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員
他媽的,又一單慘案發生了。今次居然是殺人案件,一死一傷!天氣當然又是陰天,望著黑漆漆的烏雲,實在叫我感到不快…
「Gavin,走吧,到案發現場…」陳Sir拍了拍我頭頂,看來他開始變本加厲,他能否不再拍我身體任何一處部位?我搖了頭跟著陳Sir走向停車場方向,打開門我倆走到報案櫃台,有位身穿背心,頭髮半禿的男子站在櫃台。櫃台旁女警員木然的坐著,看來她對此工作習慣了…
「拜託,警察小姐,我要報案…」那位男子開口了,低沉的聲線傳到那位女警員的耳朵裡。
「要報甚麼案…」女警員打著官腔的問著問題。
「搶劫…」男子左手摸著臉。
「被搶去了甚麼?」女警員依舊目無表情。
「青春…」媽的,那位男子竟會說出如此荒謬的話語?
「誰人奪去了你的青春?」該名女警員開始不耐煩了。
「時間,time!」那位男子高呼,看來是一名瘋子,我與陳Sir快快走向停車場,自己又「自動自覺」的走上駕駛座,陳Sir腳步浮浮的走上車廂,準備開車駛往兇案現場。


我倆於兇案現場擾攘一段時間後,便將那位名為文緻晴的女疑犯拘捕,帶回警署審問。那位阿晴雙目無神,面如死灰令我不寒而慄,不禁想起之前那單Facebook逆子殺害雙親分屍案。之後她被帶往口供室,而我則成了向她落口供的人員。
「為何妳要殺死女死者許倩兒?」我心裡緊張得很,生怕她會答著一些超乎想像的答案,阿晴嘴唇慢慢張開。
「因為…因為她搶去了我的弟弟。我深愛著弟弟,他是我的所有物,不能讓任何女性搶走她!倩兒…她不肯聽從我,我…我只好懲罰她,我想…我想她不會再纏擾著我弟弟了…」阿晴的聲線令我想起了Google翻譯聲音,尤如機械人一樣,聽到我頭皮開始發麻,實在受不了這種「折磨」!
整個審問過程十分詭異,那位阿晴似笑非笑的表情,加上那雙讓人置身冰窖的眼神,嚇得我全身顫抖著。一小時之後,口供落完了,我如釋重負的推開口供室門口,只見陳Sir站在走廊處,喝著維他紙包檸檬茶。
「問完了?」陳Sir奸笑似的望著我,我真想一拳打暈那個該死的賤人,苦力般的工作全推給我幹…不過毆打他一頓後我可能被革職,Gavin你不能如此衝動!
「越問…越教人驚心!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陳Sir你應該去見識見識…」我無奈苦笑,這種心理變態的犯人真的難以應付。此時陳Sir做了手勢,示意我跟著他走,看來他發現了「精彩」的事情要與我分享…
「這本日記,恍似看驚慄小說般引人入勝!」陳Sir右手遞給我那本阿晴的日記,他的笑容惹人討厭。接下掀開日記看看,可謂觸目驚心!原來現實比電影更荒謬,日記裡洋溢著阿晴對他弟弟的「愛」,寫著她如何跟蹤著其弟弟阿朗行蹤。只有一處我不明白,既然阿晴她不想讓任何女人接近其弟弟,為何又教他追求女死者?行為很矛盾,可能當時她根本做著違心的舉動,引致現時的慘劇吧?我放下日記,很想飲一杯啤酒麻醉自己。這本日記給予我的衝擊實在太大,越看越壓抑,同時我覺得女死者很可憐,就這樣死掉了…
夜已深,我駛著車子慢慢遠離警署。車子快快的駛去我所住大廈鄰近的酒吧,自從認識了前度女友Annie後再沒有光顧那間酒吧,今次可算是重遊舊地。將車子泊好後,我低調的走進酒吧裡,入面昏藍的燈光如月光照耀著我,酒吧裡播著的EDM音樂轟炸著我的神經。我無力地走向吧枱,與吧枱後的男調酒師揮手打招呼,然後選了一個座位坐下。
「好久不見,失戀?」那位調酒師問題可謂單刀直入,一問就問到我的痛處。我雙手摸著臉,再抬頭望向那位仁兄,眼神帶點憂鬱和唏噓,我想任何失戀的人,被問及後會有如此的反應吧?
