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的一場風花雪月事: Chapter 6 The Final Cut [2]

女殺手
書店裡那間「閒人勿進」裡，我坐於書桌前望著手提電腦屏幕。屏幕裡顯示著另一個自己「靈夢」所寫的小說，內容大致講述直到現時為止我自己的殺人事跡。即時另一個自己於論壇作出故事純粹虛構聲明，亦會引起警方注意。可能因為這篇小說，中介人才想與我面對面會面，要警告我…
「另外，她他媽的給了這篇小說予Gavin細看…假如Gavin發現當中有著不妥之處，我會被拘捕的！那個靈夢做事幼稚得很，經常令我與她暴露於危險之中！」我嘀咕著，繼續閱讀著那篇「四不像」小說。到底另一個自己寫了甚麼東西出來？開首假扮女僕殺人，之後說著對抗甚麼邪惡組織云云，越寫越離譜！現時劇情進度到了女主角身份被人發現了，被逼逃亡。臨逃亡之時偷偷到了男主角家裡，她想做甚麼？
「唉…做任何事要有始有終！難道我任由這篇小說爛尾，不寫罷了？即使我想放棄，阿紫她不會讓我讓這故事爛尾！」我心裡苦笑著。漸漸想起了之前我對阿紫說著要放棄這篇小說，不再寫下去。阿紫突然對我大發雷霆，對我怒吼寫小說要有頭有尾，不能因無人觀看而放棄不寫。
「之前因為小說沒人觀看而大吵大嚷，現在就要放棄！做人不能這樣的，阿夢！」那時阿紫對我的責罵仍言猶在耳，她的憤怒眼神當真嚇到我了。
「好了，要怎樣寫？就這樣寫女主角逃亡作故事結尾？」我一邊想著，手指於鍵盤上飛舞著，無數個黑色字體於屏幕裡出現…
想不到我的反抗會以逃亡他們追殺作為結束，真不甘心。但臨離去前我想再看那個男人一面，只是一眼就行了。拿了百合匙插進他家木門匙孔裡，「咔」一聲木門打開了。我放輕腳步，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我有多久沒有到訪他所住的地方？那部CD機依舊如斯熟悉，那個牆上米奇老鼠掛鐘仍舊對我笑著…很快，他與家裡物件不會再見到我。我會消失於他們眼前，不留下半點痕跡…
「殺了他，好不好呢？割了他的頭下來帶在身上，就能永遠陪著他了！」心裡那把惡魔般的聲線擾亂著我思緒，我閤著眼搖著頭，要揮走這個瘋狂和自私的想法！
「明日過後，他會知道我殺手的身份。當發現我已於他眼前消失後，他會否感到傷心？為何這個時刻會那麼快到來？真不想就這樣與他分別…」我心裡不斷的說著，眼睛感到濕濕的。不行，我再繼續沉浸於悲傷情緒裡，會忍不住於他家裡哭起來，到時所有事也完了…
「快些鎮靜下來，鎮靜！只是看一眼，看一眼而已！」我吞了口水，緩步走向他的睡房裡。睡房房門被我靜靜的打開，闖進了他的睡眠裡。他對我的秘密到訪混然不覺，仍靜靜的睡著。


「靈夢，靈夢，妳不要走…」他側睡躺臥於睡床上夢囈。他做夢也會夢見我，求我不要走。嘻嘻，好可愛！
「對不起，但我要這樣做…」我細聲道，聲線細得不會驚動到他。我慢慢走到他面前，慢慢蹲下身子。他的嘴唇無比的接近，我兀然想起到現時為止沒有親吻過他！
「怎麼辦！要…要吻下去了！聽說與男人親吻後會懷孕的！不是…懷孕只是無稽之談！但…但怎算好，這是我第一次初吻！」我望著他的睡臉，心如鹿撞。妳自己望了一眼就離去吧，無謂節外生枝！走呀，走呀…
「唔…」我別過臉避開他的睡臉，慢慢的站起來。心裡不斷對自己說著冷靜，再深呼吸。心跳漸漸放緩了，情緒慢慢穩定下來。就這樣離去的話，便永遠不可見到他。我又沒有任何關於他的事物用作記念，難道拿走他家裡任何一件物件？
「不能！這樣他會發現我曾經闖進他家裡！要拿走一件獨一無二的東西，就要…」我想著想著，臉頰不禁紅了起來。果然要吻下去！呀，比殺人更難！鼓起勇氣蹲下身子，面向他的睡臉…
「Kiss…」我嘴唇緊貼著他的嘴唇，緊緊的吻了他。其後我快速的站起身，視野變得模模糊糊，全身發著熱。嗚…害羞死了！我如鬼魅般離開他的地方，奪走了他的吻…
「再見了，請你不要掛念我…」夜裡我於街道快步的走著，我要趕去乘搭離開這個城市的船隻。不知他之後生活會怎樣？會忘記我嗎？
好，就這樣完結吧！睜開眼，矇矓的視野慢慢變得清晰。我有多久沒有撰寫中文呢？假若不計另一個自己所寫的部分，應該有很多年沒有寫了。是時候叫阿紫過來欣賞這篇小說完結章節，不知她會怎樣評價呢？
眨眼間，阿紫就來到了我現時身處的房間。她坐於我旁邊，怔怔的望著屏幕。其後阿紫轉頭望著我，一臉認真。
「唔…結尾好像過於草率。那個組織後來如何？男主角發現女主角消失後的反應？很多情節沒有清晰交待！另外女主角性格實在前後不一，尤其是結尾性格變了小女孩的樣子…不過第一次創作，這是情有可原！」阿紫評論著我與另一個自己所寫的小說，感覺有點怪怪的。


