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避開Michelle的眼神︰
「你……今日喺學校有冇新消息?」
「……哦,呢樣……嗯,我今日未有時間去理科班問喎。我聽日幫你問下?唔好咁擔心啦。」
「其實,你記唔記得要幫我搵嗰個人叫咩名?」
 
Michelle輕輕皺眉︰
「華子昕?」
「英文名呢?」
「嗯?英文名……?好似冇聽你提過喎。」


 
她的表情還是半點不自然都沒有,我停下腳步,從書包裡拿出那周會單張,指著下方的名字︰
「我只係想問下你,認唔認到呢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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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chelle臉色驟然一變,著緊地抓住我雙臂︰
「點解你會……啊!頭先喺補習社……?阿翔,你聽我講先,件事……」
「不如你答我先。佢係咪返咗去學校?你係咪見過佢?」
她垂頭抿著嘴,久久說不出話。
 
我甩開她,忍不住提高聲量︰
「即係我講中咗啦!點解呀?佢明明返咗嚟,點解你要話咩消息都冇呀!如果你唔想幫我嘅,你咪出聲囉!」
「……唔係啊……唔係咁……」
 
「咁係點?其實你係咪好憎我?一直同我扮friend,又扮晒咩有契約,又話一定要做到為止,然後就故意跣我一鑊……嘿,真係畀你呃到透。你唔係好忙嘅咩?究竟咁樣做對你有乜好處?」


 
她不斷搖頭,聲細如蚊︰
「……唔係……我真係想幫你架……真架……只係……嗰日,你講、講起話……話線人要培養,我先至明白到……你……」
 
.
 
大腦閃過去年11月底在補習社外一個場景。當時她剛打聽到華小姐入了大學,
當我叫她再問清楚時,她說︰
『你諗得太簡單啦,線人都要養嘅。我同嗰個人又唔熟,仲要問人拎咁多嘢,人哋以為我有咩居心添……』
當時我還傻傻附和:
『咁又係呀。如果我第一次去你學校嗰日就問你,你都唔會答我啦。』
 
只聽Michelle低聲續道︰
「……你、你喺phy lab送筆畀我嘅時候,我曾經有一刻以為你真心為小學嘅事道歉……直到嗰日你咁講,我先知道你嘅目的……」
我聲音不禁抖擻︰


「就係因為咁?因為你覺得我由頭到尾都係度利用你,所以你……你唔忿氣,就要報復?」
 
「……唔係。我知道你利用我,我唔介意畀你利用……我、我真心想幫你……但係……但係……」
她驟然抬起頭來,淚珠直往下掉,串串掛在冷頸巾上︰
「我唔想你覺得我……我、連利用價值都冇埋!」
 
.
 
看到Michelle的眼淚,我的心不由得掀了一下,怒氣也縮回肚子裡。
她的話實在太奇怪,我緊緊皺眉︰
「你講緊乜?咩叫利用價值都冇埋?」
 
她咬了咬唇︰
「因為我……我、我同佢傾過偈……就喺周會完咗之後。」
我瞪大眼睛,她卻避開我的視線︰


「佢……佢親口同我講,佢……佢唔想……」
「唔想乜呀?你講啦!」
 
「……佢唔想……同你聯絡……」
「冇可能!佢點會咁講!佢、佢……」
「……我都想係假……但係佢……佢當時真係,真係咁講……」
 
.
 
Michelle的眼裡螢光流轉,看我的眼神滿是憐憫。
車子從旁邊的馬路呼嘯而過,車燈照得她臉上忽明忽滅。
我盯的她的臉,只覺她的表情很認真,卻無法分辨究竟是不是謊言。
 
我很想高呼這都是假的,都是Michelle都騙我;偏偏,心底裡卻有另一把聲音在悄聲說︰
阿翔,是報應啊。


你以為道歉就有用嗎?道歉過後對方也不一定接受。
你以為扭曲空間就可以追回時間嗎?時光一去不返才是世界的定理。
 
她看我不說話,又低聲補充︰
「我當時覺得,就算佢咁講都好啦,只要我問返老師拎佢嘅email就得……但係……理科班嘅老師話,今次係華子昕返咗香港之後主動打電話要探校,咁啱佢哋又做海外升學主題,所以先會叫埋佢一齊……」
「點講?」
我打斷了她的回憶。
 
「嗯?」
「你話你當時見到華小姐,同佢傾過偈。」
「係……」
「咁佢講過乜嘢?你……當我求下你,你逐句逐句話返畀我知!」
 
.
 


Michelle抿了抿嘴︰
「佢……當時我……我走到去後台……我話有啲嘢想同佢講,於是同佢企埋一邊……嗰陣有個Maths老師陪住佢,然後我介紹自己,佢對我笑咗笑……跟住……我問佢……我問佢……」
 
她話音稍歇,畏懼地抬眼望了望我︰
「我問佢……係咪識得凌逸翔……」
「佢、佢點答?」
「佢問返我……問我點解咁問……於是我話……我話識得你……」
 
我心臟怦然亂跳,焦急著抓住Michelle肩膀︰
「跟住呢?佢乜嘢反應?乜嘢表情?動作係點樣?你諗清楚啲!」
她的表情有點痛苦︰
「我記得……佢當時個樣好愕然,好似估唔到我哋學校有人識得你咁……動作……動作好似係……掩住個嘴?sorry,我唔係記得好清楚……」
 
.
 
隨著Michelle的話,華小姐的模樣又在我腦中浮現。
聽到我的名字,她就那麼驚訝嗎?
難道她真的從沒想過,回來也可以找一找我?
她……難道早已忘記我這個人?
 
Michelle憂心忡忡地凝視我,我深呼吸了幾下,再用手勢示意繼續說,她才緩緩開口︰
「跟住佢……佢有問我你最近點。我就話,你好努力讀書,成績好似幾好,最近仲補緊英文。然後我再問佢拎聯絡方法,但係佢……佢唔想畀……」
「乜嘢叫唔想畀?你講清楚啲呀!」
 
她嚥了嚥口水︰
「我話,話你一直想好想聯絡返佢,所以想問佢拎個MSN。但係佢話,佢而家要跟啲課程比較辛苦,已經好少用MSN,咁樣……」
「吓?佢、佢居然會覺得辛苦?」
「佢真係係咁講架……」
「當係先啦。咁跟住呢?」
 
.
 
「然後我就話,冇MSN都唔緊要,email都得架,你真係好想搵返佢……但係……」
可能我的臉容太恐怖,Michelle連眼角都不敢望我,話音越來越細︰
「佢只係笑咗下,同我講……話……話只要你而家過得好就得,佢喺美國都過得好好……佢唔會再……再同你……」
 
「你講大話!」
我再也無法自制,對著Michelle大叫︰
「佢冇可能會咁架!你呃我!講到尾你都係唔想幫我啫!」
 
Michelle的淚又再奪眶而出,但她卻沒有避開,反而踏前一步拉住我︰
「……阿翔,我、我……」
我甩開她的手,轉身想走,但還沒踏前,突然感到後背一陣溫暖。
 
發熱的頭腦呆了一陣,才發現Michelle從後抱住我,把身體緊貼在我的背上︰
「唔好咁,阿翔……我會幫你架……我一定會……」
 
「我唔會再信你!」
我掙脫她的懷抱,頭也不回地向地鐵站衝去。
馬路嘈雜的車聲當中,聽不出被拋在背後Michelle的啜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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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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