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姑向我跑過來,看一看我手上的刀,對我說︰「滅魔刀?你係高家嘅人?」
 
看著面前應該是我女朋友的人,她明明穿著跟我女朋友一樣的白色連身裙,有著跟我女朋友一樣的臉孔聲線,但現在卻好像不認識我一樣,心裡有點難受。
但從剛才她出現時我看了一看手錶,發現手錶正常在運作時,我就知道這個人應該就是現實中的村姑。我未來女朋友。
現實中的村姑比起我的女朋友臉色更加紅潤,除了這個,其他都跟我的女朋友一樣。
 
我站了起來,向村姑介紹自己︰「你好,我叫吳廣城。」
 
村姑亦自我介紹︰「我叫辜萱。」
 


我笑了一笑︰「嗯,村姑你好。」
 
村姑有點生氣︰「喂啊,邊有人第一次見面就幫人改花名架,你咁無禮貌嘅!你未答我你係唔係高家嘅人。」
 
「我唔係啊,我覺得村姑個名好可愛我先咁叫咋。」
 
「你唔係無禮貌定你唔係高家嘅人啊?」
 
「兩樣都唔係。」
 


村姑望一望我手中的滅魔刀,好像有點懷疑。我再對他澄清︰「我真係唔係咩高家嘅人啊,哩把刀係我早排以為自己撞鬼,個朋友帶我去買架咋。」
 
「咁帶你去買嗰個人係咪高家嘅人吖?」
 
的確海豚哥是姓高的︰「係,佢係姓高嘅,不過咁多人姓高,唔通個個都關咩,高海寧又姓高,高志森又姓高,高進又姓高,唔通佢哋都關事咩。」
 
「佢姓高,又識得帶你去買滅魔刀,佢一定關事。你以後叫佢多多保護你啦,你而家情況好危險啊。」
 
「吓?隻人型曱甴識復活架?」曱甴的生命力果然強得可怕。
 


「佢就唔識,不過佢啲同伴見到,可能會搵你尋仇都唔定。」
 
聽到同伴一詞,馬上覺得有危險,握著刀左顧右盼,看看有沒有另外一隻人型曱甴。
 
村姑見我表現緊張,就對我說︰「而家未洗驚住,頭先我見到幾隻曱甴喺你殺咗佢之後就走返去坑渠。望就望嗰幾隻曱甴未成精啦,如果唔係就可能會返嚟搵你尋仇。」
 
「唔係掛,踩死隻曱甴啫,都要俾人追殺?」我驚訝。
 
「你又係嘅,曱甴好地地喺條街到行你做咩無啦啦要踩死人吖?」村姑問。
 
我真的相當討厭曱甴,因為我小時候的家曾經被曱甴佔據過。每晚一關燈,曱甴就一大堆地出現。吃我的食物,騷擾我睡覺。
起初身為一位小朋友,我也是很害怕曱甴,見到牠們總是怕到叫爸爸。
而只要一關燈,我就不敢離開房間,怕打擾到他們。連洗手間也不敢去。
 
父母試過不同的方法去殺曱甴,用殺蟲水、殺蟲藥、放滅蟲煙霧,將家中所有東西都清潔乾淨,但曱甴就像永遠殺不完一樣。


 
我後來有看過動物頻道,說一粒曱甴蛋就可以生出24隻曱甴。就算我們能把曱甴都殺光,只要一粒,只要有一粒曱甴蛋,曱甴最後還是會歸來。就像每天都會有新的曱甴來到我們家一樣。
我們沒有辨法趕牠們走,好像只能接受和牠們一起相處一樣。所以我們慢慢都有了放棄殺他們的念頭,反正就算你想殺,也是殺不完的。
 
直至有一天,我早上起床的時候發現我媽買回來準備要給我當早餐的麥當勞竟然被曱甴吃過!牠們就直接咬穿了麥當勞的外賣紙袋進去大快朵頤!
打開紙袋後,竟然有三隻曱甴在裡面!
對於一個小朋友來說,麥當勞是多麼令人期待的食物。但最後我要丟掉麥當勞的早餐,吃著一個全麥麵包。
 
那時候我怨恨地看著那掉在垃圾桶的麥當勞紙袋,心情相當之差,對曱甴,由恐懼變成了憎恨。
我在想,明明這裡是我的家,明明這裡是我的地方,憑什麼你們這麼放肆?住在我的家,還是吃我的麥當勞!
 
