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家與學校相隔的距離並不算遠,大約步行十五分鐘便能抵達,由於今日用跑的,所以只花了五分鐘便已經來到學校門口。
 
途中,我回憶起今晨所發的那個惡夢,心想真是奇怪,為何無緣無故會夢見Miss Chan於自己所住的那幢大廈內跳樓自殺。一般人睡醒後,過了一會便不會再記得夢境的內容,但這個夢卻有點不一樣,其嚇破膽程度和那股因為感到極度震驚而生的離心力大概比玩海盜船時還要厲害十倍,所以那一幕至今仍然歷歷在目,更應該於短時間內都不會從記憶中褪去。
 
雖說是個夢,但感覺未免太過真實。
 
正當我想得入神之際,後方突然有人很用力地往我的背拍了一下:「喂!羅光耀!」
 
「哇!」我被嚇至跳了起來。回頭一看,那個人原來吳宇恆,是我的同班同學。他的名字經常被我們取笑為吾乳痕。
 




「我頂你個肺咩!人嚇人無藥醫架!」我罵道。
 
「嘻嘻…做咩咁驚?做左虧心事?」阿恆的表情非常猥瑣,不知道他心裡又在想什麼壞主意。
 
「痴線!邊有…我諗番起尋晚發嗰個惡夢咋嘛...」我回應。
 
「發惡夢!?唉…叫左你平時唔好打咁多飛機架啦!」
 
「關咩事呀又!?同埋聽講打得最多既人好似係你囉!」我感到有點尷尬和心虛,因為昨晚於浴室洗澡的時候,我的確抵抗不住誘惑打了一鎗。
 




「仲話無!?你個樣咁攰,神情又呆滯…男人既野,明架喎。」阿恆繼續用淫穢的眼神掃視著我:「咦喂…光爺你火車未到站喎,哈哈,唔係呀嘛,唔通你剛才…?」
 
這下我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沒有把褲鏈拉上,白色恤衫的衣角更從裡頭往外露了出來,阿恆定是誤會自己剛才手淫過後忘了做善後的動作。
 
「妖!」我連忙將褲鏈拉上。
 
「哈哈哈…我番到去一定話哂俾佢地知…」阿恆捧著肚大笑。
 
「你好煩啊!」我伸手想要敲向阿恆的頭,卻被他機靈地避開了。
 




沿途上,阿恆一邊談著有味笑話,偶爾更會嘲笑一下我,而我則一邊氣憤地追打著他,很快,我們便回到了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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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房裡。
 
「Good morning Miss Chan!」同學們向著剛走進課室的Miss Chan敬禮。
 
Miss Chan相當年輕而且貌美,相比起視她為老師,我認為大姐姐身份更比較適合。她主要教授的科目包括中文和美術,聽說她待在這間學校已經接近七年,今年的文科班相當幸運,因為她當上了我們的班主任。於眾多師生的眼中,Miss Chan是一名教學認真,有愛心,熱愛幫助同學的大好人,家長們都一律對她只有讚賞,沒有批評。假如要舉辦一個好老師選舉的話,毫無疑問,Miss Chan一定是全校之最。
 
看著Miss Chan的臉,我又再回憶起那個惡夢,我幻想著她那嬌小玲瓏的身軀由高處急速墮下,然後「砰」的一聲,穿著花裙的她躺了在血泊之中…
 
敬過禮並鞠過躬後,同學們都已經坐下,但我一時想得太入神了,竟還在呆呆地站著。
 
「羅光耀?做咩仲唔坐低?」聽到Miss Chan喊自己的名字,我這下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已成為了全班的焦點。




 
「係呀Miss Chan,佢話想就今朝唔記得拉褲鏈嗰件事自責一吓自己,所以今堂想罰企。」十分多言的阿恆又再嘲笑我。
 
「哈哈哈…」同學們哈哈大笑。Miss Chan也腼腆的一笑。
 
我尷尬得連耳珠都發紅了。「吾乳痕!你…一陣小息你就知死!」
 
「好喇好喇,上堂喇唔好玩喇。」Miss Chan的溫柔令課室回復了上課的氣氛。
 
Miss Chan跟其他老師並不一樣,她不需要裝出兇惡的一面,也能將頑皮的學生們一一收服。
 
也許這就是她深受我們愛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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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小息的鐘聲緩緩響起。
 
「光哥!」走廊上,一把男聲正在呼喊:「光哥!求下你加入我地足球隊啦!」
 
這把男聲的主人,名叫大舊,是鄰班理科班的同學,也是本校足球隊的隊長,他一直崇拜我的超卓球技,所以經常誠邀我加入足球隊,但我每一次都總會推卻,因為於個人而言,踢足球是一種娛樂,也是一種興趣,所以我並不希望這玩意變成了每週都要集訓至少兩次的例行公事,不想參與一些無聊的比賽,更不想置身於名利的鬥爭當中。最重要的,比賽和練習通常都是於放學後進行,而本人每一天放學後都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根本沒有空閒時間來應酬足球隊。
 
