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馬子蕾的家後,光耀和柯蘭便一同前去用午膳,二人沿著附近的海旁一邊踱著步,一邊享受著沁涼的海風。
 
「師父啊,點解剛才有錢都唔收?」柯蘭問道。
 
「我之所以黎幫手,並唔係為左錢。」眺望著遠海的光耀回應。
 
「但係…你唔係講過要平衡理想同埋現實架咩?」
 
「……」光耀沒有回應。
 




柯蘭又問:「你咁鍾意幫人驅鬼,但係每一次都係免費幫人做野,咁咪好蝕囉?」
 
「我唔同你,我有份正職喺身...」光耀閉起了眼,細心聆聽著令人心曠神怡的海浪聲:「加上我並唔係完全無收獲,只不過呢種回報並唔係可以用金錢去衡量。」
 
「吓…」柯蘭不解,傻兮兮的搔著頭。
 
「實不相瞞,其實你表姐根本就唔係撞邪…頭先我所做既一切只不過係一場戲,根本乜都無做過,所以我係唔會收佢啲錢。」
 
「誒!?」柯蘭感到相當詫異。
 




「喺屋入面,我感應唔到任何污糟野,加上佢口中所謂既被鬼壓,其實只係佢精神過份崩緊所導致既正常現象…所以根本就無任何鬼。」
 
柯蘭不語,只是圓滾著眼珠,不時又打量著光耀。
 
「你唔信?」光耀問。
 
「信啊,但點解師父你唔直接同我表姐解釋,仲要搞一場大龍鳳呢?」
 
「哈…你覺得鬼魂可怕嗎?」
 




「當係可怕啦。」
 
「鬼魂係可怕,但只要你唔驚佢,其實鬼魂一啲都唔可怕。」
 
「哦…」
 
「最可怕既…其實係住喺我地心入面既魔鬼。」
 
「你指既係…心魔!?」
 
「無錯,心入面既鬼先係最得人驚既鬼。想要徹底消除心魔,只可以靠自己,而心魔係無形,要克服佢一啲都唔容易…世間上之所以咁多人自尋短見,咁多人起殺念,咁多人拋妻棄子,咁多人背信棄義…一切既人性醜陋,心靈懦弱,負面情緒同埋道德既遺反,完全都係因為擺脫唔到自身既心魔所造成。」
 
「哦…」柯蘭耐心細聽。
 
「你表姐正正係因為太過投入於電影世界,抽離唔到,所以先會經常疑神疑鬼…我之所以搞咁多野,只係想幫助佢克服心魔。假如我直接話一切只係佢喺度疑神疑鬼,我怕佢會受唔住刺激,然後以為自己精神出現問題,咁樣可能會令佢更加睇唔開…你知啦,電影都算係一門藝術,而從事藝術既人,脾氣同性格通常有別於常人,思維可能會比較偏激,為人亦可能比較沉鬱…為免令你表姐胡思亂想,我唯有做呢場戲,講左呢個大話。」




 
「原來係美麗的謊言…」柯蘭恍然大悟:「師父你真係諗得好周到。」
 
光耀淡然地笑了笑,聳了聳肩。
 
「咦…」柯蘭瞇起了眼,凝望著海面:「海上面有個西瓜波喺度漂吓漂吓喎!」
 
「城市人一向都無公德心,咩都掉落海架啦,有咩咁出奇?」光耀說。
 
「師父,我曾經聽人講過,假如有人喺海度浸死,而又搵唔翻屍體既話,只要拋個西瓜落海,條屍就會自動浮翻上黎,點解既?」
 
光耀解釋,拋西瓜乃傳統的招魂儀式,西瓜的諧音是「屍歸」,相傳具有尋找於海上失蹤的人的能力。假如有人於海上遇難,只要其親人於事發地點拋一個經開壇作法和念咒的西瓜到海中,西瓜便會發揮出搜尋的效用,於海中找尋有關失蹤者的屍體。假如西瓜漂到某一位置然後突然沉下去的話,那表示失蹤者的肉體就位於附近。
 
