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鬼的確有了變化,但她不是走,也沒有消失,反而是用淚汪汪的雙眼看著我,然後對我說︰「喂啊,你做咩無啦啦用粗口罵人喎……」
她用有點哽咽的聲音對我說。
如果她是一個普通的女生,我一定會自責內疚,但她是女鬼!
或者是法力高強的女鬼,才會不怕出鞘的滅魔刀。但如果滅魔刀有效,或許可以斬走她!
 
「我罵你?我斬撚死你都仲撚得啊!」說完,我就握著滅魔刀向女鬼的手斬過去。
我原本以為滅魔刀會穿過她的手,然後或許她大叫一聲,最後消失於眼前。但劇情沒有這樣發展,滅魔刀竟然在停在她的手上!
那觸感就像斬到了人一樣,一模一樣。
我看一看放在她手上的刀,再呆呆地抬頭看一看她,再看一看手中的刀。
實在不可致信!


這是打破了我長久以來對鬼的所有想像!
刀竟然可以斬到鬼?是那種確確實實的斬到!有力度的斬到!我看誰都會認為鬼是靈體,是空氣,是幻影,是一團煙,是電池波,是幻覺。我又怎會想像到鬼的觸感竟然是跟人一樣!
如此新奇的事,我不知如何面對,我提起刀,向後坐了一步。
 
她的手竟然還流著血!
 
鬼會流血?鬼竟然是會流血!
 
她看一看手中的傷口,本來已經淚汪汪雙眼終於抵受不住哭了起來。
「你罵我,仲要斬我…嗚嗚…嗚嗚…好痛啊!仲唔快啲拿膠布畀我…嗚嗚…」她邊哭邊說。


 
面對女生楚楚可憐地對你哭泣,我看或許大部分男人都會抵擋不住此攻勢。我沒有那麼脫俗,見到面前的女生哭泣了,我就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縱使她是女鬼,也是一位女生啊。但看到女鬼在我面前哇哇大哭,對鬼的恐懼感也減低了不少。
從前總會聽過有關鬼哭聲的恐怖故事,但故事中的哭聲總是淒厲,悲痛的哭聲,那有像現在這種小女孩般的哇哇大哭。
 
我就一直停止了所以動作,安靜地看著她。
「你仲望!仲唔快啲拿膠布畀我!」她邊哭邊對著我叫,有點命令的感覺。
「哦…係嘅。」聽她這樣一叫,我自然反應地回應了一句,就走下床去櫃裡找膠布。
老實說,我並不知道自己的櫃中到底有沒有膠布,畢竟一個單身男人的家中,看門藥物總是少得可憐,尤其是像膠布這種不常用的東西。
如果受了小傷一般都會由他去,不會特別處理。但大傷又不是膠布可以處理到的。所以膠布在我眼中不太有用。大概就等手指受傷或指甲底甩皮時才用得著。


雖然知道有膠布的可能性不大,但我還是一直在找那不存在的膠布。直到翻清楚櫃筒,確定沒有膠布後我才放棄。畢竟女鬼的命令還是有點威嚴。
真的找不到了,我別過頭對那女鬼說︰「唔好意思啊,我屋企無……」
 
話仍未說完,已經看不見那女鬼。她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一刻我應為自己會不會是有幻覺,但床上明顯被坐過的凹陷位証明了那女鬼確實是存在過。
 
我點起煙躺在床上回想,那女鬼好像不是想像中那麼可怕。
不!我一定是被鬼迷!
別想太多,女鬼走了就好,走了更好。
或許滅魔刀的效力發揮了,或許那女鬼已經魂飛魄散。
 
到天亮時,我又如常地被關鐘吵醒,上班。
海豚哥一見面立即問昨晚的事,有沒有見到女鬼?滅魔刀好用嗎?
很多很多問題,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如實地作答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我斬哭了女鬼,她流血,然後我替她找膠布,膠布未找到時她就消失了。這樣的作答怎麼聽都覺得奇怪。


