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後,我們之間似乎有種默契。
每朝八點到美孚載她上班,六點半回到觀塘接她下班。
接觸多了,才發現原來她雖然已非單身,但跟男友往往談的都是工作,反而跟我聊天更快樂云云。
我說,你男友這麼上進,也是為了你們將來的幸福呢。
她默不作聲。
「寧教人打仔,莫教人分妻」。雖說他們還未結婚,但我衷心希望每對情侶都能長廂廝守。
更不希望她因為他人而分手,不希望因他人的好而忘記身邊人的優點。

其實說穿了,我害怕那個「他人」會是我。
我知,我不應幻想太多。我知,她依然視我如朋友。





其實每個男人都會為未來而努力,Kathy 的男友如是,我亦如是。
你可知,當個小巴司機並不容易,除了要繳交站頭費,還有油錢跟車租等……七除八扣後,收入也最多只得一萬左右。
收入不如以往,就只能再勤勞一點——數數手指,我也好一陣子沒休息過,過了這個月再休息罷……
……乞嚏!
近來天氣頻變,看來是鼻敏感發作。
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

翌日,鬧鐘如常作響,正當我想伸手把它按熄時,卻發現自己渾身乏力,要花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手遞起。
雖然意識不清,但我清楚知道自己生病了。




我爬下床,迷迷糊糊地找到自己的手機,再在數百個電話號碼中找到 Kathy 的那個,按下綠色的電話圖案,撥一通電話給她。
「喂......」
「喂阿基,你無事呀嘛?」看來她聽到我聲音有異。
「我今日......嚟唔到接你啦......Sorry......」我在朦朧中說道。
「你病咗仲 Sor 咩 ry 啫——」
我眼前一黑,再聽不到她的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有人在輕拍我。
耳邊傳來「喂,醒啦,阿基!」
我費力地睜眼,隱約看到 Kathy 的臉龐。




「醒啦,你醒啦.......頭先嚇死我啦!」Kathy 的聲音有點顫抖。
原來我倒在睡房的地上。
「你......你點解......會喺到嘅?」
「我問發叔攞後備鎖匙......唔好講咁多啦,我送你去醫院先——」
「唔洗......你畀我係到抖吓得架啦。」去一趟醫院的洗費可不少。
「好啦好啦,咁我扶你返去先.......」我用盡全身的力把自己撐起。「.......得唔得呀......小心......」她把我左手搭在肩膊上,撐扶著我。
「唔......唔該晒你......唔好意思......」我的病竟令她如此擔心,除了抱歉,還是抱歉。
「你仲講 sorry ?」她對我的抱歉感到不耐煩。
「我抖吓得㗎啦……你快啲返工啦……」我著她去上班,免得遲到。
「我驚你一個人會出事,所以請咗日假去睇住你……你抖吓先,我煲碗粥畀你。」
她竟然犧牲一天假期,去照顧一個生病的舊同學。
「你發燒啦,睇你都係忙得滯捱病㗎啦。」我不發聲,因為我沒力氣說話。
她把一塊退熱貼貼在我額上,並準備一杯開水放於睡床側。
「你乖乖哋唔好落床,我落街買藥畀你,好快返。」她說。
就像是母親的叮嚀。




我習慣一個人生活,甚至以此自詡,但當有事時,還是要別人照顧跟擔憂。
跟從前一樣,沒有兩樣。
我才發現自己一直在逞強。

「唔……唔……」手機在震動。
但不是我的—— Kathy 把電話遺下了。
我努力撐起身,大概看見來電的是「a Kevin」。
我知道這是他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