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愛住家飯
第二味 豆腐火腩飯
2.5◎夢想,從來不易。

差點熄滅的音樂魂重燃起後,四名追逐夢想的少年變得更加有熱誠,他們體會到失去夢想的迷茫,所以他們更加珍惜還能拚命追逐的現在。

這晚他們在觀塘海濱長廊再次高歌,他們得到的掌聲還是一樣少,但他們笑著流下汗水,留下他們熱愛的音樂。

特別在他們到過柏宇工作的琴行,見識過琴行內精通百般武藝的隱世高人後。





音樂交流並沒有勝負之分,你不需要擔心對方偷師,同樣也不需要模仿對方的套路,而是用各自所長,創造更美好的樂章。

當阿占的結他蓋過老先生的古箏,老先生就換上色士風取回旋律主導,當阿新的木箱鼓不夠激情,老先生就用非洲鼓助興。

白髮的老人有如年輕小伙子般興奮,經驗尚淺的年輕人得到難能可貴的體驗。

孩子的天空將會變得更廣闊,只要有可讓他們展翅的舞台出現。

但他們無再像之前般心急,他們在阿楚身上學到了要有耐性和火候,他們更從老先生身上認知到自己實力的不足,所以結束busking後他們總會來到榮式住家飯填飽心急如焚的肚子。