在那時候開始,我已經慢慢地不怕曱甴。
每天晚上出去的時候,只要一見到牠們,我絕對會動手殺死牠。
由一開始我要遠距離用大量殺蟲水將牠噴死,到後來用拖鞋將牠拍死,最後只要一見到,我徒手也會將牠們殺死。
誰叫牠們在我家搗亂?誰叫牠們要吃我的麥當勞!


 
我日復日地殺牠們,一隻一隻地將牠們打死。
最後曱甴好像被我的殺意震懾到,慢慢會現身的曱甴越來越少,後來甚至久久才見到一隻。
 
終於憑著我一隻一隻地殺後,我們的家才回復了正常的生活。
所以,殺曱甴亦變成了我的本能。因為只要你不殺,曱甴就會越來越放肆。
 
我將我為什麼會殺曱甴的故事告訴了村姑。
 
「嗯…你咁諗都啱嘅,你嘅地方又點可以俾其他野喺到搞亂呢,但係你今次殺錯曱甴喇,你都係搵你個朋友幫你啦。」村姑說。
 
「不如你幫咗我先啦,我隻手傷成咁,陪我去醫院睇睇先好喎。」我舉起我那雙滿滿𠝹痕的手,相信最喜歡𠝹手的MK少女也不會及我多𠝹痕。我一天就勝過你們幾年的戰績了。
 
「嘩,你唔講我都唔知你咁傷?不過唔去得醫院架!」村姑驚訝。
大姐,你大概是盲了吧,這樣的傷口竟然沒有發覺。


 
「點解唔去得啊?」我問。
 
「去到你點講啊?一係你話自己被女飛傷心過度所以𠝹手喇。」她說。
 
「喂!咁唔得!萬一咁啱醫院有記者咁點算啊?我以後都唔洗出黎見人啦!」我說。
 
「咁咪係囉,所以點去醫院吖。你去到同人講你點整傷喇?」她問。
 
「嗯…咁又係…我同人講我見到個大叔獸,咁啱喺我面前進化成曱甴獸,然後攻擊我,咁都應該無人會信啦呵?」我說。
 
村姑點點頭表示認同。
 
「唉,早知頭先你打緊嘅時候我拿部電話出嚟影相啦!而家真係講都無人信啊。」我失望。
 


「就算俾你影到相,啲人都只會當係CG咋,何況政府唔會俾你哩啲相出街架!你咪影添啊,只會麻煩到自己。政府會捉你去做洗腦,洗咗你見到魔物嘅記憶添。」村姑說。
 
「政府一早知道有曱甴獸?」我問。
 
「點只曱甴獸啊,仲有好多野架。你想慢慢聽定去醫你隻手先吖?」村姑問。
 
「醫咗先!」我肯定地回答。
 
村姑call了uber,我在等待車到的時間終於做到今天下樓的目的,買煙。
唉,只不過是想食支煙,結果竟然是要打人型曱甴。果然吸煙有害健康。
 
不過今天終於遇見了我的女朋友,雖然是一個她不認識我的女朋友,但也讓我很開心。有緣就會見面,我們的緣終於都到了。
 
煙點著了沒吸兩口,車就到了。
「獅子,上車。」村姑叫她的狗上車,我也跟著一齊上。
原來她的狗叫獅子,難道之前村姑所說的獅子毛其實是只指隻狗?
我們一齊上車去村姑所說的醫院。
一坐上車我立即大叫︰「嗚哇哇哇哇哇!」
 
「咩事啊你?」村姑問。
 
「我個背!原來我個背好痛!痛到痴咗線。」一坐上車,背一靠著椅背,立即感受到劇痛。才記起剛才我被人型曱甴不停地踩踩踩我的背。
 
村姑見我痛苦得大叫,竟然笑了出來,然後說了句︰「忍一忍啦,好快到架啦。」
我只好點點頭回應。
 
「係呢,佢叫獅子啊?」我指住那鬆獅犬問。
 
「係啊,佢好叻架!」村姑說。
 
「睇得出,頭先咁英勇。佢甩唔甩毛架?」我問,我還是有點在意獅子毛的事。
 
「甩啊!成日都甩到周屋都係,淨係掃毛都有排掃。你有方法令佢無咁甩毛啊?」村姑說。
 
「無啊,我都無養狗。」我摸摸坐在我們中間的獅子。
 
然後,我們就靜了下來。
在車上因為有司機在場,我也不方便問村姑有關魔物的事情。
雖然本來就認識村姑,但我跟11:61分的村姑約定過,要扮作不認識她,認真地去追求她。
所以明明有很多話可以聊,但又不能說出口。
車上只剩下尷尬的寧靜。
 