「求吓你啊!有你做前鋒既話,我地校隊就等於如虎添翼,每一場比賽都可以破斧沉舟…有你既加入,我地今年就可以有望打入總決賽架喇!」大舊幾乎想要跪下來求我。
 
「阿大舊哥…破咩斧尋舟!?勢如破竹吓話!?成語都用錯...叫左你俾啲心機讀書架啦!」身旁的阿恆一邊搖頭一邊嘆氣,他總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嘲諷別人的機會。
 
「啊!係係係…勢如破竹先啱…」傻愣愣的大舊說。
 
「唔好喇…你另謀高就吧啦…」我淡然回應,就如一名看破了紅塵並已經退隱江湖的武林高手。
 
這時,一把令我怦然心動的女聲出現了於後方不遠處:「咁犀利!?原來你之前係籃球校隊得分王?」




 
「邊係呢…係大家誇獎我者。」一把令我無名火起的男聲應道。
 
「嗨!光仔!阿恆!」女生揮手向我們示好。
 
「嗨!小君!」阿恆風騷應道。
 
女生的名字叫范淑君,大家都稱她作小君,是我朝思暮想的人。
 
她的每一次出現總會讓我的心跳加快,她的莞爾一笑,足以令我的內心翻起奔騰巨浪。
 
眼前這個女孩,是自從小學五年級便令我著迷的人。我們的家住得很近,所以幾乎每一天放學後都會並肩一起步行回家…之前所提及過放學後要做的那件重要事情,就是享受每日與小君一同回家時那段單獨相處的路程。
 
「哈囉!」站在小君身旁的男生也向我們打了個招呼。
 




他叫俊賢,是上年才轉過來本校的插班生,跟小君同樣是就讀商科班,也跟小君一樣同是名列前茅,是老師們眼中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他外型高瘦,樣子尚算帥氣…
 
只是帥氣程度始終及不上我。
 
不知道為什麼,他身邊總是無時無刻都圍著一大班女生,任何場合都總是那麼受歡迎,而我呢…還是不要提好了。
 
那我都算了,其他女生喜歡他什麼的,對他一見鐘情什麼的,基本上與我無關,但是,現在連小君都看似快要成為他的裙下之臣,這實在叫我看不過眼。小君望著俊賢時所流露的崇拜眼神,令我氣得體內每粒細胞都彷彿正在澎漲。
 
什麼得分王?什麼籃球校隊?我呸!
 
他他他燒滾我,I’m on fire!
 
佛都有火!我不可以眼白白看著這個白瞼書生搶走我心愛的小君,於是,愛的衝動和男人的熱血驅使了我做一個決定…
 
「大舊!」我大喊。
 
走廊上失望而回的大舊回頭應道:「吓?」
 
「我加入你地足球隊!」聲音之大,令附近一眾同學們的目光都紛紛投了在自己的身上。
 
「真係既?!」大舊的表情由失望轉為歡喜。
 
「無錯…因為…」我故意再將聲音放得更大,因為,除了希望全走廊的人為我見證之外,我還想要小君和那個白臉書生都聽見…
 
「我要做神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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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噹叮噹…叮噹叮噹…」校園時光過得特別快,放學的鐘聲眨眼間便已經來到。
 
每天聽到了這鐘聲,我便會立即收拾好書包然後跑到小君的班房門前守候著她的身影,有時我下課的時間晚了,她亦會同樣的等待著自己,然後結伴一起回到我們所居住的那條屋村裡。雖然路程只有很短,但於建築和維繫我們之間的感情而言,這是一道不可或缺的橋樑。
 
很多時候,由於小君參加了一些課外活動,而活動須於放學後留校進行,為了等她,百無聊賴的我也只好在校內逗留一下。遇到這些情況,我通常都會到樓下的籃球場旁邊與朋友們一起踢毽,今天也不例外。
 
「躂!」大舊一記猛踢,將毽子踢得十分高。可能是我答應了加入足球隊的關係吧,他表現得相當興奮:「光仔!以後球場上我同你拍住上,一定可以掃低哂其他學校!」
 
「你守籠架喎,光仔先係做前鋒,就算係掃都係佢一個人掃啦!關你乜事!?」雙手插進褲袋的阿恆提起了腳,然後將正在急速滑落的毽子輕輕一黏,毽子就如塗了膠水般緊緊貼著了他的鞋面,這一招於外行人的眼裡或是神乎其技,但對我們來說卻只是家常便飯。
 
「都係一樣者!」大舊回應。
 
「你嗰啲足球比賽,羸左會有咩獎勵?」我用掃把腳輕輕一挑,將阿恆傳送過來的毽子交給了其他男生。
 
大舊說:「有獎盃啦,有獎狀啦,有李健和既簽名波衫啦,有…」
 
「踢得咁辛苦,現金獎都無架?」阿恆打斷了大舊的說話。
 
「係無架,但係可以為學校爭光呀嘛…」大舊生怕我會因為回報不夠吸引而反口,故一直講出加入足球隊的利誘:「啊..仲有,教練話如果我地羸到冠軍既話,會私人出錢請哂我地咁多個去睇戲同打邊爐架!」
 