不過四人也沒再叫豆腐火腩飯,因為他們不想阿雅奔波。

「其實這麼適合馬尾的女生很少有。」馬尾控阿占說。

「變態,中學時一班房也是紮馬尾的女生,你是怎樣忍著不犯罪的?」柏宇沒有馬尾情意結,但他的視線也經常停留在阿雅身上。

「如果她拆開馬尾一定更漂亮。」阿樂沉醉在幻想之中。

「我覺得我在出軌。」有女朋友的阿新望著阿雅說。





「吓!你就想!」其餘三人異口同聲地說。

「少年們,迷上她你們注定會失戀的。」招福,不,是抱著招福的波屎說。

「阿雅……漂亮。」鄰桌的老伯伯再度搭訕。

「謝謝伯伯。」阿雅竟然回應了老伯伯。

「她不會一直也聽到我們的竊竊私語吧?」阿占壓低聲量說。

「怎會?我說得超細聲。」阿樂也跟著降低音量。

「聽到了。」阿雅聽力一流,但其實這四個愈說愈興奮的少年真的很大聲。

「要表白嗎?」阿樂和阿占問柏宇,他們平常只是說笑,但知道柏宇卻是真心。





「我還未準備好和女朋友分手……」但回話的卻是阿新。

「都無人問你!」其餘三人又異口同聲地說。

「你們要是有時間談論女生,不如珍惜時間好好練習吧。」榮式住家飯的大門傳來柏宇熟悉的聲線。

「家姐!」柏宇對嘉欣和阿東的出現表示震驚。

「叫你回家吃飯又不回,原來是聚在這裡看女生……」嘉欣瞪著四個變態少年說。

「不……不是這樣的。」柏宇到現在還未正式跟家人說工作上的好消息。

「不然是甚麼?在這裡談論你總是掛在嘴邊的夢想嗎?」嘉欣步步進逼,柏宇的隊友現在知道他平時到底承受多大壓力。





「對,我們在談論夢想,不只談論,我們在追逐那夢想!那個你不曾了解的夢想!」一直不敢大聲直說的柏宇,有了反駁的勇氣。

「那就讓我聽聽呀!讓我和你的未來姐夫,還有你的父母。」嘉欣丟了四張請帖到柏宇面前。

「想要我們支持你,就好好證明給我們看,你是有承擔的男人,不是小孩子在玩泥沙!」阿東想制止激動的嘉欣。

「好!你洗乾淨耳朵等我!我要你以後不敢小看我的夢想!」柏宇亦激動得拍枱離座,其餘三個被倦入風波的少年亦只好離開。

「埋單。」但他們又被阿雅擋住。

「啊……有無多十蚊?」柏宇又帶不夠現金。

「好似無噃……」阿占也是。

「我們快走吧……」尷尬的阿樂再度拿出金牛,好讓眾人能盡快離開尷尬的氣氛。





「阿東……柏宇現在會駁嘴了!還要一連兩次呀!」嘉欣裝哭躲到阿東懷裡。

「乖……別哭……」阿東覺得嘉欣的語氣也太重了。

「倒是作為一個男子漢,柏宇這樣才對吧?」波屎認為追逐夢想的男人,該要有這份不被踐踏的骨氣。

「說得也是,終於似一個男人了,但阿東你不要學他呀!」嘉欣指著阿東的鼻子說。

「不……不敢。」這樣的阿東對這樣的嘉欣來說就剛剛好。
「唉……今晚吃粥降一下火吧,阿楚,麻煩兩碗瑤柱瘦肉粥!」嘉欣對著阿楚微笑。

阿楚也笑著擺了個OK的手勢。

「嘉欣……我想吃東坡肉。」阿東很懷念肥肉的滋味。





「忍多一個月吧!下個月婚禮過後,我准你盡情去吃。」嘉欣在期待一個月後的婚禮。

但阿東害怕再這樣下去會在婚禮前餓死。

⋯⋯⋯⋯

「雖然我們也想爭回面子……但只餘下一個月,唱甚麼好?」阿占對限期後的決戰沒有多大信心。

「我們平時唱的好像不適合婚禮場合。」阿樂認為在婚禮上唱無盡好像不太吉利。

「要不就突破常規,唱番首『分飛萬里隔千山』,再crossover『你無自由你失自由』。」阿新想用不吉利的歌作串燒四重唱。

「不要……我們會當場斃命的……」柏宇知道嘉欣是不好招惹的人。

「那……怎麼辦?」眾人也一籌莫展。

「唯今之計……唯有請教高人!」請教柏宇認識的,深不可測的高人。

⋯⋯⋯⋯

嘉欣婚禮前的兩周,柏宇不敢再拒絕家庭飯聚。

「來,吃多點……」媽媽對久未共進晚餐的兒子十分擔憂。

「媽……我……」柏宇欲言又止。

「媽,他在琴行上班呀,世上竟然有琴行願意請連基本八級證書也沒有的人當教師。」嘉欣的嘴巴還是得勢不饒人。

柏宇把快要衝口而出的粗口吞下。

「那就值得開支酒慶祝一下啦。」爸爸找到喝多幾杯的藉口。

「世伯,不要……」阿東怕被嘉欣責罵。

「都快一家人了,還叫世伯。」爸爸唯有繼續獨自喝啤酒。

「對呢,我們結婚當日,我的家人還會上台唱祝歌呢!」嘉欣刻意提高聲浪。

「吓?柏宇?」爸媽也表示震驚。

「對呀,還有他樂隊的朋友們,怎樣?不會還未準備好吧?」嘉欣有意挑釁。

「放心,一定不會害你丟臉。」柏宇當然感到不快,但他想用實力去擊敗姐姐對他的輕視。

「拿去。」嘉欣給了柏宇一個信封。

「這是……」柏宇看到內裡有一筆為數不少的現金。

「去添置套西裝吧,不要再穿去謝師宴那套了,都瘦這麼多了,還怎穿得稱身……那些孩子也是……明明正是壯健的好年紀……」嘉欣其實一直留意到弟弟的消瘦。

「家姐……」柏宇感到很感動,那筆現金足夠他和三個隊友都換上新裝。

「和卡片上的人說你是阿東的弟弟,會有折扣的……」這是嘉欣和阿東為柏宇準備的禮物。

「家姐……」柏宇熱淚盈眶,他想起還在中學時沒錢買禮物追求女生,是姐姐把自己兼職賺來的錢硬塞到他手上。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要謝就謝你未來姐夫。」嘉欣害怕的是弟弟不願成長。

