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次走唔甩啦垃圾!」別西卜來到操場上,操場的四方升起了一道道像是牆壁的東西,仔細一看,是由無數的蒼蠅組成的。

「煉獄真火!」我朝著那些蒼蠅攻擊,只見那面「牆」馬上出現了一個缺口,但不到一秒便又合上了,看來退路真的被完全切斷了。

「唔駛旨意走!」別西卜雙翅一振,萬千的黑色羽毛向我襲來。

面對這個數量的羽毛,任我如何抵擋,還是頻頻掛彩。
而且在這片羽毛的箭雨中,別西卜亦插上一腿,我拼盡全力抵抗,最後還是被它的翅膀掃中了腹部。

「去死!」別西卜一招得手後,它背後的翅膀化作一把利刃,從我頭頂狠狠砍了下來。





我馬上翻滾到旁邊,勉強避開了這一擊。
然後,我看到到地上出現了一條裂痕,心裡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

「避唔到嘅話唔死都重傷!」我心裡抹了一把冷汗。

「想避去邊?」別西卜雙翼插在地上阻擋了我的退路,然後口部露出獠牙,一口咬向我的肩膊。

這一下既急且快,縱使我已立即反應過來,但它的獠牙仍然咬到了我,削去了肩上一小部份的皮肉。





「呀!!!」我痛得大喊了一聲,五雷訣隨即向別西卜的雙眼打出。

別西卜被這一下逼得後退了數步,我總算爭取了一點時間,重整好自己的姿勢。

「今次仆街啦,天命叔又話嚟到操場我自然會知點做,但係到依家唔單止乜都無發生,我仲要搞到咁嘅款。」我按著左肩上的傷口,用道術止血並減少疼痛對身體帶來的影響。

在這好幾次的攻防之中,我了解到別西卜在解放了力量後,的確比以往強上了不少。
雖然我防下了好次的致命傷,但長此下去亦不是辨法,我必需盡快弄清楚這操場上有甚麼機關,否則我便將命喪於此。

「哈哈,你仲想掙扎?」別西卜嘗到我的血肉後,變得更為凶狠。





我全神貫注地觀察著操場,卻仍是不知道天命叔到底想我怎麼做。

「唔駛望啦,你一定走唔甩!」別西卜再一次振動雙翼,萬千的黑色羽毛再次向我襲來。

有了上次的經驗,知道了那些羽毛對我造成的傷害有限,我便把大部份集中力放到別西卜身上,防止它再對我造成任何致命傷。

而這戰術確實湊效,別西卜的攻勢都被我擋下來了。
可是,相對地,我身上被羽毛擦傷的地方也變多了,雖然出血量還不足以致命,但再這樣下去,也只會被別西卜慢慢折磨而死。

「我都話會慢慢折磨你,你乖乖地投降,我仲可以畀你一個痛快!」別西卜邊說邊繼續剛才的攻勢,又一次降下漫天的羽毛。

面對又一次同樣的攻勢,我已開始習慣,受到的傷害比之前還要少。
亦因為這樣,我腦海裡產生了一個疑問:「點解佢要用啲咁無效率嘅方式嚟對付我?」





或許,這是一個我能突破這困境的關鍵。

「快啲諗,快啲諗,點解佢要咁做?」我邊躲著一波又一波的羽毛,邊思考別西卜這樣做的原因,邊觀察著操場上藏著的秘密。

可是,隨著失去的血液愈來愈多,思考能力亦隨之而下降。

「可惡!我唔係要咁樣失血而死呀?」此刻的我,開始連站著亦感到吃力,到底扭轉這劣勢的關鍵在哪啊?

「睇嚟你應該頂唔順啦,乖乖地投降啦!」別西卜露出勝利的笑容,看著就令人感到嘔心。

「好呀,你死咗我咪投降囉。」我嘴上雖然一點也不饒人,但內心可是十分焦急。

不過,從我清醒過來後,一直纏繞在我身上的那種無力、絕望的感覺竟神奇地消失不見了。
要不然,面對這樣的形勢,我早就崩潰投降了。





但是,若我再不找到逆轉的關鍵,想再多也是白想。

「仲夠膽發呆?」

就在我在思考整體形勢之際,別西卜突然加快了速度,迅速向我靠近並刺向我的腹部。

雖然我即時作出反應,但別西卜的翅膀仍然刺進了我的右腹。
幸運的是,別西卜為了加強速度,力量並沒有剛才的強大。
它的刺擊仍只是傷及皮肉,並沒有傷及內臟,這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我以劍指作出還擊,卻只能砍下它一小片羽毛,並沒有對它造成任何實際的傷害。

