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漢的臉黑如鍋底,他低吼一聲:「給我拿下,我不把這婊子賣到青樓去我就不是男人。」
 
他身後兩個大漢左右衝出,他們虎背熊腰,出手卻快如豹子,兩雙手分別抓向陳紅雙肩,招式間更是帶著沾衣十八趺等武功。
 
對付弱質女流仍毫不留情,下如此毒手,足見其心腸之狠毒。
 
林閒絕少使出輕功,可是他的輕功不但身法漂亮,而且速度之快非一般高手能及。
 
眨眼間,他已來到了陳紅身前,雙手輕輕的帶過兩個大漢的衣袖。
 




哧的一聲,兩人的衣袖同時斷成兩半,兩人只覺手臂一酸,然後便再也用不上力,一雙手就像泄了氣般掛在身上。
 
那大漢的臉色更黑,道:「好武功,不知什麼門路?」
 
陳紅得意地答道:「這就是我們桃花幫的絕技之一,帶豬上樹。」
 
林閒不由得打從心底佩服陳紅,她竟能把大話說得如此從善而流,幾乎不用思考就能為他的招式安上一個全新的名字。
 
那大漢道:「好!卻不知接不接得住我這一招!」
 




一聲大喝,如晴天霹靂,那大漢先是一掌把房間中央的桌子劈成兩半,然後一雙比人面還要大的拳頭挾帶著強勁的風勢,從木碎之中往林閒面上直擊!
 
這一拳來勢洶洶,林閒自是不硬接,腳下一滑退開三步,躲過這一拳。
 
那大漢緊接使展出一套長拳拳法,武功路數夾雜少林、武當的套路,甚至有一些華山劍法的影子在當中。
 
如此凌厲的拳法從這位重達百斤的大漢手中使出,確是剛猛霸道,虎虎生威。
 
可惜他碰到的是林閒,他的身法化作一條滑魚,搶入怒濤般的拳影之中,不旦絲毫無損,甚至連消帶打,一掌就把那大漢打得整個人飛出去,把一整排木門撞破才倒下。
 




陳紅看著那大漢軟泥般攤倒在一片狼藉當中,不忘再加上一句:「這一招就叫作飛豬在田,記住了!」
 
她回個頭來,對嚇到躲在一旁的管事道:「這頓茶就不用你請了,再見。」
 
她從大漢身上跨過,下了樓梯走出大門,外頭的陽光依舊溫暖如情人的擁抱,曬在皮膚上的感覺叫人欲罷不能。
 
出手打人的雖然是林閒,卻比她親自動手更舒暢解氣,此刻她的心情比早上的時候更愉快。
 
享受完溫柔的陽光後,陳紅柔聲道:「聽說湘南館的茶點相當不錯,你要不要去嚐嚐?」
 
不用回頭,她知道林閒一定就在身後,林閒也不負所望地答道:「不管你要去哪裡,我都會在你身邊。」
 
陳紅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這樣的季節,這樣的江南,有人在你耳邊說出這一句話,你還能再要求些什麼?
 
湘南館的茶點味道不是特別的好,可是賣相卻是相當精美,不是外面普通的館子就能夠比擬。




 
尤其是這一道四季花糕,晶瑩剔透的糕點與七彩繽紛的花瓣配搭得無與倫比,美得令人不願將其吞進肚裡。
 
湘南館的茶雖然不是一般人喝得起,但卻是貨真價實。林閒手中那一杯碧螺春,乃正宗太湖出品,配以融雪之水沖泡,色香味三絕。
 
陳紅淺嚐一口糕點,輕閉上眼睛,那拚命想要藏住幸福表情的神態,令所有看見的人的內心無一不融化。
 
等到她睜開眼,她輕聲對林閒道:「我每年春天都會叫人買這裡的糕點,待我一天辛勞的工作結束,泡上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後,我就會一邊欣賞春天的月色,一邊品嚐糕點……那才是人之所以活著的意義。」
 
林閒道:「春天的時候,我喜歡等到黃昏來臨,散步在逐漸入睡的園林,然後摘取最芳香的那朵花回家,用它的花瓣來泡茶,風味無以尚之。」
 
陳紅聽了,隨手拈起碟裡的一片花瓣,放到茶壺裡。
 
「這片花瓣經了我的手,一定是世間上最香的花,你不妨嚐一口。」
 




兩人終於對上了視線,彼此的眼神如此的真誠、如此的溫暖。
 
陳紅的手就放在茶壺旁邊,如果他,如果他這一刻牽起了這隻手,你說多好呢?
 
可惜他的手拿起了茶杯,然後湊到了嘴邊。
 
門外傳來一陣騷亂,三十多個大漢如一陣暴風般從外面捲了進來,把林閒和陳紅團團圍在正中央。
 
其他的茶客,看見這群人來勢洶洶,無不匆忙離去。
 
這群人全都剃光了頭,雖然穿著僧衣,但衣服卻是五顏六色,就像穿梭花群的蝴蝶似的,根本不像一般追求平淡樸素的僧人。
 
嚇人的是,他們全都帶著長兵器,有的拿著禪杖,有的拿著比人還要高的大斧,甚至有人帶來縱橫沙場的狼牙棒和大戟。
 
如此凶惡的樣子,分明是尋仇的流氓,哪有一分僧人的模樣?