「難道失戀不能走進這間酒吧,這裡不歡迎失戀的客人?」我的回答實在不太客氣,調酒師的反應不似是憤怒,他為我沖了一杯啤酒再遞給我。啤酒杯貼上了1664,我思疑著那杯酒是否真的1664牌子啤酒?想了想後發覺這不太重要,只要能麻醉我的哀痛,就沒有問題了…


「你看似充滿著怨氣,和一絲驚懼。今天遇到了甚麼事?」調酒師擦拭著另一位客人剛剛喝完啤酒的酒杯。
「慘案…今天審問了一位殺人犯。聽說她亂倫,愛上了自己的弟弟…」我將杯中的金黃色液體灌進喉嚨,冰涼快感令我心神定了下來。
「殺人案件,的確令人感到難受。另外江湖傳聞,最近有人出名了,靠殺人成名…」調酒師沖完一杯啤酒後將酒杯傳去我身旁的一位女客人,她身穿紅色連身裙,化了濃妝,漂亮與否恕我未能評論。
「你他媽的,我今天剛剛承受了一單殺人慘案,你竟然提起一位殺人成名的渣滓…」我真的不想聽那位調酒師從何處收聽來的「江湖傳聞」,次次誇大其事。
「我要聽,我要聽!」我身旁的女客人狀甚興奮,她的反應實在超乎意料,害得我差點嗆到。
「江湖上有位女殺手冒起了,她所接的委託,全部都會成功。而且殺人之後,不留半點痕跡…」笑話,一位殺手假若殺人後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那他應該不能稱之為殺手!那位女殺手照那位調酒師描述,普通得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最近一單委託,她將目標殺害後,將現場佈置成死者自殺,手法可算是前所未見…」這句話慢慢引起我的注意,這算甚麼意思?殺手行業自我宣傳?這種另類手法宣傳是否過於冒險,不知那班黑道人仕與殺手中介人腦裡裝著甚麼,不怕會被警方線人通風報信,以致殺手事敗被擒嗎?
「Gavin,你面色很差…」調酒師對我投以關懷的眼神,於我看來,只怕著我會在此酒吧嘔吐大作,弄污吧枱增加他工作量吧…
「我…我沒事。今晚…今晚我不醉無歸…不是,我們!」我裝作興奮的舉起酒杯,然而只有我身旁的女客人和應,其餘客人沒有理會我。不理了,喝吧!
女殺手


近日的倫常慘案勾起了我少時的回憶,一段不太想記起的童年…
我生於一個普通家庭,雙親對我呵護有嘉。如果當日沒有發生這種變故,可能我會升讀大學,再之後找到一個好人家渡過下半生,不過世事沒有如果…
某一天,我於家裡睡覺時突然驚醒,爸爸衝進我睡房,著我趕快躲進衣櫥裡。儘管當時不知發生了甚麼事,也只可聽從爸爸的話。之後躲進衣櫥後,眼前景象令我一生不能忘記…
「我求你,我求你!你放過我女兒吧!你只殺了我,殺了我…」父親向著那位一身西裝的不速之客哀求著,我雙眼淚如雨下,當時情緒快要崩潰…
「搶了組織的錢,還想向我們討價還價。妄想!」那位西裝男大喝一聲,然後一聲巨響後,父親倒下了,倒下了…我的父親就這樣消失於我眼前,化為虛無,幼小時的我終於失控痛哭。
「原來還有一位死剩種…」那位西裝男尤如死神般移近衣櫥,我嚇得啞口無言,死亡離我這般接近…
「砰!」一聲巨響嚇得我掩著臉,睜開眼發覺自己沒有受傷,卻見到身前的西裝男倒地,頭部穿了一個血洞,衣櫥木門被人打開…
「來…來遲一步了,對不起…小公主…」我認得他,他身穿白色背心,面部有著傷疤的鄰居阿城!後來我才得知阿城被父親聘請回來作保鑣,此事令他相當悔疚。不要緊了,都已經過去了…
這天後,阿城帶著我亡命天涯,直到那個謀害我家人的組織被「黑吃黑」連根拔起。這段時間,阿城教了我所有殺人技倆,讓我慢慢踏進殺手之路…
「呀…」我於睡床上甦醒過來,擦拭著雙眼,發覺眼睛濕濕的,心裡感到不太舒暢,以前已經失去了的感情慢慢湧向我心間。突然,我看到了鏡裡有人走出來,那人與我的樣子一模一樣!
