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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阿堅在我家打機打到凌晨兩三點還不願走。
最後打到接近天亮,兩個人才在喪屍一樣倒在床上昏睡。
老實說,我很開心。
會考過後的暑假,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吧?
如果華小姐從來沒有出現過,我跟阿堅整個假期都會這樣過才對。

在悶熱的床上,我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
夢裡回到會考前,我沒有去自修室,只是躲在家裡打機。阿堅來找我外出,我們經過自修室門口時,跟華小姐擦身而過。


我們不認識她,起勁聊著新出的遊戲;她也不認識我們,邊走邊低頭讀英文小說。
彼此臉上,都帶著這年紀應有的笑容。
是的,那樣才好。從來沒有認識過,我們才會更快樂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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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如若很好奇,要有被我嚇怕的準備——試問誰可——潔白無比——」
我被一連串的電話鈴聲吵醒,意識矇矓之間推開阿堅壓在我身上的手臂,拿起我放在床邊的電話。
惺忪的睡眼反覆看了電話蓋上顯示的文字幾次,才終於認出那個名字。
然後,嚇得整個人跳了起來。


華小姐!她打電話來了!

我瞄一瞄身邊還打著鼻鼾的阿堅,慌張地狂按拒聽鍵。
鈴聲稍歇,我鬆了一口氣,正想稍稍翻開揭蓋電話調成靜音,電話突然一震,隨即從我手指間掉到阿堅的耳邊。
隨即,又一次用力地響了起來︰「情人如若——」
「唔……」
阿堅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手臂開始動起來找我的電話。

我心裡慘叫一聲,推開他的手搶先撿起電話,跳下床衝到廁所去鎖上門。
揭開電話,對著華小姐的名字按拒聽,然後把電話設為靜音。
完成這一系列動作,我剛鬆了口氣,電話又再狂震。
她還真是很有毅力啊……

我嘆一口氣,一次又一次看著那個名字cut線,每按一下,都像拿刀刺在自己肋骨裡。
這刻我不斷想,如果電話也可以像MSN一樣封鎖就可以了。


功能上應該是可以的,但到底應該怎樣設定?
當初分手之後,Suki從來沒有打過電話給我,所以我根本沒用過這功能啊。

為什麼封鎖Suki那麼容易,封鎖華小姐如此一波三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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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廁所坐了五分鐘,不知cut線十幾次之後,電話才終於沉靜下來。
我鬆一口氣,收起電話走出客廳,只見阿堅精神奕奕地坐在沙發上。
我裝出自然的表情,跟他打招呼︰
「喂,起……起身啦?」

他笑笑,不經意地望望我手上的電話︰
「你去廁所唔沖廁架?」
我冷汗直流︰


「妖,我擦牙咋嘛……你快啲擦牙,然後我哋繼續打機!」

阿堅站起來往廁所走去,經過我身邊時,手上的電話突然發出女聲︰
「(日文)你有郵件喔~♪」

他停下腳步,好奇地望了望我的手︰
「……你部電話識講嘢嘅?」
「係、係囉,啲日本機真係古怪!唔好理佢啦,你快啲去廁所,我開定機等你!」
我背著一臉疑惑的阿堅,緊緊握著電話跑回房間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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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該死!我剛才按的電話響鈴靜音原來不包括SMS嗎?
可惡,從來都沒人send SMS給我,我根本不知道啊!
我翻開電話按下設定,開始尋找全部靜音的選項,但我因為裝酷而使用日文原裝設定,我根本看不懂它到底都是些什麼啊!



我胡亂按了一陣,終於成功把整台電話靜音掉,正好華小姐又send來一個SMS,驗證了這件事。
SMS跟MSN不一樣,只要我不按下去,就不會看到她說什麼了。
我看著SMS收件匣上的(2)字,就像潘朵拉看著上帝的盒子。例如我打開了,所有饑餓、疾病、黑暗、魔鬼、仇恨、不幸,都會跑到這世界來……
但我心裡卻有一條蛇不斷跟我說︰
「打開睇下啦……睇下之嘛,睇完佢又唔會知、阿堅又唔會知,除咗你冇人知架喎……」

我嚥了嚥口水,手指輕放在確定鍵上,正猶豫要不要按下去時,房門「呯」的一聲打開︰
「今日真係好熱呀,不如開大啲個冷氣?」
我下意識地把電話拋開,再趕走那條唯恐天下不亂的蛇,慌忙接話︰
「好、好呀!梗好啦!哈、哈哈哈……」

因為慌亂,我的電話並沒有摺起,屏幕上「收件匣(2)」就顯示在那裡。
阿堅似乎對我的動作很好奇,再三望了我的電話幾眼。
不過,日文系統,我又沒有打開SMS內文,他應該什麼都看不出來才對吧……


我如此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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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們一起吃完外賣,又再打機打到下午,阿堅才說累要回家。
過程中,電話閃過好多次,我都裝作沒事發生,阿堅也不聞不問。
等他走後,我打電話一看……
16個未接電話,9個未讀SMS。
全部,都來自華小姐。

心中那條蛇不斷煽動我,叫我起碼把SMS看了,就知道她有什麼事找我。
但她能有什麼事呢?大概就是問我為什麼不上MSN吧?
又或者,已經發現我把她封鎖了,所以來興師問罪吧?
就算看了又怎樣?我有什麼可以做?

我能告訴華小姐,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要封鎖你嗎?
我能明言,如果我再不控制自己,我身邊的世界就會失控崩塌嗎?
這麼丟臉的事,怎麼可以讓她知道啊……
我悄悄地離開收件匣,把電話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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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後,阿堅打電話來約我吃下午茶,順便去機舖看看有什麼新Game。
我爽快答應,準時去到說好的茶餐廳。出奇地,阿堅居然還沒到。
我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打電話給他,他說︰
「喂,就到!就到!而家轉個彎就入嚟,你坐定定呀。」

我總覺得他的語氣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茶餐廳面積不大,桌椅很擠,門口只有一個。
我隔著重重人牆遙望門口,沒一分鐘就看見阿堅匆匆走進來。

我舉起手搖了兩下,那隻右手馬上停在半空,動彈不得。
我以為人多看錯,眼神定定地停在那裡再三細看,真的沒看錯啊……

在阿堅身後,跟著一個人。
我屏住呼吸。
那人皮膚白皙,身穿簡單T shirt和短褲,長髮紮成孖辮。
我的心臟失控地狂跳起來。
那人,那個女孩,正是我封鎖MSN、拒聽電話、無視SMS的對象。

華小姐,跟著阿堅步步向我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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