 
「我用刀斬咗佢,之後無耐佢就唔見咗喇。」這是我想到的答案
 
「咁掂啦!殺啊!嗱,滅魔刀一出,佢想再嚟搵你都難啊!」海豚哥高興地說。
 
「哈哈,希望係啦。」我苦笑。
 
女鬼確實是消失了,但她的消失又好像不太關滅魔刀事,反正我無法去証實。到底她是否消失了,今晚就有答案。
 
下班時,海豚哥叫我一齊去食飯慶祝驅鬼成功。
但我覺得現在還不到慶祝的時候,要確認女鬼真的離去才會有慶祝的心情吧。
所以我想早點回家等女鬼出現。這個做法好像很奇怪,但除了等女鬼出現以外,我卻沒有心思做其他事。
就像小時候等成績表一樣,如果你是在意結果,你總會比原定時間更早就到了學校等待。又例如我曾經認識一位雞蟲朋友,因為懷疑自己有病而去驗身,驗身報告在下午五點鐘才可以到診所取,但他三點鐘就到了診所樓下,四點鐘就走上了診所裡等,最後仍然是五點鐘才可以拿到驗身報告。
他的早到明顯沒有用,但他卻沒有心思做任何事,只想早點取得驗身報告。
我想我現在明白他的心情,我只想早點回家等待今晚。


 
回家前我經過藥房,我買了昨天發現差不多用完的頭痛藥,也買了膠布和消毒藥水。
或許家裡是應該要用膠布的。
 
回到家中,我換上了襯衣短褲。
其實在女鬼出現之前,我在家中都是只穿孖煙囪就算,但家裡多了「客人」,只穿孖煙囪好像有點害羞。加上孖煙囪沒有褲袋,我沒辦法隨身攜帶著滅魔刀。雖然不知道滅魔刀是否有用,但帶著武器總會更有安全感吧。
 
等待令人坐立不安,我看書卻讀不到字,我看電影也跟進不了劇情的發展,又不想打機。最後我在youtube開了一些音樂,邊看MV打發時間。
 
這次我很留意到時間,根據以往經驗,女鬼的出現時間是11:61。
即是11點到凌晨12點之間的時間,就是女鬼會出現的時間。所以我一直留意著電腦顯示的時間。
時間過得很慢,但還是來到了令人緊張的11:59分。
 
再過一分鐘,只要時間跳到12:00,或者就代表一切正常,我又可以過回我平常的生活,不用每天晚上擔心女鬼的降臨。
我緊張地看著電腦上的時間,心裡暗叫著12:00,12:00,12:00,一定要出現12:00這個時間!


 
終於時鐘的數字有所改變,11:60。
唉…心裡暗暗地嘆了口氣。
我知道一分鐘後,也就是那不存在的時間11:61一到時,就是她會出現的時間。
 
我坐在床的一邊牆角的位置,這個位置可以看清楚整個房間,這樣我可以清楚知道到底那女鬼是怎麼出現的。
然後,那女鬼就出現在我面前,突然地出現。
我明明已經沒有眨眼,但還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樣出現的。
 
她的手仍然是受了傷的狀態,已經沒有在哭了,但還是有點哽咽。
她用怨恨的眼神看著我,但那表情一看就會覺得沒有惡意。就像小女孩般抿著嘴扮生氣一樣。
你不會因為她的表情而感到害怕。
 
「喂啊,又話拿膠布畀我…」她先打破僵局說話。
 


我走下床拿了消毒藥水和膠布過來。
先用消毒藥水幫她清洗傷口。
 
「啊!好痛啊!」她叫了出來。
我好奇地看一下她,想不到鬼也會因為消毒傷口而覺得痛,鬼會被斬到流血已經夠奇怪,竟然要處理傷口更是奇怪。
不過最奇怪的,應該是正在幫鬼消毒傷口的我吧。
 
「係喎!吳廣城!你做咩無啦啦斬我啊!作死你啊?」那女鬼對我說。
 
「喂,小姐,攪清楚啲關係好喎,依家你係女鬼,有隻女鬼出現喺我間屋到,我梗係要斬啦。」我冷靜地回應,就連幫女鬼處理傷口我都可以做到,跟女鬼談話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實在是小意思。
 
