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愛情]《別離》: 第五十章 她也在
顧天行身穿著全黑的西裝，氣息鮮活精神，傲氣逼人，也是一如既往的帥氣；在旁的林哲宇剛穿著時尚的啞灰色休閒西服，包覆著純白高領上衣，胸口還扣著一塊精美別緻的純銀胸針，看起來相當舒服而不失大體。
可是衣服不是重點，重點是全部人的視線投在二人身上後，馬上連結起腦袋的想像力，猜想到底二人以這姿態並行出現有甚麼意義。顧奕華的老朋友斷沒聽過他收養了另一個兒子，而且這孩子的臉也不曾在這圈子出現過，如果說顧天行帶個朋友來又恐怕解釋不了……
滿圈疑惑繞著腦海，直到顧天行把林哲宇的手拖住了，十指緊扣直往父母親那邊走，一個趾高氣揚，一個害羞閃縮，大家瞬間都懂了，再看不懂恐怕很難用這智商在這上流圈子混吧。
幾十米的距離，漫長得好像要走到難以觸及的遠方，在林哲宇的印象中，王樂瑤的婚宴、其他朋友的宴會也未曾有這麼強的排場，筵開三十八席的陣勢，幾乎要把林哲宇僅餘的勇氣都吞噬，幸而一直被顧天行拖著手，才不至於嚇得馬上逃跑。
席上少不了好些天恆娛樂旗下的藝人，幾個年輕男歌手和演員心頭都拉揪著，自己也曾是顧天行身邊的一個，可是都是短促而無愛的包養關係，所以說真的並不介意「前度」以這姿態出現，況且自身已找到另一個金主，自然不怨懟顧天行，唯一是有所悔恨自己怎麼沒把顧天行勾到心裡去，金主要像顧天行般年輕帥氣身材好談吐舉止一流又溫柔、集天下男士優點於一身的樣版，恐怕世上寥寥可數。
現在顧天行身旁那個不知名的，可能也是那些短期男伴吧，看他雖然沒甚麼身份，但清透乾淨的臉容亦不遜在場賣臉蛋的小明星，掛在顧天行身邊絕不丟架，但好戲應該快上演了，全場人看完顧天行和林哲宇，無不扭頭轉看顧奕華兩夫婦的反應。
顧奕華氣息壓抑，雖然收起了面對生意人的笑容，但仍沒有作出甚麼極大的負面反應，夫人在旁也識趣地不搶風頭，內斂溫和地站在身後，不發一言。
「爸、媽，我來了。」顧天行說著，手仍沒有將林哲宇鬆開。
禮貌上，林哲宇不敢怠慢，也打了聲招呼：「Uncle、auntie，你們好。」
顧奕華把眼瞇成一小線，緊視著林哲宇一會，才把視線重投顧天行臉上，道：「這麼晚來？」
「路上塞車，已經盡量趕來了。」
「嗯。」顧奕華似乎刻意不對二人的姿態作出任何評論。
顧奕華當然不是沒有認出林哲宇，雖然好幾年沒見，但那青澀無雜質的臉容絕對記在顧奕華心裡難以忘記，尤其幾年前這孩子硬要把當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一筆過退還，那倔強又堅毅的性子在顧奕華所接觸的年輕一輩中可謂少之又少，自然印象深刻。
顧母對於林哲宇的感受卻相當複雜，當年執意把他送走，心裡其實還有一絲愧疚，覺得逼走一個人多像電視劇裡霸道奸角的所作所為，可是以一個母親的立場，為了自己的孩子也真逼不得已，而且自問沒把林哲宇虧待，禮數做足，還給他去世的母親葬在其亡父墓旁，對得起天地，只是偶爾好奇這多年不見的孩子還是否過得好……
看見他突然再次出現在顧天行身旁，驀然甚麼都懂了－十一年的分別，終究沒讓二人斷開過。
「坐下來吧，要開席了。」顧奕華吩咐道。
眼看這就是一場婚宴的排陣吧，都分了主家席和不同親友的座位，比較熟稔和合作頻繁的生意伙伴坐在較近大台的位置，比較疏離的自然在較遠位置。原本留給顧天行女伴的座位順理成章地讓林哲宇坐了，少不免引起在場不少人士竊竊私語。
席間吃著貴價食材，林哲宇反而吃不慣，他喜歡顧天行親自煮的家常小菜，掛念母親曾經給他煮的好東西，甚至覺得街頭小店的菜式都比在這裡焗促氛圍下吃的山珍海錯更美味。
顧天行一直知道他的情緒，手放在他大腿上前後撫摸，安慰的力道使他平靜下來。
中途還有幾個天恆娛樂的歌手演唱，把全場氣氛帶起了，才順帶把放在顧天行與林哲宇身上的注意力拉走。林哲宇連灌了幾杯紅酒定驚，顧天行看見他臉泛紅了，就不許他再喝，再命侍應把他的酒杯收走，換上一杯熱茶。
演唱過後再沒別的台上節目，方才顧天行遲來了，還未正式跟世叔伯打招呼，顧奕華使眼色讓他主動點，顧天行也就默契地站了起來，拿著酒杯往隔鄰幾張桌子跟熟人寒暄。
林哲宇多想甚麼時候都隨著他走，但也明白自己沒這身分跟他四出敬酒，只好極不自在地坐在席上發獃。
