,頭髮剛好不長不短,他身材很好,把病人衣服穿著得光鮮企理,唯一缺點是個子並不高,和「油漆佬」一樣也只是五尺八吋上下。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不該出現在精神病房。
「喂!「冬瓜盅」,床借我坐一下可以嗎?」他向我旁邊床位的「院友」詢問。但未等「冬瓜盅」答話,他已坐下。
「難道我說不行你會不坐嗎?」「冬瓜盅」笑著對那位年青院友說,此時「冬瓜盅」也坐直了身子,看似也準備加入對話。「冬瓜盅」真是人如其名,即使坐著也看得出他的五短身材,圓潤的臉部,修著個光頭,真是活象某位曾姓香港藝人。
「你叫阿仁對吧?叫我阿勇吧。」「年青院友」親善禮貌地向我自我介紹。
「昨天你怎麼了?我們看到你給十個人按在床上並綁著四肢。」阿勇未等我答話,就問上了一條問題。
「唉,別提了,他們說我情緒激動,就十個人來招呼我了,胸口還被他們打了幾拳。」我無奈答道,其實我對昨日的事還耿耿於懷。




「是啊!是啊!我也試過!」「油漆佬」激動地大叫著,一邊說一邊走過來。我示意他壓低聲線,因為二號房很接近護士站,我生怕我們的對話會被「他們」聽到。「油漆佬」向我連番道歉,我招呼他在我床上坐下。
「那些護士很無良!我試過向我的主理護士詢問我何時見醫生和何時出院,誰知他一不耐煩,就把我按在地上,一拳打在我頭上!之後他們把我綁在「黑房」三天!那三天還向我打了不少針,害我現在也有點口齒不清!」「油漆佬」壓低聲線地說,但無礙他表達出他的不憤。
「不會吧!他們可以這樣隨便便向病人施以暴力?」雖然我已有了親身經歷,但也是有些難以置信。
「別太擔心,只要正正常常,不要情緒激動,「他們」才懶得理會你。」阿勇拍了我肩膀一下,象是在安慰著我。」
「是啊,其實「他們」大多都很好的,我是這裏的「常客」,相信我。」「冬瓜盅」也附和著阿勇。不過他的說話方式十分急速,還不時托著眼鏡,令人聽得很不舒服。
「千萬要記著,不要和「他們」有過多的談話!」「油漆佬」用嚴肅的語氣「警告」我。說實話,我比較認同「油漆佬」的說話,因為我可是親身經歷過呢。
「那你為何進來了?」阿勇問了一條我已答了五次的問題,但沒辦法,我也只得答他們,「那你們呢?」我反問他們。
「哈,我說來可笑,我情緒低落了三、四個星期,自感情緒方便出了問題,就去急症室求診,急症室的護士知道了我有自殺的念頭,就和醫生商討把我送了進來,其實我只是有自殺念頭閃現罷了,他們太敏感了吧?」阿勇率先答了,看他微笑著的樣子,輕鬆的語氣,看來他已接受了「命運」。
「我就更冤枉!」「油漆佬」又再次大聲起來,我再次提醒他壓低聲線。「我只是不願下班,想加班把工作完成,因而和老闆吵了幾句,他就報警把我送進了精神病房!」我不太相信「油漆佬」就是那麼簡單就被送了進來…「沒那麼簡單吧?」阿勇追問著,看來不相信他的不只我。
「…我…我就只是發了點脾氣…」「油漆佬」有點結吧地說,看來也不只是發了一點脾氣。




「我就在觀塘醫院摸了護士胸部一下所以被送進來的。」「大冬瓜」飛快地插了嘴進來,「什麼?」這個可笑的答案令我啼笑皆非。
「別信他了,這傢伙精神分裂,經常把幻覺當真。」阿勇看著他沒好氣地說,「大冬瓜」則在一旁吃吃發笑,不知腦裏又在幻想什麼。

「下…下棋嗎?」站在阿勇身後一直沒有說話的一個「院友」,拿著一副用膠袋裝著的象棋問我。他樣子活像多拉A夢的小夫,不過從他外貌和一句說話已知道他是弱能人仕。
「蔡仔,一會兒才下棋吧,差不多時間要午飯了。」阿勇代我回答他,只見蔡仔點點頭,很聽他話的樣子。
「好了,我們現在去一去洗手間,準備去「花園」吃午餐吧。」阿勇說罷就站了起來。我轉過身,看看護士站的鐘,現在已是十一時五十五分。
「一會再談吧。」阿勇再一次拍了我肩膀一下,然後像領導般帶他們出去。他們外出後不久,全病房廣播呼喚著各「院友」出去「花園」吃午飯。住院未夠兩天的我,只好留在病房,目送他們離開。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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