「呢啲都係其次,有無啲最佳足球員獎…神射手獎之類既野架?」我問。
 
「有呀!校際比賽入面,每一個人既入波次數都會作紀錄,入得最多波既人可以被封為校際神射手,仲可以獲頒授金猴獎座一個架!」
 
所以那年是猴年,一定不會記錯。
 
「咩話?鳩猴?係咪足金架先?」阿恆。
 
現場的我們此時均哈哈大笑。
 
我看了看手錶,時間為五點十分,原來我們經已踢了很久,但毽子還未曾著地過一次,因為失手這種事並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小君所參加的課外活動應該已經完結,再等一會,每一天最令我期待的時刻便要來臨。
 
校際神射手嗎…好!我當定了!
 
俊賢是得分王,我也一樣可以做到!
 
「喂!光仔!接毽啊!唔好俾佢跌落地!」大家對著我喊道。
 
這時,毽子已經越過了我身後,一般人此時是絕對接應不了,但身為足球健將和球隊希望的我,憑著自身的過人球感,我能感應得到毽子的移動軌跡和落腳點,從而作出相對的反應。
 
於是,我於連看也不用看的情況下,側身施展了一記虎尾腳…
 
「躂!」被灌注了沉重陰力的毽子被我踢回到了空中,其勁力之大令它飛至遠離了人群,高度更貼近二樓。
 
「Woo Hoo!型呀」一眾男生們在歡呼。
 
此時,小君正好來到藍球場,她剛好站了在毽子的降落處,而毽子亦剛好落了在她的頭頂上…
 
「咚!」的一聲。
 
「啊!」小君一聲慘叫,然後一臉痛楚的摸著自己的頭說:「你特登架!?」
 
而我則一臉不好意思:「唔係啊!對唔住!真係唔係…」
 
那時,其實我是感到高興,因為我跟小君的互動猶如一對正在耍花槍的小情侶。
 
我趕緊提起了書包然後跟毽友們道別,在空中滑翔了幾十分鐘的毽子終於停了下來,但已經沒關係了。
 
因為,能夠把我整個世界都停下來的那個人,已經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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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故事開始了這麼久,好像還未形容過小君的外表和樣貌,現在就來描述一下吧。
 
小君有一把長而黑的秀髮,走路的時候頭髮不斷因風而擺,除了用飄逸二字,我想不到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她擁有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曾經聽某些長輩說過,這叫桃花眼,是花心不專情的象徵,但我並不相信,至少於放學回家的這段路上,直到目前為止還是只有我陪她走過。她的個子不高也不矮,身型屬中等,可能因為我熱愛踢足球的關係吧,所以一直都長不高,她的身高其實跟我的差不多,感覺上自己好像還要比她矮,但這一定是錯覺…
 
我最喜歡走在小君的左手方,因為她的左邊臉上有著一個很深很迷人的酒窩。
 
我最喜歡跟她待在一起,因為我最喜歡的人,就是她…
 
「你食咩味?」小君從裙袋拿出了幾根珍寶珠。
 
「無所謂呀。」我答,心想無論吃那一種味,味道都是一樣,甜!
 
「嗱!」她為我選了可樂味。
 
「光仔呀…」小君吃著甜物,但其樣子卻像是滿懷心事:「你覺唔覺Miss Chan最近好似有啲唔同左?」
 
她提起Miss Chan,我感到有點愕然:「吓?唔覺喎…有咩唔同!?」
 
「所以話你地呢啲男人,根本都唔了解女人…」小君皺眉說。
 
這是在暗示我對她不夠了解嗎?
 
「女人心,海底針嘛…同埋我真係留意唔同Miss Chan同之前有咩分別喎。」我說。
 
「近呢個幾星期,每朝見到佢既時候,她雙眼都有啲腫腫地,我估應該係之前喊過,加上佢平時上堂間中都會講笑話為課堂搞吓氣氛,但最近就好明顯無再講笑話,佢一定係發生左啲事,但我又唔好意思問佢…」小君心裡的擔憂全都呈現了於臉龐上,被她這樣說一說之後,我才意識到好像確有其事。
 
「可能…」這個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過了一會,我終於想到:「你地啲女人會月經架嘛,一月經就會黑哂面,可能佢咁啱呢期又係月經呢!」這個現象,其實是我從小君的身上觀察到。
 
「吓…但係佢呢個狀態已經持續左好耐喇喎…」小君猶豫。
 
「可能佢今個月特別耐者,你又唔係佢,你點知者?你有時都黑好耐面啦!」
 
「我邊有呀!」小君老羞成怒,竟然用自己那根沾滿了口水的珍寶珠敲了我的鼻頭一下。
 
「哇!你痴線架!?咁污糟架你!?」話雖如此,但我卻一直不捨得將鼻上的那些「污漬」抹掉。
 
說穿了,我每天都十分期待這種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