「哈哈哈哈,下一次就要刺穿你嘅心臟!」別西卜舔了舔羽翼上的血液,一臉滿足地說。

別西卜的說話,卻再次令我感到了違和感。




「奇怪,如果佢要殺我,點解頭先唔係對我心臟?」

回想起剛剛的情況,雖然別西卜看似狠下殺手,但好像有意無意間避免對我造成致命傷。

「唔通......」我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右手輕輕摸了摸腹部。

此刻,我總算確認了別西卜的目的了。

它根本由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過成為撒旦,甚麼釋放所有力量、甚麼置我於死地全是謊話。

從一開始,它都是想讓我折服於它,好讓它能吞食我的靈魂。

「哈......哈哈哈哈......」明白了它的意圖後,我亦豁然開朗起來。

「死到臨頭仲笑!」別西卜再次重施故技,以羽毛作箭向我襲來。





這次我沒有再逃避,我一個箭步衝向別西卜,無視了從半空降下的箭雨。

「找死!」別西卜看到我的舉動,明顯動搖了一下,然後便張開血盆大口向我噬咬過來。

面對這帶著殺意的攻擊,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腦海裡亦閃過逃走的念頭。
但我強行壓下這些想法,右手迅速結印並纏滿了靈力,一下轟進別西卜的口內。

別西卜大概沒有想到我會有這樣的舉動,它只能馬上合上嘴巴,狠狠咬住我的右手。

雖然我早已作出準備,但纏滿靈力的右手仍然痛得發麻,我能感到大量的血液在它口內溢出。

不過這痛楚無阻我接下來的行動,只要右手沒有斷掉,便已十分足夠。

「終於畀我捉到你!九字護身法!」

經過多次的交手,我明白到別西卜的實力終歸還是在我之上。

雖然它是受傷了沒有錯,但剛剛多次以道術對付它,除了瞄準雙眼以外,它都沒有特意躲避。

這就證明了別西卜對於防禦十分有自信,不過,這不代表它不會受傷。
證據就是,小詠從它內部發出的攻擊,確實削弱了它的力量。

我便假設,如果我在它體內進行攻擊,應該也能對它造成傷害才對。

我把靈力盡情釋放出來,九字護身法的光芒在別西卜體內遊走著,對它進行破壞。

受到這樣的攻擊後,別西卜的嘴總算放鬆,從它面露痛苦的表情看來,這招的確是湊效了。

當然,我不會傻得讓這難得的機會溜走。
既然它把嘴巴放鬆了,我用左手抽出了藏在身上的符咒,然後通通送進別西卜的胃袋裡。

「請你食,唔駛客氣!」我還怕那些符咒不夠深入,特意用右手把符咒塞進它的喉頭後,把符咒啟動,然後才把右手抽回來。

只見別西卜痛苦地抖動著,身體亦開始出現一道又一道的傷痕,一些帶著惡臭的黑色液體,從那些傷痕處滲透出來。

「拜託,如果咁你都唔死我真係無計。」我在心裡祈禱著,希望能就些擊倒別西卜。

在別西卜一輪的掙扎與哀號後,它總算倒下來了。
然後,四周的蒼蠅牆壁亦一下子瓦解了。

「贏......贏......我贏咗啦!」我向天大喊了一聲,總算是吐了一口烏氣。

看到別西卜倒下後,我整個人像脫力了般坐在地上。

「到底天命叔究竟收埋啲咩喺操場度,搞到我差啲死都仲係唔知點好,好在依家無事啫。」我在操場上踱步,始終弄不清楚天命叔動了些甚麼手腳。

不過,這些都沒有關係了,畢竟事情都已經完結了。

「但係......別西卜吸收嘅靈魂......點解我無感受到被釋放嘅感覺......」

然後,心裡的不安成為了事實。

本來一動不動的別西卜,發出了像是野獸般的聲音。

它慢慢地站了起來,從它的眼裡,只看到了無盡的殺意。

「唔係搞啲咁嘅嘢呀?」我退後了數步,觀察著別西卜。

別西卜側了側頭,然後目光和我對上了。

就在目光對上的同時,別西卜便動了!

它的速度跟剛剛完全無法比擬,縱使我已跟它拉開了距離,我還是被它傷到了左肩。

而更可怕的是,此刻的別西卜,完全是一頭受了傷的野獸,它除了殺意以外,便沒有其它想法了。

換句話說,現在的它沒有打算保留實力,亦沒有辨法保留實力。
它已不管靈魂不靈魂了,現在的它,只想全力擊殺眼前的敵人 - 我。

我實在沒有預料到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剛剛的攻擊已幾乎把我的靈力用光了,我只能盡全力去閃躲它的攻擊。

但野獸化後的別西卜,不論速度還是力量,都不是剛剛能較相比的。
基本上它每次出手,我身上就會多了一道傷痕。

「吼!」別西卜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向我的脖子。

「擦」的一聲,我的脖子被劃破了一道傷痕,鮮血向外噴射出來!