世叔伯都喜歡顧天行這孩子，小時候雖然反叛，但年少氣盛是人之常情，想當年世叔伯們年輕時也曾有一段只顧泡女生不務正業的日子，對於顧天行的過去並不多閒言，加上現在看他事業有成，亦衷心敬佩顧奕華能養出一個如此有為踏實的孩子，對比起家裡那些只會花錢不賺錢的少爺小姐，明顯是另一種人。
不過顧天行這次這麼高調帶著林哲宇進場，世叔伯們對這孩子再滿意也不可能只說些「孩子你愈來愈帥氣了」的客套話，幾個比較熟的都不約而同地問林哲宇是誰－心裡固然有個答案，但也想親耳聽到顧天行的解說。
顧天行卻說得很簡單：「男朋友。」三個字，鏗鏘有力地甩在眾人耳邊，不添加詭辯解釋，只實實在在的告訴大家，林哲宇是我的人，我認了他。
同一時間，顧夫人也移過了一座位，坐到林哲宇旁邊，說：「沒想到會再見阿哲你呢了。」
林哲宇牽強地微笑著，點頭說：「我也是。」
「甚麼時候回來了？」記得當年自己說過不想林哲宇回來，雖然現在一點惱怒都沒有，也想知道他回來幹些甚麼了，也好奇到底如何重新找上自己兒子。
「那時在英國讀完書，待了大半年就回來了。」林哲宇也不隱瞞，對於英國那地方，純粹是他日夜思念顧天行的傷心地，也沒甚麼好留戀的。記得那時候還有好些男生女生都追過他，他卻不曾動容，也不欲在那片土地留下任何甜蜜歡快的記憶。
顧母摸著手指上碩大閃亮的寶石戒指，說：「那現在做醫生嗎？」記得當年林哲宇在英國就是讀醫科。
林哲宇點頭說：「嗯，在醫院工作七年了。」
顧母沒再追問下去，包括他跟兒子的關係，一方面是不用問也明白，另一方面是覺得不適宜在這場合說太多，家事還是應該留在家裡談，既給林哲宇空間，也留自己和丈夫的面子。
顧海琳一直都在，眼裡埋著深意，一整晚也看著林哲宇，平常最愛說話的她都變得沉默起來，把注意力都放在這個帥氣可人的男人身上，不期然想起那唯一一次在哥哥校門前遇見的瞬間。
那時候她算是第一個知道二人關係的「第三者」吧，也可能是唯一一個家人同意他們一起吧，可沒想到當年父母把兩人拆散好，事隔多年竟目睹二人重新在一起了，這感覺有多微妙！
於是逮著林哲宇上洗手間的空檔，顧海琳就在門口把他攔住了。
林哲宇不知道她的動機為何，仍有幾分膽怯地看著她，這麼多年那精靈聰明的雙眼還是沒變，當初的稚氣換成今天稍有長進的女人味，林哲宇看著挺順眼，再對視一會就開始不膈應了。
「還認得我吧？」顧海琳逗他問。
林哲宇輕輕一笑：「你都認得我了，我怎會不認得你？」
「我對帥哥過目不忘。」
「謝謝你的讚賞。」林哲宇保持著不亢不卑的態度，深知這是應對一個同輩的最好方式，既不用顯得見外，也保持基本禮貌。
顧海琳走前了一步，問：「你這樣跟我哥又在一起，沒壓力？」
林哲宇淡然一笑，道：「今天是挺有壓力的，平常倒沒有。」
「你該知道我爸媽不容易搞定。」
「我也沒有甚麼把握。」
「那你這樣高調來這裡，不怕他們不接受？」
林哲宇坦言：「他們有權反對，但我從沒打算要跟你哥分開。」
顧海琳豁然一笑，道：「挺有毅力嘛，有情有義！」
「……」
「那要不要我幫忙？」顧海琳又問。
林哲宇：「幫甚麼？」
「幫你搞定我爸媽，我爸最疼我了，說不定我一開口，他就讓你進門。」
林哲宇不禁一笑：「顧小姐，你多大了？」
「雖然年齡是女人秘密，但我樂意告訴你－二十六。」
「二十六還這麼孩子氣，不錯。」
被寵慣的顧海琳難免有點公主脾氣，馬上反駁道：「我哪孩子氣了？我這是幫你吧！」
林哲宇仍露著帥氣好看的笑容，溫柔地說：「你爸寵你的quota留你自己用，別花在我身上了。我的感情必須自己負責，他們接不接受是一回事，但我也有自己的尊嚴，你說對嗎？」
話說得很直白，他的確不希望任何他跟顧天行以外的人參雜於說服他父母這事之上。他們談的是兩個人的戀愛，如果硬拉別人進來，反而顯得自己太弱勢，對顧天行爸媽就再沒抵抗之力。
顧海琳顯然聽得很沒趣，道：「隨你喜歡，我一番好意你又不領情。」扭著臀走了，大小姐未曾被潑過這樣的冷水呢。
「顧小姐。」林哲宇把她喚住，說：「今晚你很美。」
顧海琳嘴角一牽，偷笑著走了。林哲宇就這樣抓她心理，有哪個女生不喜歡被稱讚外表好看？簡單一句話就把顧海琳的小脾氣壓下來，四両撥千斤的套路有夠睿智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