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Bianca的那些事: <與前度談戀愛>
<與前度談戀愛>
過程可說動魄驚心，且讓我娓娓道來。
2017年1月某個夜晚，月黑風高，馬鞍山海濱長廊，我和Bianca在天宇海附近，起初是為了討論3月尾Alan和Ivy的婚禮，我們作為知道女方出軌內情的舊識，結婚的消息一來，我們都十分驚訝。
Alan是我的好兄弟，人情封個兩三千少不免。Bianca的工作很忙，雖然婚宴當天是星期六，但我不確定她是否有空。我正想問，她已經說她不會去了。
「為甚麼！」Ivy是她的閨蜜，她說不去，離譜的程度約為Hebe結婚，Selina卻死不出席。
「說點別的。」Bianca一句帶過，她不說的事情基本上無從追問，我的估計是女人們都會明裡暗裡互相炫耀幸福，她未必是看不慣別人幸福，卻不想被這種喜慶的氣氛反映出自己的格格不入。
尤其是要對面其他都出席過自己婚宴的舊同學們。
我們慢慢走回錦英苑，期間我們所聊不多，反正我們的關係也不是初相識的男女般需要找話題。我的心思全放在馬鞍山的景色，少說也有十年沒來了，以前和Bianca在一起，連馬鐵都沒開始建，青衣搭49X到城門隧道轉車站，再轉乘40X到錦英苑，需時之久讓我當時有千里尋親的感覺。
時間過去，交通跟著變好，我們跟著變老。
「問你一個問題，你最怕甚麼？」Bianca瞧著我看，眼神異於平常。
「怕自己一事無成。」因著剛才的感嘆，我說出這個答案。30歲是個很微妙的年紀，人會忽然間回頭審視自己，女的怕嫁不出去，男的怕一事無成。更具體些，你會忽然發現一個可能性──可能終生嫁不出去，或是終生平庸下去。而因為30歲並不是一個可以把人生徹底擺爛的年紀，故此你會非常緊張。
「我最怕一個人去日本。」Bianca說。
「為甚麼？」雖然語言不通，我覺得日本還是個很友善的國家，她說怕，彷彿比一個女人隻身勇闖新德里還怕。
「因為我沒去過。」她聳聳肩。
「…..」這句叫我怎麼接。
「Gabriel帶了新女朋友去北海道玩。」她語聲有點抖，而我沒察覺。
「真的？女的長得好看嗎？有沒有拍照？」嗯，事後我知道我這反應太快，也許是因為Alan結婚的話題忽然聊不下去，難得有個新的話題，我下意識說了沒圖沒真相之類的話。
得意忘形的叫她開Facebook，因為我沒加Gabriel，她低下頭默默的打開照片，Gabriel在坐在雪地中摟著他的新女朋友，笑得很開懷。女的長得還可以，真正吸引我目光的是照片中兩人都坐著，但幾乎差不多高，我記得Gabriel有六呎一。
「哇！這女的也太…..」香港很少女人長這麼高，目測應該超過175 cm。身材高挑又會打扮的女人特別吸引，就算長得不算天姿國色，也會讓人有種能當Model的錯覺，然後我看到一滴兩滴三滴眼淚掉到iphone 7 plus的屏幕上，不一會Gabriel和他的新歡眼看就要溺斃，我立刻改口。
「……醜了吧。」事實上她長得比Bianca好看，但客觀歸客觀，前女友在你面前滴下眼淚，善意的謊言也得說一兩句。
「她……長得很高。」Bianca愈哭愈大聲，愈哭愈難聽，狀聲詞我不打出來了，只記重點。
「搭棚去吧！」事實上我剛才還覺得這新歡像個Model，但客觀歸客觀，前女友在你面前哭成淚人，祝福那新歡為香港基建出一份力也是合理不過。
「嗚嗚嗚嗚嗚嗚……」錦英苑在個小山上，我們在新港城附近，還未上山，怕還有十多分鐘的路程，她已經路都不走了，直接站在原地哭得唏哩嘩啦，嗚了幾分鐘，沒講半句話，既然毫無內容，我也不得不把狀聲詞打出來。
我沒帶紙巾。