「對了，妳張貼結尾於論壇沒有？」阿紫側著頭望著我，我呆若木雞的望著她。對了，那個論壇登入帳戶及密碼，我好像忘記了！那時應該問另一個自己，我真蠢！
「等等，我立即去做…」我從自己手袋裡搜尋著甚麼，另一個自己會否將帳戶等資料寫在便條紙上放於手袋裡？忽然腦裡浮現起一串數字及英文字，應該是帳戶名及密碼。花了十分鐘，所有文章已張貼於論壇。可是，故事完結了仍然沒有任何網民回應…
「唉…阿夢不要緊了，妳繼續努力！但妳千萬不要寫甜故！」阿紫瞪眼望著我。
「甜故，甚麼來的？」我一臉不解的看著阿紫。
「甜故…即是色情小說！以男女性交情節為主的小說類型…」阿紫皺著眉頭的望著我，我點著頭表示明白。於書店裡逗留多半小時後，我就回去自己所住大廈了。Gavin沒有致電給我，好不好打電話給他。很想與Gavin他吃飯…
探員
我突然置身於自己睡房裡，剛才不是到醫院探望Annie嗎？我於睡床掙扎著，花光力氣讓自己從睡床上坐起來。頭顱好比核彈爆炸般疼痛，我雙指按摩著自己太陽穴，痛楚就這樣緩緩消失。
「要做甚麼好？」我移離睡床，徐徐的走向睡房門口。對了，我要去醫院探望Annie，她剩餘的日子不多，不想令自己留下遺憾…
走出睡房，慢慢步向客廳方向。客廳裡只見坐在沙發，一臉傷感的阿夢。她身穿紫色短袖恤衫及白色長褲，手上拿著一張專輯。慢著，這張專輯是否阿夢專誠買來送給我的？
「Gavin，你要到哪裡？」阿夢從沙發上站起來，移向我身前。阿夢為何會來到我家？我沒有約了她的！還有何解阿夢能夠走進我家？