「怎麼了…阿夢,妳還記住阿城與妳的家人?妳應該記得,殺手不應擁有著任何無謂情感?」另一個自己嘲笑著我,心裡的炸彈爆炸了…眼淚不住的流下…父親、母親、阿城,你們在哪?我留在這裡孤獨得很,到了現在我才發覺自己一點也不堅強。我只是在勉強的支撐著自己,現時一篇倫常慘案竟令我心防徹底的瓦解了…
「愛哭鬼…阿夢妳真沒用!每夜就躲於家裡偷偷痛哭,流淚乃軟弱的表現…妳若然支撐不來,以後讓我來繼續妳的殺手生涯吧…」另一個我慢慢走近我,雙手慢慢伸向我頸項…可惡…
「妳住口!」我一掌摑向她,竟然對著我說三道四,殺手哭泣也不能?
「啊…」我從睡床上跳起來。慌忙四周張望,不息的喘著氣,之後頹然的跌坐在床上,原來現在才是真正的「夢醒」。轉頭一看,白色光芒從窗外透進我的睡房,新的一天開始了,儘管沒有任何意義…
「今天又沒有委託…難道要到搬離這裡的一刻,才有新的目標?」我走到衣櫥旁並打開,拿起衣服穿著,準備下去大廈大堂拿取今天的免費報章。今天,應該是最後一天於大堂拿取報紙,因為明天乃星期日,後天我便搬離這地,帶走所有回憶及物品…


我將報紙放回手袋,走到大廈商場的麥當勞吃早餐。那班店員笑容依舊虛假,周遭市民仍然不理會著對方,只想這裡吃完手扼著的漢堡包便趕快離去。點了餐後我呆呆的站著,等候著點餐區的電視顯示屏顯示出我手裡點餐紙的號碼。
「多謝。」我對著面前的店員道謝,將放了漢堡包、薯餅及熱朱古力的托盤拿走,找了近窗口位置的座位坐下。早餐完畢後,我拿起那份免費報紙細閱,頭版報道那位文緻朗,女疑犯的弟弟恐成植物人。恐怕到了下星期,無人理會那新聞。然後過了一段時間,另一宗同類事件再次發生。社會各界別人士關注慘案過後,就漸漸淡忘。他們就是這樣,與自己不太相關之事就會忘記得一乾二淨,到了自己家人有事就埋怨著社會沒有對他們施以援手…
報紙看完了,又是報道著無聊事宜,尤其是那位當紅藝人結婚,對社會零影響…不知道那些報紙裡慘案受害者發現其他人寧願關注娛樂圈某某藝人私生活,也不對他們施以關懷,不知有何感想?我將報紙放向餐桌上,並離開麥當勞,那份報紙與桌上其他垃圾就讓店員處理吧。我於街道上四處行走,再走到附近商場,這個商場是新落成的。聽說以前這個地點是公園,帶給街裡小童無數的歡樂,他們萬萬猜想不到這個充滿著小時悲與喜的地方被建築商與政府無情清拆,再建成這個無甚人情味的商場吧?
徐徐的步入商場裡,人聲鼎沸令我感到不適。身旁兩邊商店不外乎金鋪,手袋專門店及服飾店,沒甚變化。現時大部分我去過商場也是這樣,新意欠奉好比倒模。一想起以前充滿特色的小店被那些商場取締,令人感到惋惜。行到商場出口,身後忽然傳來吵架聲。好奇轉身一看,又是一場小風波。
「你竟然為了一個手袋與我分手?」身穿牛仔外套的男子對著T-Shirt女子怒問著,他右手指向該名女子,神情極之激動。
「No,John!不是手袋的問題,是你太不貼心了!你太過斤斤計較,一點也不為我著想,只顧著自己!」女子對著牛仔外套男子John哭訴著,雙手緊握著拳頭,臉上的化妝已被眼淚漸漸溶掉。
「呀…好吧!妳要分手,分手費!Joyce,快給我!」John右手伸出手板,貌似威脅著要錢才肯罷休,他看似連自尊也拋棄了,真看不下去。轉頭向著出口走去,離開這個商場。
終於回到自己所住大廈單位了,我坐在客廳的摺椅嘆了一口氣。望著四周,很快我就會離開了,這個單位會不會掛念我?一件死物會不會有著彷似人類的情感,我走後那個單位會否每天天花板漏水,尤如為我流淚?想著想著,覺得自己變得矯情做作,肉麻得想殺死自己!
「唉,再會了!」我走到客廳窗前,對著窗外街道大叫。應該不用多久,會有新住客來這裡居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