我嚇得馬上按壓自己的穴道,阻止了出血,並緊急地處理了頸上的傷口。
雖然出血勉強止住了,但突然的大量失血,令我腳步一浮,整個人半跪在地上。

要不是別西卜正在享受我噴出來的血液,相信我已經身首異處了。

「呢鋪死硬啦......好暈......」

我怕別西卜再次襲來,只好強行撐起自己的身體。
就在我撐起身體的同時,我發現地上顯現了一些端倪。

由於剛剛大量失血,地上沾染了我的血液,而那些血液所染之處,形成了一個特殊的佈陣。

當然,這個佈陣並不是自然形成,更不是我的血液碰巧刻劃出來。
這個佈陣,自然是天命叔所提到,我會理解到怎樣做的關鍵。

「個大叔真係傻傻哋,將個陣收到咁埋,我睇鬼到咩。」我口上抱怨說,但內心卻是一陣激動。

因為,這個佈陣乃是一個破邪的陣法。
而這陣法主要用來驅除邪氣和不好的事物,一般情況下,這是用作替那些被邪靈附體的人,將邪靈和人的靈魂驅分開來的法術,較少用在和邪靈戰鬥上。

但這陣法在此刻卻十分有用,畢竟別西卜體內有著數之不盡,本不屬於它的靈魂。
而且這個陣法有著整個操場的規模,一但發動,其作用比起平常應該要來得更加強勁才對。

現在,只要能夠限制它的行動,便可以把它體內的靈魂分隔開來,而天命叔的靈魂亦會因此而得救。

不過,以我現在的體力和靈力,能否限制別西卜的行動卻是一個未知之數。
只是,現在的情況,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去醫治了!

「別西卜!」我在手上劃出了一道傷痕,鮮血慢慢從手臂落在地上。

本來仍在舔著地上血液的它,明顯被我那新鮮的血液吸引住。
在嗅到了我手上流出的鮮血後,別西卜的雙眼發出了紅光,下一秒便已來到我的眼前。

「咔」的一聲,別西卜狠狠地朝我咬了一口。
當然,我並沒有讓它得呈,就在它合上嘴巴的瞬間,五雷咒和定身咒同時打出,在拖延了它的動作同時,我亦抽回了右手,啟動了地上的陣法。

我確信跑到了陣法中心點來的別西卜,是無法躲開這陣法的。
但我還是小看它了,就在陣法啟動前,它一個閃身來到了我的背後,張口便咬向我的肩膊。

這一下痛得我差點失去意識,但我實在不甘心就這樣喪命,我便決定死也要把別西卜拖進陣法的中心點。

然而,這一步之遙的距離,我竟無法踏出。
在它的嘴巴咬到我後,我的體力如洪水般流失,連向前邁出一步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惡......」難道真的要功虧一簣。

「踏」,我竟然看到自己向前踏進了一步,而別西卜亦因為我這一步,被我拉到陣法的中心點。
然後,沾染到陣法光芒的別西卜,發出了比剛才更淒厲的慘叫聲。

我回頭看著別西卜,我看到無數的光球,一個又一個的從他體內飛了出來。
不知道是否錯覺,那些光球離開別西卜身體時,好像發出了一些歡愉的聲音,像在感激我解救了它們似的。

一個比所有光球都更光更亮的球體飄了出來,向著後方飄了過去,進入了躺在地上的某個人身上。

「天命叔?炎冰?」

我這才看到炎冰站在別西卜背後,相信剛剛我能夠踏出那一步,就是她在背後推了我一把吧。

光球回到天命叔身體後,只見他臉上恢復了血色,而我亦能感到他的靈力開始恢復。

「子鋒,你成功啦!」炎冰笑著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對,我終於成功了,雖然在這過程中,我失去了許多,但我總算是成功了。

「係......我成功啦......我成功啦......」我忍不住落下淚來。

「子鋒......無事啦,無事啦。」炎冰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膊,安撫著我,使我平伏下來。