「呃……不看了，不看了。講點別的吧！行政長官提名，你覺得長毛夠不夠提名票？」我把Bianca的手機拿走，直接用手指擦走淚水，擦到整片屏幕都濕，我心裡更慌，直接用衣袖抹上去，期望布料能吸點水。
晚上九點多，大街大巷。一男一女停在半路，女的哭個不停，男的四處張望逃避他人目光。她見我沒動作，把包包遞給我，我替她取出一包紙巾，給她一張，她開始擤鼻涕擦眼淚。
「呃……節哀順變。」我不敢再開玩笑，畢竟是他前夫有新的女人。
一張又一張的紙巾，她用了不少紙巾來收拾殘局，Bianca 身高五尺四吋，鼻涕好多。
「……我沒事了。」兩三分鐘後，大概我安慰人的技巧太爛，我也沒可能給她擁抱──大概我人毒心毒，不敢把安慰的擁抱當作社交禮儀的一部份。故此Bianca還是振作起來了。
場面很尷尬。
我們信步回到錦英苑，前女友這關係似熟非熟，大家有過肌膚之親，但已經十年沒看過她崩潰的樣子，場面不太好看，我並不心疼，卻有點想逃避。
「你很少應付女人哭吧，手忙腳亂的。」
「就算見多了我還是不會應付。」因為我根本不想應付。
我心底裡的渴望是：直接摀住她的嘴巴斥令別再哭了。沒耐性的男人聽到別人哭就會心煩。感覺就好像在每個要趕上班的早晨，地鐵裡忽然遇上孩子哭鬧，這種我經常納悶為甚麼他的母親不直接把他的嘴巴堵住然後說公眾場合哭鬧會有報應。這個想法過於殘暴，我妹聽完叫我別生孩子。
一輪擾攘，到了她的家樓下，已經是十點多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我微笑，示意甚麼都可以講。
「嗯，我有個請求。」在我無言的推動之下，梨花帶雨，她終於開口。
「說吧！今天算我不對，隨你說個願望。」我想大概就是吃頓飯陪她玩那種級數的事情，她薪水比我還多，性格不錯，我也不擔心她會太過份。
「你來當我的男朋友。」
嗯，這個故事教訓男人真的不要太過胸有成竹。
「說笑吧？」其時我還沒有當真。
她沒回話，Bianca也是個聰明的女孩，知道這個情況，只要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對方，認真不認真，盡在不言中。
「呃……我想說的是，呃……你沒有想清楚。Gabriel的事情的確呀……是突然了點……」我有點不知所措，此時天色全黑，只有泛黃的街燈亮著，映得她本來煞白的臉龐更加動人。
「我不吸引嗎？面對面請求，你也要拒絕？」這時我已經沒看她的眼神了，我心裡知道，肯定霸氣得不敢直視。
「呃……你知道的，我可以陪你去玩，請你吃飯，甚麼都好，但我不能耽誤你時間。」
「所以你以為當男朋友等於親嘴上床？」她質問。
「你誤會了！我說的是你會後悔，你沒想清楚！」我整個慌掉。
「結婚前我想得很清楚了，還不是白忙一場？」
「……等一下！」我沒想到論點，但隱隱覺得事情不太妥當。
「花，你知道嗎？我已經鼓起很大的勇氣了，如果你再耽誤下去，我是真的會很沒面子。」
這也蠻有道理的。
「好吧！我們在一起吧！Baby我先回去，到家再text你！」我想她是三分鐘熱度，今天先不管了。
「你以為當男朋友等於準時報到？」
「不然你要怎樣？」好無奈。
「起碼要……看這邊，我給你一個東西。」她打開包包，正要從裡面翻出甚麼東西來的，我不禁注視，她突然……
突然一吻親到我臉頰上！
「起碼要親嘴上床呀！」她噗哧一笑，轉身進樓躲回家中。
我呆立當地，沒想到她廿九歲還用青春少艾的騙法，我不禁一笑，時間像是回到十年之前。前度總有些優勢，就是她永遠知道用甚麼方法整治你最妥當。
胡裡胡塗的，我們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