「我要去醫院探望朋友…」我羞愧的回應著。其實我隱瞞了阿夢她一些事實，那位友人是我前度女友Annie。我怕如果不去探望Annie，就會天人永隔…
「朋友？我可否探望那位友人…」阿夢嬌滴滴的看著我，我心裡泛起悲哀的情緒。好不好答應她一起去探望Annie？還是叫阿夢她回家，我獨自一人前往醫院？
「算了，Gavin…有空，有空再約！」阿夢低著頭喃喃道，將她手上那張專輯放到沙發上，就走向門口處離去了。我就此呆呆的望著阿夢關上木門的背影，站得比石像還要僵硬。
眨了一眼，周遭景象變了。發現了自己身處於花園裡，一身衣裳已換成西裝。面前花園涼亭坐著一個人，那人看似綁著雙馬尾，似乎等待著某人到來。那個等著人的是誰？我不停的問著自己，快快的走向涼亭，眼前那人於我視野漸漸清晰起來。她金色頭髮，身穿粉色短袖恤衫，紫色半身短裙，嘴色微微向上彎。
「Annie？」我鼓起勇氣，問著明知故問的問題。而Annie她聽到我提問後就轉頭望著我，然後咧嘴而笑。
「Gavin，坐吧。」Annie指向她身旁的木椅，我對著她微笑就坐了下來。她的癌症終於好了起來？Annie看似容光煥發，絲毫沒有患病的樣子。
「我以為妳已經不會再等我，追尋自己未來。怎會知道，Annie妳會於此地等我。這個花園對我倆有著特殊象徵…」我慢慢談起以前Annie與我來到這個美侖美奐的花園。記得來到這個涼亭裡坐著，我緩緩哼著Radiohead著名樂曲True Love Waits。當時我心裡為等到真愛而感到高興，可是這時Annie取笑我英文唱得水皮極了。這首True Love Waits主音Thom Yorke於大約1995年作成的，而錄音室版本竟於2016年才面世。那時正是Annie與我分手的日子，可謂相當諷刺。還以為終於等到真愛，怎會知道真愛竟於我指間稍稍溜走…
「Gavin，我後來去聽了那首你那時哼著的英文歌…知不知道那首英文歌Thom Yorke是作為表達他遇到伴侶Rachel並相愛。可是到了這首歌錄音室版本面世，就是Radiohead主音與Rachel離婚之時…」我聽著久久不能自語，而Annie說著說著，眼淚奪眶而出。Annie是否將我倆經歷投射到這首歌及Radiohead主音的故事？
「Gavin，真想與你永遠在一起…」Annie從木椅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我坐在木椅上不知所措，就這樣看著Annie她慢慢吻向我唇…
「我要走了…」Annie對著我哭了起來。剎那間，Annie從我眼中消失了。不要！不要從我眼中消失！
「呀…」我身軀震著，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於醫院Annie病房裡。原來我於病房裡睡著了，視線望向Annie，她憔悴睡相令人心酸。
探望時間已過了，我乘搭巴士回去。天空飄浮著殘缺的月亮，看來月兒為著某事而心碎。我從褲袋裡拿出手提電話，發現有無數個未接來電。看著看著，發現全都是阿夢打來的！我於這時竟冷落了阿夢，不知阿夢會否對我不滿呢？
「我要打電話予阿夢…」我準備打給阿夢，等了數十秒後一把女聲從電話響起了。
「Gavin？」阿夢聲音帶著驚愕。她是否猜想不到我會這時這刻致電？電話接通了，說甚麼作為開場白呢？
「剛剛探望完友人了…」我呆呆的回應著。我應否將所有事向阿夢她和盤托出？阿夢知道後會否因為我有事瞞她而向我提出分手？


「友人…是誰？」聽似阿夢她漫不經心的問著。我決定了不再瞞著阿夢，將所有事坦誠的講清楚。
「那個友人…是我前度女友。她得了末期癌症，我怕不去探望會抱憾終生。對不起阿夢，我不是有意瞞著的…」我不相信自己居然會向阿夢坦承一切，但心裡毫無釋懷的感覺。我好像有負了Annie與阿夢兩人，Annie就背叛了她的情感去結識阿夢，而阿夢則背著她去見Annie。我到底為何與阿夢發展成男女朋友關係？是否我將阿夢當成了剛與Annie分手之時的救生圈？現時回想起，覺得自己實在太不該了…
「前度女友…原來如此。我應該感到生氣，還是怎樣呢？哈哈…」阿夢傻笑著，此時巴士到站了。我慢慢走出巴士，向自己所住大廈方向走去。
「對不起阿夢，我看來辜負了妳！我會作出補償的，只是…」我聲線降低到不能再低，正想再說之際發現阿夢已經掛上電話了。我沮喪的將電話放回褲袋，走進大廈大堂。大門打開，發現阿夢於大廈大堂站著。
「阿夢…」我呆呆的呼喚她。阿夢聽到後就轉頭望著我，慢慢走過來。其後她緊緊的抱著我，我與她不發一言。我不知道做甚麼好，向阿夢承諾不會離開她？過了一分鐘，阿夢放開雙手並走向電梯方向，我猶疑著好不好追上前…
這個令人惆悵的晚上就此過去了，新的一天已急不及待出場，猶如歌唱比賽等了很久正欲表現自己的參賽者。將車子泊向警署停車場後，我走回警署自己工作的房間。有名同僚興奮的走向我面前，看似有重大事情要發表。
「甚麼事…」我問著那位看似喝醉酒的同僚。他深呼吸一口氣，視線移向我面容，快些說吧！
「另一部門的袁Sir掌握了黑幫李小姐的犯罪證據，聽說亦找到了那位我們一直追捕的殺手之線索…」同僚望似竭力組織自己話語，但也說得亂七八糟似的。那個殺手，終於找到了！看來我們警方終於抓到那人的狐狸尾巴！
「咦，陳Sir呢？」我四處張望，唯獨不見陳Sir身形。他到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