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不是叫你照顧妻子嗎?」

還沒走近,孩子爸雄亮的聲音已經傳來耳邊。

「被她趕走了。」

被發現身份後,相處之間多了一份尷尬。我心虛低頭避免眼神接觸。我沈默地幫忙收拾上著各種各樣的日常用品。

我把推車上的生活品用皮革覆蓋後再用麻繩綁住。人們都為了逃命忙著搬家,儘管大家還是有交談,但氣氛還是比以往冷漠。炮轟聲還在另一邊的山頭響起,大家都不敢鬆懈默默地加快速度。





看著他們原來生活地方漸漸變得冷清,心裏的愧疚感變得更沈重。

「謝謝。」

孩子媽媽打破了沈默,抬著一桶冷藏的肉走過來。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著她。

「救了我兩個女兒。」

她邊忙邊說。明明是我們讓他們女兒陷於危險,卻一直被道謝包容。我自責地別過頭,心裏不是味兒。我不耐煩地說道。





「不要誤會,我們才不是什麼好人。」

「到了有需要要了你們命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殺了你們。」

「到了那時候我們也不會手下留情,所以不用替我們擔心。」

孩子爸大力地在我肩膀拍了一下,從容地搭話說。我抬頭看著他們,心裏默默地嘆氣。

所以我才會討厭好人。





跟在爸爸身後的姐姐棒著兩個疊起來的木桶,木桶疊得比姐姐還要高。她要側著頭才能看路,我連忙過去接過木桶放到拖車上。

「妹妹去那了?」

她磨擦著凍紅的雙手左顧右盼地問道。

「剛剛還在呀,又亂跑了嗎?」

孩子爸東張西望地尋找著妹妹的身影回答說。

「你不是叫人把她帶到我們那嗎?」

「沒有呀。誰呀?」

「劉......在德?不認識嗎?」





不安侵蝕著心臟。我在記憶中尋找著那不起眼的名字說。

「哦!劉護士嗎?」

「你拜託劉護士幫忙嗎?」

「沒有呀,平常也不話幾句,怎麼會...…」

我沒有把他們的話聽完便連忙轉身飛奔回去。

剛見面的時候,那張友善臉總讓我在意。親切的表情,溫柔的語氣,眼神卻總是透出寒意。不好的預感堵塞著胸口,呼吸變得急躁。我加快速度,焦慮在身體裏擴張。

還沒趕到我便後悔了。遠看著男人手持著刀逼向半獸化的玲奈,玲奈則護著坐在雪地上大哭的妹妹。她在半獸化的狀態下站姿搖晃不穩。





情況不妙。

「玲奈!」

我心急如焚地奔跑著吶喊她的名字,但來不切在刀鋒刺進她身體前趕到。

男人拿著刀往玲奈衝過去,兩個人的身軀緊貼著。隨著男人悲壯的喊叫聲,鮮血流在雪地上擴散。

心臟緊縮,血液在身體裏沸騰,腦失去理智。

我龐大的身軀向著那個男人直衝過去,四腳不受控制地加速。史無前例的速度沖昏了頭腦,我用頭把他撞飛到地上,衝到他身前用後腳立起,再用前腳踩碎他的雙腿。骨頭的粉碎聲被他痛苦的吶喊聲蓋過。我正要對他揮抓,孩子爸爸喘氣的聲音讓我的手停在半空中。

「冷靜點!先看看你妻子!」

回到半獸化狀態,我馬上跑出去。我看著玲奈的血肉模糊的身體躺在被染紅的雪地上瞳孔地震。





我跪在地上看著她肚子上的傷囗手足無措, 絕望的眼淚湧上眼眶。鮮血源源不斷地流出來,我無助地按著傷口,欺騙自己血液流失的速度會因此而減漫。玲奈呆滯地看著我,臉色蒼白。我急切地對她說。

「玲奈,快點哭! 還來得切! 快點哭!」

她好像沒有聽見我說話,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她無神的雙眸讓我害怕焦急,我激動地吶喊。心跳聲急得快要跳出胸口。

「有村玲奈!」

「快點哭,我求求你!快點……」

我哭著哀求。明知道來不切了,明知道我要失去她了,但腦沒辦法接受這痛苦的事實。儘管心臟發出撕裂般的痛楚也還是不想放棄。

「阿哪塔,好冷。」





玲奈的聲音細若蚊聲,一不留神差點便聽不見。她勉強擠出來的微笑讓我痛心疾首。她那雙疲憊的雙眼對我露出釋懷的眼神,我絕望地注視著她,心裏十萬個不願意,我低下頭,眼淚失控地落下。

不要離開我,不要放棄,求求你。

「好冷。」

再次傳來她處弱的聲音,我緊閉上眼睛,咬著牙。深呼吸一下,讓冰冷氧氣維持著快要崩潰的精神。我重新抬起頭,把手從她的傷口上拿開。我小心溫柔地把她擁入懷裏,耳朵彷彿發聽到心臟清脆的心碎聲。不忍看她牽強的笑容,我把她的頭埋在我的胸口上。

「阿哪塔。」

那聽起來若有若無的低聲呼叫,狠狠地重擊著心臟。在胸口翻滾的痛楚讓呼吸變得困難。我深呼吸,強忍著淚水,調整聲線不耐煩問道。

「幹嘛?」

「我愛你。」

眼淚奪框而出,傷心得發不出聲音。我更用力地抱著她,心如刀割。

「我也愛你。」

我費力地調整呼吸,努力地控制著眼淚,用盡我力氣笑著對她說。

她微笑閉上上眼睛。我已經想念她那雙閃爍的雙眼。

我沒辦法看著她那張沒有血色的娃娃臉,我再次把她擁在懷內。感受著她的體溫慢慢地流失,情緒也逐漸變得平靜。她微弱的呼吸聲安靜得可憐。

「玪奈。」

我輕撫著她冰冷的手背,輕輕地呼喚。我們手上的皮戒指都被血液染紅,看著戒指腦海裏閃過她羞澀的笑容。

「玪奈你還在聽嗎?」

她沒有回答。耳邊只有風雪吹過的呼呼聲。

「睡了嗎?」

顫抖的聲音自己聽起來也覺得淒涼。

「玲奈。玲奈?」

眼淚滑下臉龐,心臟在發痛。

「玲奈,下輩子我們不要再見了。」

我抱緊她安靜地說。

胸口像被打穿了一個血洞,痛得我覺得足以暈眩過去。靈魂彷彿離開了軀體,傷心得渾身無力。被傷痛掏空了的身體跪坐在地上放空。臉上的眼淚很快便比風水吹乾,僵硬的臉上大概是失去了表情。

被我撞倒在地上的男人被孩子爸按在雪地上悲痛地哭叫著。我看著他扭曲的表情,並沒有感到憤怒。
反而望見看去,美麗的夕陽、紫紅色的雪彩、金黃迷人的天空此刻更讓我惱怒。

「我不管你是佛祖還是耶穌,我發誓我一定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