「咩女鬼啊?」女鬼看一看牆上的日厝接著說「嘩,原來我咁就嚟咗四日喇。」
 
「你知就好啦,一隻女鬼嚟四日我先斬佢,我諗我真係算客氣嘎啦。」我一邊處理傷口一邊淡淡然地說。
 
「咩女鬼啊?我又唔係女鬼!」女鬼堅定地說。
 
「小姐,你唔係女鬼係咩啊?」她的答案有點意想不到,我呆一呆看一看她問。
 
「嗱,我今日仲未死架,一日我未死,我都唔算係女鬼吖!」她笑著說。
 
「未死又成隻女鬼咁出現喺我屋企?你會唔會係植物人啊,中陰身啊嗰啲野,反正都係差唔多死嗰啲囉。睇你個款都係想搵替身啫,你搵第二個啦不如。」我繼續低頭處理傷口。
 
「我有排先死啊!咩植物人啊,哩個時候我都唔知仲幾健康!」
 
「健康?健康嘅人又點會變成女鬼飛去人哋屋企?」
 
「我都話我唔係女鬼囉!」她大聲說。
 
「唔係女鬼你點會無啦啦出現喺我屋企吖?」
 
「Er……我會出現係因為…係因為…古希臘占卜法。」
 
「咩希臘占卜法?」
 
「嗱,相傳希臘占卜法係咁嘅,每晚要準備一啲獅子毛,然後將啲獅子毛用潔淨嘅水貼係塊臉到,然後對住塊鏡講『伏加法呢詩牙』,啫係希臘文嘅真命天子咁解。你不停講,起碼要講十次以上,講到臉上面嘅獅子毛終於甩咗,或者你喺塊鏡到見到獅身人,咁為之成功。當成功咗之後,你就可以去訓覺喇。
咁訓覺嘅時候你嘅靈魂就會去到你真命天子嘅身邊,咁你嘅真命天子就可以知道你係邊個喇!」女鬼認真地解釋。
 
「等等先,獅身人唔係埃及架咩?」
 
「喂啊,咪差唔多!哩個都唔係重點!」
 
「你話你係靈魂,咁點解靈魂會受傷吖?」
 
「喂啊,我點知啫!你之前有無見過其他靈魂吖?咁佢地會唔會受傷吖?」
 
「咁又未見過,但電影電視電台講嗰啲靈體啊,鬼啊都唔會係實體啦。」
 
「人講你又信,講嗰啲人見過鬼喇咩?拍嗰啲人見過靈魂喇咩?仲有啊!哩個都唔係重點!」
 
「咁你點搵到獅子毛啊?」
 
「喂啊!哩個都唔係重點!唔!係!重!點!啊!」她激動地說。
 
「咁咩係重點啊?」我問。
 
「救命啊!重點咪就係,你係我嘅真命天子囉!」她好氣沒氣地說。
 
「吓!真命天子?等等先,我未接受到用女鬼拍拖!」
 
「喂!你真係好野蠻喎,你有無聽人講野架?我都話咗我唔係女鬼!我唔係女鬼啊!」她斬釘截鐵地說。
 
「你點証明先?」我懷疑,一切都太可疑了,一個根本不合邏輯的什麼占卜法就可以出現在其他人的面前,而且那占卜法的可疑之處也太多了吧。
 
「我叫辜萱,你唔信搵下我facebook,facebook將我個姓放咗係後面,你搵萱辜就會搵到我嘎啦。」
 
「村姑?」
 
「萱係宣萱個萱,辜係辜負個辜啊!」
 
「咁…」我未開始說話,她就消失在我面前了。
 
又是一次突然的消失,明明上一秒鐘仍然還在談話,這一秒就消失不見了。
如果不是床上那明顯凹陷的位置又再一次提示我她真的出現過,我想我會認為是自己有病所以有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