車到了一棟唐樓下,我和獅子跟著村姑的步伐走上樓梯。
 
「間醫院就喺哩棟樓啊?」我想打破寧靜,故意找點話說。
 
「係啊。」
 
「哩間係黑市醫院嚟架?定係專幫你哋醫傷架?你都有幫襯過架?」我問。
 
「你咁多問題架?你係咪驚我殺咗你?要殺你我頭先唔洗救你啦。」村姑好氣沒氣地說。
 
「唔驚,我諗住識多啲野八掛下啫。」我說。
 
「到喇。」村姑停在一個單位前,按下門鈴。
 
有個大叔打開木門,見到是村姑後就打開鐵閘讓我們進屋。
村姑亦立即向開門的大叔打招呼︰「叔叔你好。」
我跟著說了一句你好。
 
屋裡的裝修很舊,但你從一張手術床,很多的藥物,針筒,聽筒等的東西,你會發現這裡真的是醫院。
只不過這裡的醫生沒有穿著白袍服,是穿著令人沒有信心的居家服。
 
那醫生是位戴著厚眼鏡的中年大叔,他對村姑說︰「囡,有生意介紹俾叔叔啊?今次係點整親架?你爸爸幾好嗎?」
 
村姑回答︰「爸爸幾好啊,仲好精神,今次係曱甴妖。踩過佢個背,同埋佢隻手都傷咗。」
 
「背向天,除咗件衫訓上床被我睇下。」醫生對我說。
我立即照做,背脊痛得連衣服拉起都會感覺到痛。我不敢想像到底是有多傷。
 
「嘩,佢係打算拿你命喎。」醫生驚訝地說。
從他的語氣中已感受到自己的傷勢不輕。
 
「不過最後係佢拿咗人命呢。」村姑說。
 
「咩話!後生仔,你殺咗曱甴妖啊?」醫生問。我點點頭答是。他說對著村姑說︰「佢點殺架?你點解唔叫停佢?」
 
「我有叫停佢架,不過佢無理我啫。佢用把滅魔刀插死佢架。」村姑說。
 
「後生仔,你係高家嘅人?」醫生問。
 
「我唔係啊,我姓吳,叫吳廣城。醫生,可唔可以幫我醫咗先,我真係好痛。」我說。
 
醫生嗯了一聲回應,然後拿出一把鉗子。叫我先坐起來處理手上的傷口。
手上的𠝹痕並不深,全部都沒在流血。但醫生用鉗子刮開我的傷口,我立即痛得大叫︰「嘩!嘩!醫生你做咩啊?」
他沒有回答我,用鉗子一夾,夾出了一條啡色的東西。「哩啲曱甴鬚流入血管到會影響到你,係痛啲,不過如果你唔怕嘅可以唔夾出嚟都得。」
 
看到一條啡色的東西在我身體中,頓時覺得噁心,立即說︰「夾!」
 
然後醫生繼續為我治療,每個本來沒有流血的傷口都變成了流血的傷口。
最後,我整隻手臂都卷滿了繃帶。
治療好雙手後,就躺下來接受背部的治療。醫生用一樽黑色的藥膏狠狠地塗在我背上。
每一下都是痛得不可言喻。
最後,我整個背都貼滿中藥包。
 