除了拋西瓜,其實親人也可以於海邊進行拜祭,一邊燒金銀衣紙,一邊大喊失蹤者的名字。正常情況下,經過一段時間後,失蹤者的屍體會自動浮到海面上,以便打撈人員發現。
 




這時,光耀身後傳來了「撲通」一聲,而柯蘭亦忽地驚喊:「哇!有人跌左落海啊!」
 
光耀立即上前,掃視著海面上的情況:「邊度!?」
 
柯蘭指著前方的不遠處:「嗰度啊!」
 
光耀發現跌落海中的是一名女生,她正在水中極力掙扎著,看似並不熟水性。
 
「救人先!」他二話不說衝了上前,將個人物品交給了柯蘭後,便奮勇地縱身一躍,跳了下海。
 
柯蘭一臉憂心的站在原地,這時,海旁開始聚集起好奇的群眾來。
 
未幾,光耀便將該名女生拯回到岸邊,群眾見狀均紛紛為這位少年英雄報以熱烈的掌聲。
 
不久後,救護人員到達了現場,並將該名女生送往醫院,小插曲告一段落。




 
渾身濕透的光耀則顯得有點狼狽:「哈…搞到成身都海水味添…」他邊說邊撥弄著溼淋淋的頭髮。
 
「哎…睇怕都去唔到食飯架喇,你翻屋企啦師父,我自己一個食得喇。」柯蘭說。
 
「自己一個食咁寡?不如買外賣翻去我度食啦,食完提早練功,今堂我開始教你打木人樁。」
 
「又好喎!」柯蘭興奮道。
 
回家的路途上,不小心著涼了的光耀一直在打噴嚏。
 
柯蘭捏著鼻子,一臉嫌棄:「你個身好大陣海水既腥味…」
 
街上的途人紛紛往身上散發著怪味的光耀投放奇異目光。
 




「乞嚏~!」這已經是他的三十個噴嚏。「影衰你啊?行開啲囉。」然後又是一個噴嚏,鼻子都開始紅了。
 
接著,柯蘭負責買外賣,而光耀則先行回家洗個澡。
 
填飽肚子後,他開始指導柯蘭打木人樁。
 
「乞嚏~!」
 
光耀一邊傳授口訣,一邊用紙巾拭著鼻水,不消一會,一整盒紙巾便已被用個清光。
 
「師父,你一定係冷病左喇…」柯蘭一邊打木人樁一邊說:「不如去睇吓醫生啦。」
 
「唔使…少少傷風者。」
 
「為左救一個唔認識既人而搞到自己病左,值得咩?」
 
「值得!人命黎架!」
 
「其實就算你唔跳落水救佢,都會有其他人救架啦。」
 
「你試想吓,如果所有人都抱住呢個想法,呢個世界會變成點?個社會變得咁冷漠,正正係因為人人都覺得事不關己,己不勞心,各家自掃門前雪。」
 
「……」柯蘭不語。
 
「你唔認同?」光耀問。
 
「唔係…只不過你咁樣捨身救人,未必個個都會欣賞者…」柯蘭顯得有點憤慨:「就頭先喺海旁咋嘛,我見到有啲人喺度恥笑師父你啊。」
 
「哈…別人既目光,其實唔需要在意太多。有啲事,無須要證明人地係錯,只要知道自己係做得啱,就已經足夠…你年紀仲細,有啲野,你大個啲就明…乞嚏~!」
 
「不如你去食粒藥,然後去休息吓啦,我自己一個人練就得架喇。」
 
「都好…咁我訓翻半個鐘先,你自便啦吓…肚餓既話,廚房有杯麵。」
 
「得啦,我又唔係第一次黎,熟哂架步架喇!」
 
接著,光耀吞了兩粒感冒藥後,便躺到了廳中的沙發上稍作休息,而柯蘭則獨自摸索著與木人樁對練的精髓。
 
闔起眼,聽著木人樁被拍擊時所發出的清脆聲響,彷彿一首催眠曲正在播放。
 
很快,光耀的意識便開始變得迷糊了起來,繼而走進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