「係喎,阿奶呢?」剛剛只顧著對付別西卜,都忘了阿奶的情況。

「你放心,師父已經送咗佢去醫院,啱啱都通知我佢暫時無咩大礙。」炎冰展示了手機的訊息,我才終於放下心頭大石。

「但係......點解佢可以無事,我明明記得......我親手,貫穿咗佢嘅心臟。」我看著右手,彷彿仍能感受到阿奶心臟流出來的血液,所殘留的餘溫。

「咁係因為,你潛意識嘅抵抗,喺最後一刻避開咗直接貫穿心臟。」炎冰背後,傳來一把虛弱的聲音,天命叔清醒過來了。

「天命叔。」我和炎冰走到天命叔身旁。

「嗯,我無事。好在當時係你嘅潛意識做主導,最後只係擦過阿奶嘅心臟,如果唔係,佢應該唔會淨係受傷咁簡單。」

「你講咩呀?咩我嘅潛意識?我唔明。」

就在我疑惑之際,最後一個靈魂從別西卜的身體走了出來,然後別西卜的身體慢慢化成虛無

「別西卜佢......消失咗?」我不安地問。

「佢返咗去屬於佢嘅地方啫,憑我哋始終係消滅唔到佢。不過今次重創咗佢,短期內應該都唔會再出現㗎啦。」天命叔解釋。

「呢個靈魂......到底係?」我看著最後的那個泛著暗黑色,帶點邪氣的靈魂,感覺到有點親切,但又有點抗拒。

「呢個......係你嘅一部份。」天命叔對著我說。

「咩話?」我驚訝地看著天命叔,但我看到炎冰的反應,看來她也是知情的。

「唉......子鋒,其實,我哋以前曾經見過面。」天命叔想了想,才終於吐出這句話。

「咩話?」聽到這句話後,我腦海裡湧現了稍早前,在夢裡出現的零碎片段,原來,那並不是一個夢。

「以前我同師傅曾經去過你屋企,幫你做一個驅邪嘅儀式。不過,其實師傅做嘅唔係驅邪,而係封印。因為,喺你體內,同時存在兩個靈魂。」

「兩個......靈魂?無可能,你明明講過人係唔可以容納兩個靈魂!咁又點會......」

「平常人唔可以,係因為身體嘅容量喺出世嘅時候已經決定好,不過你出世嘅時候比較特別,原本係雙胞胎嘅你,唔知咩原因下,最尾只係以一個軀體誕生,而且更加容納咗兩個靈魂。」

「咁......啫係我有兩重人格?」

「唔可以咁講,多重人格嘅情況下,無論性格點變,佢都只有一個靈魂。而你嘅情況,就係兩個靈魂搶奪身體嘅控制權。你細個嗰陣,你同另一個靈魂基本上係處於互相切換嘅狀態,所以你會發現,對於以前嘅記憶,你會有一種模糊嘅感覺。」

的確,我對於以往的事,尤其是小時候的事,記憶一直都很模糊,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但有一日,唔知點解你嘅靈魂開始沉睡,另一個靈魂幾乎完全支配咗你嘅身體。而呢個靈魂十分邪惡,亦擁有一定嘅靈力,所以你嘅父母先會邀請我師傅去幫你驅邪。而喺了解咗情況之後,師傅判斷兩個靈魂都係構成你身體嘅部分,所以決定將你另一個靈魂進行封印。」

「咁啫係,呢個靈魂一直存在喺我體內?可以話係另一個我?」

「可以咁講,你之所以能夠保持意識,因為別西卜只係抽走咗一個靈魂,而呢個靈魂嘅邪惡氣息,呼應咗別西卜的意識,所以最後就從你身體脫離,進入咗別西卜體內。不過......問題嚟啦。」天命叔看了看那飄浮在半空中的靈魂,凝重地說。

「咩問題?」我問。

「就係師傅當年嘅封印已經無效,呢個靈魂會無時無刻咁嘗試拎你身體嘅控制權。」

「吓?唔可以再封印多一次咩?」

「難!當年你兩個嘅靈魂都仲未好成熟,力量亦唔大,封印起嚟相對簡單。但依家你同呢個靈魂已經大幅成長,封印需要用到強大嘅能量,而且,要封印就要呢個靈魂先進入你身體,好難保證封印嘅時候唔影響到你本身嘅靈魂。」

「咁,可以點做?」

「方法有兩個。第一,依家呢個靈魂被別西卜分離咗,我哋可以將呢個靈魂直接帶返道堂,搵一個神主牌畀佢寄居,情況就好似小詠咁。」

「咁樣嘅話......算唔算係殺......殺咗佢?」

「嚴格嚟講......算。」

天命叔的回答使我陷入了沉思,縱使這靈魂使我多次陷入了不太好的情況,雖然我從沒有感覺到它的存在,但......嚴格來說,它的存在大概跟兄弟一樣,我......實在不可能在知道實情後,還能下這樣的決定。