「哩兩日都唔好濕水,唔好沖涼,過來日自己拆晒啲野佢就得架啦。」醫生說。
 
我點頭就是,然後坐起來穿回衣服。醫生又對我說︰「後生仔,你係識高家嘅人就叫佢哋多多睇住你喇。今次醫藥費就一千,淨係收現金。」
 
我問村姑借了二百,說身上沒有足夠現金,明天連同車費還給她。
但其實我身上的錢是剛好足夠,只不過我想要個理由問村姑拿電話,希望可以正式地追求她。
 
付了錢後,我跟村姑就離開了診所。
 
「可唔可以陪我行一陣啊?順便講我知發生咩事,同埋教吓我咩曱甴唔殺得,等我提防吓都好吖嗎。」我問村姑。
 
「你想知咩吖?」
 
然後我們一直在深夜寂靜的街道上帶著獅子散步,村姑慢慢地向我解釋。
 
自古以來,世界上就存在著許多魔物,魔物分別有靈、怪、妖、精等等。最多人見到的鬼,就是屬於靈類的魔物。
妖和精則是想化成人類的動物,靠著吸收天地靈氣而形成的。一種動物大進化的概念。
怪是人類修行出錯時變成的東西,有機會失去人類的理智,也有機會只是面貌的改變。
 
魔物通常都對人類有害,他們大多都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出現,例如山上等等,如果沒有傷害人類,就由得他們存在著,但如果有魔物傷害人類,他們就會去收拾魔物。
他們︰就是村姑一家的辜家,可能是海豚哥一家的高家,醫生一家的魯家,以及牧家。
高魯牧辜這四個家族一直是替香港收拾魔物的家族。
 
香港從前山多樓少的時候,政府開發山林時會出現不同的魔物,為了保護自己的土地而攻擊人類,也有些為了吸食人類的精氣神去捕食人類,最後就是靠他們四家族的人去收拾。
 
村姑一家是用鐵叉,高家是用刀,魯家是用長棍,牧家用的是雙節棍。
 
嗯…這個配搭似曾相識…
 
他們四家都相信,忍者龜是以他們做原形而改編出來的卡通。當時家族的繼承人都是男人,男人就是無論什麼年紀都會喜歡玩具的生物,所以家族的人都很喜歡代表自己家族的忍者龜。
村姑亦被其父耳濡目染下喜歡上代表她家族的忍者龜。
 
我一直知道村姑喜歡忍者龜,但我不知道原來有原因,11:61的那位村姑也沒有向我提及過任何有關魔物的事。不過就算任我再猜想,我也不可能會猜得出這個原因。
但村姑說出忍者龜後,我已肯定海豚哥就是高家的人,因為我在海豚哥家裡就有看見過很多用刀的忍者龜。
 
以前,政府會委派他們去做任務,清理魔物。
清理魔物亦成為他們的職業,有人工出。所以他們閒時就專心修練,當時每個人的能力都很高。像今天見到的曱甴妖,大概能在一分鐘內收拾。
 
但香港發展到後期,要開發的山森亦已經開發了。市區變得越來越多人,所謂的天地靈氣,香港有撚咩。剩下汽車工廠等的廢汽。
雖然工作少了,不過當時的政府仍然一直養著四家族,定時地出糧。
 
近十年政府換了不少人,最後他們的職位亦被解散了。
政府竟然要求他們要與魔物和平共處,不要殺害魔物。
四家族也因為要生活各自各散去。
 
現在應該只剩下村姑的辜家會到街上義務清理魔物。
獅子就是村姑他們訓練出來的狗,牠可以嗅到魔物的氣息,帶村姑去魔物所在地。
魯家孤家寡人沒有繼承人傳下去,自己就當個黑市醫生,替黑社會黑工等的人看病維生。
牧家生了一個女兒,原本滅魔的技能就是傳男不傳女,所以以村姑所知,牧家應該也沒有將技能傳下去。村姑的爸爸也是只生了她一個女兒,不過她爸爸覺得這些事總要有人去做,所以就沒有理會傳統,將技能教女兒。
高家則沒有再見過面,村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變成如何。
 
而村姑發現,近來的魔物可能因為知道沒有對付他們的人,所以變得越來越放肆。就像新聞所看到的行山人士失蹤,無論怎樣的搜查也找不到人,很有可能就是魔物的所為。也有很多失蹤得很可疑的人,也可能已經被魔物所害。
村姑的爸爸有聯絡過政府,但反而政府叫他不用理太多閒事,政府自行處理,也叫村姑爸爸不要向傳媒發放奇怪的言論。
政府一副愛理不理的嘴臉讓村姑爸爸著急,但村姑爸爸年歲已老,不是魔物的對手了,所以就將所有事情告訴村姑,也將能力傳授給村姑,希望她能繼承父志。
 
村姑也聽爸爸的話,做著這沒糧出,還有危險的工作。一份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關於魔物,大概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