 
林閒只得放下手裡的茶杯,道:「各位大哥請問有何貴幹?」
 
那些大漢鐵青著臉,其中一人道:「你們剛剛對我們的兄弟做過那些好事,我們現在就要來加倍奉還。」
 
林閒再次望向陳紅,她臉上不見任何驚訝的表情,是不是她早就料到會有人來尋仇?到底這班人馬是什麼來頭?
 
但現在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間,既然對方來了,他就只得招架。
 
林閒拿起一支筷子,低聲問陳紅:「你相不相信,我用一支筷子就可以擺平他們?」
 
陳紅微笑答道:「你單憑一支筷子就破了東郭星手中的兩儀劍法,我當然相信你。」
 
忽聞又有一個拿著禪杖的大漢道:「我勸你們不要反抗,乖乖束手就擒,也許我們還不會要了你們的命。」
 




林閒笑道:「你們好像不是今天第一個要我命的人。」
 
陳紅道:「他們也不會是要到你命的人。」
 
唯一一個拿著狼牙棒的大漢冷笑,道:「你們得罪了我們四靈幫,就算你逃得出這裡,也逃不掉我們的五指。」
 
林閒朝陳紅打趣道:「我不過跟著你出來一天,就招惹了這麼多厲害的人物,要是再跟幾天,那還得了?」
 
陳紅用挑釁的眼神看著林閒,道:「你怕?」
 
她一雙瞳仁比千言萬語更厲害、更觸動人心。
 
林閒笑而不答,人已站起來,他喜歡用行動代替說話。
 
他一站起來,一把三十多斤重的禪杖已迎面揮來,捲起的風聲煞是嚇人。
 
林閒當然可以躲開,但要是他這樣做,恐怕就會傷及他身後的陳紅。
 
所以他沒有躲開,他手中的筷子從下至上擊出,以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將禪杖挑飛。
 
禪杖像一支箭般飛上半空,深深的埋進了樑木之中,差一點就把整條樑木分成兩半。
 
颼颼風聲從四方八面吹來,一把大斧、兩把大戟、三把鉤鐮槍,同時攻向林閒頭頂、雙肩和後背等部位。
 
林閒手中閃出一道光華,如流星、如閃電,他避重就輕,不打兵器,而是專打對方的手。
 
轉眼間,六把長兵器同時掉落地上,六個大漢握著手在地上痛苦地打滾。
 
一聲大吼,一個大漢揮舞著狼牙棒,一招橫掃千軍掃向林閒的腰間,要是被打中,他定必整個人從中間分成兩半。
 
可是狼牙棒還在半空,林閒的筷子已先到了那大漢的腰間,只是輕輕的一點,他就整個人力氣全失,如一團棉絮倒下。
 
一陣破風聲響起,數張椅子擲向林閒,林閒手中一揚,那些椅子便全部倒飛回去,重重的打在扔擲的人身上,打得他們半天也站不起來。
 
這邊廂才有人倒下,另一邊廂馬上又有兩個人挺起朴刀,往林閒衝來。
 
林閒手中筷子呼嘯一聲,左邊那人手中的朴刀馬上斷成了三、四截,那人當下裹足不前,臉上儘是訝異。
 
右邊那人見了,雖已生出怯意,但手中的朴刀已經劈向了林閒的天靈蓋。
 
林閒也不躲避,竟用手中的筷子硬擋!
 
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用木制成的筷子,竟然擋住了鋼造的刀鋒!普通的筷子到了林閒的手中,也會帶著無堅不摧的劍氣!
 
劈啪一聲,朴刀的刀鋒從中間斷成兩截,半截刀身掉落,插在地上。
 
那人大驚,嚇得連退數步,最後更是腳下一軟倒在地上。
 
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來的三十多人便敗倒了十多人,他們不由得被林閒所震攝,不敢再冒然上前。
 
其中一人道:「何方人馬,可敢自報名號!」
 
林閒忍不住轉頭去看陳紅,她也在看著他,眼裡彷彿在道:你為什麼不自己回答?
 
林閒似笑非笑道:「我們就是桃花幫正副幫主,隨時候教!」
 
那人聽了不由得一怔,口中喃喃自語:「桃花幫?我從沒聽過什麼桃花幫。」
 
「我管你們是什麼桃花幫,招惹了我們四靈幫的人,總有一天要付上代價。」
 
他們走的時候就跟來的時候一樣快。
 
林閒坐下,正想要拿起茶杯,陳紅卻打住了他,「茶都放涼了,我們去別處再喝吧。」
 
林閒道:「他們雖然走了,但恐怕是找更厲害的幫手回來。」
 
陳紅笑道:「他們要來找我們,難道我們就不能自己去找他們?」
 
林閒道:「你在湘南館的時候已經知道他們是誰,不是嗎?」
 
陳紅下巴一抬,哼了一聲道:「我作為紅鞋子的龍頭老大,這世上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林閒道:「洗耳恭聽。」
 
陳紅道:「四靈幫的主寨離這裡不過十里,我們為什麼不邊走邊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