「咁......係咪仲有其它方法?」

「有,不過......呢個方法好睇你自己。」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天命叔。

「簡單講,第二個方法就係畀呢個靈魂重新進入你體內,咁佢就會同你共同存活。不過,佢會一直影響你,亦都會一直嘗試去奪取你身體嘅控制權。咁做嘅話,你就要無時無刻咁去保持自我。」

保持自我?我能做到嗎?
單單是這次的事件,我已經一次又一次的迷失。

面對困難,面對壓力,我還能保持自我,不被他操控嗎?
我不知道。

雖然在這一刻,我的內心十分堅定,但是,誰也無法保證之後的事。

可是,若硬要把眼前的「另一個我」分隔開來,豈不是要我親手禠奪了一個生命。
況且,雖然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活了十多年,但這些年來,我經歷過的事情,這「另一個我」也同樣經歷過。

它,就宛如我的兄弟一般,只是湊巧地,我屬於光的一面,它屬於暗的一面而已。
而且,細心一想,若立場調換了,我應該也會跟它一樣,嘗試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試問一下,誰又會希望自己被束縛一生呢?

到底應該怎辨?
我愈想愈不明白,愈想愈是混亂。

「陳子鋒,你諗咁多做咩?」只見一個身影從半空落下,是小詠。

「小......小詠。」

「你唔好成日諗住得自己一個先得㗎!你身邊有好多人值得你去信任同依賴,如果你又再迷失,無論幾多次,我都會拉你返嚟!」小詠肯定地說。

「小詠講得啱,我都會幫手。」炎冰附和。

「但......但係,呢個靈魂,係代表我邪惡嘅一面......我......」

「細路,呢個世界,有邊個係無黑暗嘅一面㗎?關鍵係我哋要點樣控制佢,馴伏佢。逃避,並唔係最好嘅解決方法。」天命叔正經地說。

「天命叔......」天命叔說得對,我不應再次逃避的。

「睇嚟你決定好啦喎。」天命叔看著我。

我想了一想,然後點了一下頭,那暗黑色的光球一下子進到我的體內。
無助、絕望、不安......在它進入我身體的同時,各種負面情緒湧現,原來,「另一個我」是背負著這些感情一直存活下來。

辛苦你了,兄弟。

「哼!你即管開心落去,我總有一日會拎返身體嘅控制權。不過依家,借住畀你用先啦!」腦海裡響起了「我」的聲音,我終於明白,以往那些不好的自我暗示,都是它弄出來的。

「我等你,等你唔再咁負面嘅時候,畀你出嚟一陣都無所謂,不過,依家都係我控制住先啦。」我笑了笑,在心裡回應。

「你即管繼續咁天真,只要你身邊再出現啲唔好嘅事,我一定有機會出嚟!喺我沉睡之前,送多樣禮物畀你。」

一段又一段的片段在我腦海裡浮現,那是一些被我遺忘了的記憶。
那些不好的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勇氣面對,全都交給它去承受了。

現在,將會由我慢慢去接受。
可能,我會繼續咀喪,繼續失敗,但我決不會再次逃避!

這些記憶的碎片來到最後,我忍不住落下淚來。

「我想知,德叔佢......」

三人對望了一眼後,天命叔才開口。

「佢走咗啦。」

簡單的一句說話,把我內心的傷痛都引發出來。

這個事實,其實我內心早已知道。
雖然這數天一直處於不穩定的狀態,但德叔沒有再出現在我居住的大廈,再加上鄰居在討論,凡此種種,我都只是特意視而不見而已。

「德叔......德叔!」我痛快地哭了起來,雖然我已不會再這麼軟弱,但不代表我不會哭。

「細路,你放心啦,德叔佢有交帶低,佢話佢雖然無兒無女又無親,但係睇到你成長,已經好開心,佢話相信你一定可以過到之後嘅難關。仲有......」天命叔頓了頓,續說。

「佢話如果你覺得自己害咗佢嘅話,就笑啦。」

「笑?」我不明所以地問。

「嗯,德叔其實從來都無怪過你。佢希望你笑住面對所有事情,仲有,去探佢嘅時候都係笑住去嘅。咁嘅話,我諗佢先會走得安樂。」天命叔說。

雖然我知道德叔根本不會怪責我,但我沒有想到他在離去後仍會這樣關心我。

「哈......哈......哈哈.......」德叔,我明白了,我會笑的。不論任何情況,我也會笑著面對。

在哭喊聲中,我勉強大笑著,眼淚隨著笑聲愈來愈多。
事情,就這樣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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