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妳,那今晚打擾了⋯⋯」

她的微笑,我願意用我的性命去守護,如果可以的話。

晚飯的時候,我們相對而坐,可是我一直不敢抬頭,說話的時候最多也只是看著她的碗筷。

她也同樣。

我們勉強以日常生活的話題支撐,雖然氣氛一直尷尬,可是我知道,我們都是開心的。





吃完晚飯,感覺鬆了一口氣,我堅持要收拾碗碟,她說出去散步。

我把碗碟弄好,便出屋外找她。
 
她坐在河邊的草地上,看著天空。

我想走到她旁邊,可是在月光下,她的背影與四周的山水構成一幅動人的畫,是我今生見過最美的畫,於是我停在遠處欣賞,不忍破壞眼前美景。

一陣涼風,把她的秀髮吹起,她用右手把頭髮輕輕一按,向左轉身欲看後方。





她身轉半圈便發現我,微笑向我招手,我裝作剛剛找到她的樣子,走向她旁邊坐下。

「我最喜歡看天上的星星。」她說。

「嗯嗯,真的很漂亮⋯⋯」

我躺在草地上任由涼風輕輕吹過我的臉,聽著河水交錯的聲音,看著滿天星斗,是銀河,能清楚看到天上的銀河,相信即使在香港也很少地方可以。

很久了,自從游泳池之後,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放鬆,不知不覺對每日的殺戮習以為常,開始對一切麻目,忘記以前香港的生活。





她繼續坐著,滿足地看著星空。

我偷偷的把頭稍微往左轉,利用微弱的月光,欣賞她的輪廓。

她突然往右看,跟我對上眼,然後立刻各自把頭轉回去,這一刻我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此刻,我覺得我們之間有種心照不宣,難以開口的感覺,使我們會心微笑。

「對⋯⋯對了,今天妳彈奏的樂曲,令我想起我家鄉的一首歌。」我欲言又止,嘗試轉移話題。

「什麼歌?」她好奇。

「歌名叫做《花香》,我試試看⋯⋯」

我把《花香》的旋律從頭到尾哼唱一次,雖然我對自己唱歌沒有信心,可是只是哼旋律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旋律很動聽!我要記下旋律,待日後試試彈奏,而且真的跟我今天即興所彈奏的曲很像,太巧合了!」

「好呀,很期待以後可以聽到妳彈《花香》。」

「以後你還會來嗎?」

她收起平常的微笑,取而代之,是無辜的眼神,可是她沒有看著我,只是靜靜低頭。

「當然會!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希望可以一直留在這裡⋯⋯」

我很激動,因為我不想她誤會,雖然我自己也說不清她會誤會什麼。

「嗯嗯。其實你的家鄉在那裡?」她問。





我沉默了好幾秒,最後掙扎之下還是決定對她坦白。

我把香港的一切慢慢地告訴她,也把後來進入原界的事告訴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一直安靜聆聽,集中看著地上,想要把我的話盡量理解。

即使我把話說完,她還是一片沉默看著地上。

一會兒後。

「不知道,我們以前是不是看著同一個天空,同一個月亮呢?」她向我露出天真笑容。

感覺一瞬間,她就把我一切的煩惱跟不安都消除,完全治癒了我的心靈。

她沒有把我的煩惱放大,反而讓我看到這個世界的溫柔。





我們後來在草地上一直聊天,直到日出。

「呀,忘了帶你去森林⋯⋯」她突然說。

「森林?為什麼?」

「每個晚上,森林裡面的螢火蟲都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我想讓你也欣賞一下這麼漂亮的畫面。」

「已經夠漂亮了。」我看著她。

她低頭不知所措,一臉害羞。

「你出發之前,讓我為你彈奏一曲吧。」她細聲說。





「太好了。」我開心回應。

我收拾行裝後,坐在古琴前。

她把《花香》的旋律,完美地演奏。

我一直微笑看著她,她也微笑看著我。

又是這種心照不宣的氛圍,我感到心頭有股暖流,可能這就是⋯⋯幸福的感覺。

一曲過後,我們站起來對視。

「我把一切解決之後,就會回來接你,一起回到我的家鄉,好嗎?」

她低頭點頭。

「你一切小心。」她說。

「嗯嗯,等我。」我說。

我轉身,往上游方向走,我走得很慢,很慢,不斷回首,看著逐漸變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