她要結婚了,往後她要分更多時間去照顧丈夫和丈夫的家人,餘下這弟弟,她希望會是個男子漢,照顧好自己,還有讓父母老懷安慰。

「當天就拜託你了。」阿東輕拍柏宇的肩膀,這是男人的託付。

「放心!我一定會唱出最捧的祝歌!」柏宇明白到姐姐雖然一直說著壞話,把好話都留給姐夫,但她的心也一直向著他。
父母眼中,子女永遠都是小孩子,在姐姐眼中的弟弟也是。

⋯⋯⋯⋯

中午的西式户外婚禮,嘉欣穿上婚紗迷你裙,蕾絲迷你裙上配上薄紗,高貴中帶著若隱若現的性感。

「緊張嗎?」阿楚在新娘房看著正補妝的新娘子。

「證婚也完了,餘下的環節也很輕鬆嘛。」嘉欣伸了個懶腰,她在想婚宴完結後怎樣滿足她餓久了的肚子。

「不是還有你最放心不下的環節嗎?」阿楚看到嘉欣的腳在不安地抖動。

所以說女人,才是最了解女人的動物。

「哈哈……很明顯嗎?其實我有偷偷上柏宇的樂隊專頁看過,應該不會太大問題吧?」嘉欣又怎會甚麼也不看就讓柏宇在這重要場合上台呢。

「相信他吧,年輕人的成長速度是很驚人的,只要有人願意相信,只要有人願意支持。」阿楚深明這道理。

「謝謝你,我和阿東的事也還未來得及和你好好道謝,現在我的弟弟,你也比我更早給予他支持。」嘉欣捉著阿楚的雙手,由衷地道謝。

「我們快去看看吧,雛鳥學飛雖然要經過無數次跌倒,但當他們有振翅的力氣時,那場面會很感動的!」就像阿楚牽著波屎的手,第一次看見私房菜館招牌高掛的時候。

當新娘再次踏上草地,四個穿著帥氣西裝的年輕人立即整理嗓音。

「樂器呢?」嘉欣看見四人手上空空如也。

眾人疑惑之際,低音鼓聲隨即響起,從阿新的嘴巴裡。

無伴奏合唱,即是a cappella,以純人聲模仿樂器聲,伴唱,和聲,組合成讓人耳目一新的音樂風格。

「太多人忘記,太多人忘記,太多人,多說愛情失重無影……」

這是方大同的國語歌,〈好不容易〉。

「愛,也許是我的……愛,也許是他的……愛,也需要你做媒……」

從四人的嘴巴,圓滿填補歌曲需要的聲線。

這是老先生對他們的教誨,不要拘泥於樂器,人類的聲帶,已經是最好的樂器。

「我……在這裡,帶著你,很值得,一直我會愛著你……」

像是柏宇的心聲,對這說話讓人生氣的姐姐,表示會一直愛著的心意。

「我意識到,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愛到你。」

也像他對夢想的感慨,那會是多麼的不容易,但正因為熱愛,多不容易他也要愛到。

嘉欣流淚了,她的父母也無想過兒子的夢想原來並不兒戲,阿楚覺得這一幕很漂亮,她覺得這四個男生未來會得到更多掌聲,她覺得他們會有更好的胃口,因為他們受傷的心靈,被在場賓客的掌聲治癒了。

而波屎在掌聲結束之後,終於按捺不住了。

「有著我~便有著你~真愛是永不死~」展翅的波屎飛到四人的前面。

「穿過喜和悲~跨過生和死~」波屎陶醉地高歌,而四名少年只好繼續伴唱。

觀眾們都笑了,流淚的嘉欣也和阿楚相視而笑,阿楚雖然哭笑不得,但也無去攔住波屎,她覺得這樣的氣氛就剛剛好。

然後,眾人拍下了滿載祝福的大合照,這祝福給予阿東和嘉欣的婚姻,也給予柏宇和隊友的夢想,而這祝福也掛在榮式住家飯的相框之內,為這溫暖脾胃同時又溫暖心靈的地方送上祝福。

回家的車程上,柏宇看著自己面書上的留言微笑,因為嘉欣在大力推銷他的樂隊,說有意在婚禮加入樂隊的人敬請聯絡她,柏宇知道自己已經得到姐姐的認同。

他再看看其他有關音樂的更新,發現當日老先生修好的二胡,在一個國際知名的女演奏家手上。

他冒了一滴冷汗,到底這個隱世的老伯伯,是怎樣的大人物。

⋯⋯⋯⋯

榮式住家飯內,阿雅正替阿楚整理晚市的食材,她看看牆上的時鐘,猜想招福應該快肚餓但卻不見牠的踪影。

於是她拿著招福的膳食上天台,招福一見食物到來馬上跑到阿雅身邊。

「餓了吧?」阿雅的微笑很少展現,但只有她和招福獨處的時間裡,她不會吝嗇。

「喵~」招福以貓應有的回應應對阿雅。

「吃吧。」阿雅替招福整理好領帶。

「我們……都是被遺棄的人。」然後阿雅回復冰冷,柔和地撫摸招福的毛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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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自己的軟弱,承認自己的迷茫,
才有再度踏上那無盡旅途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